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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泽处理叶萧伤势的时间并不短,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简简单单一个箭伤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嵌进肉里的箭尖根本是暗藏着机关,不声不响的在皮肉下炸开,开出好大一个朵花,几乎有半个巴掌大小,把伤口内看不见的一团血肉搅的稀烂。

袁泽是白着脸用小刀把叶萧背部的那处伤口划开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十字,再用捻子把附着在箭花上的皮肉一点一点剥开,足足耗了两个时辰才把那巴掌大的箭花给取了出来。之后再是缝合、上药、包扎,光是擦去的血都愣是染红了五盆水才勉强清洗过来。

不得不说,因为叶萧背部伤势太严重,所以袁泽动都不敢动叶萧一下,哪怕他把叶萧背后的衣服全都剪开了,那也仅仅是露出来一片背而已,没人规定男人的背不能比女人还细腻嘛。不过,晾是如此,叶萧的女儿身在一个大夫面前还是随时都会有被曝光的危险……比如袁泽给病人处理完伤势后,会习惯性的号号脉。

可惜的是,袁泽没得逞,他被香儿扫地出门了……

袁泽收回探向叶萧脉腕的手,一脸委屈的看向香儿,“我能不能不走……或者再让我给叶萧治治?”不要和叶萧独处嘛……哦,还有一个暮兄,不过睡的正沉呐,没有丝毫阻隔作用,不算个人。

袁泽饱含希冀的望过去,却发现香儿竟是在出神,根本瞧都没瞧自己一眼,反倒直勾勾的望着暮云城,他好伤心啊!……嗯?等等?直勾勾的望着暮云城?!

袁泽瞪圆了眼,眸子里有个姑且称做少男情怀的玩意儿生生碎了个七零八落。

香儿皱个眉头,似是感受到了一股酸不溜秋的漫天醋味,这才把目光从暮云城身上挪开,转而看上袁泽,毫不留情的竖起眉毛,“你这副表情是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这没你事儿了,你杵在这很是碍手碍脚!”

袁泽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这么直接吧!

袁泽突然之间心口疼,白着脸抖声道:“不好吧,暮兄还睡着,你这算是趁人之危啊……”

香儿陡然震住,震惊望向袁泽,“你居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袁泽心口已经淌血了,眼里也可怜巴巴一团水雾,垂死挣扎道:“真的,趁人之危真心不好,暮兄这么好的人,萧萧都是他救回来了,你就算真要下手……”咽口血下去,含泪吐出后话,“也改天嘛……”

香儿却是犹豫,面上一抹烦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怕这次不下手就没机会下手了。”

……那、那确实……凭暮兄头脑和身手,不趁人之危还真吃不到手……袁泽的那颗小心脏哟,滚滚的泛着酸水啊,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幽幽唤,“香儿……”

以袁泽的角度看,那就是香儿越发紧盯着暮云城了,面目很是难看,完全是在上与不上之间天人交战。

袁泽心彻底碎掉,拼都拼不起来,却是心疼香儿这般左右为难,于是含着一口苦水,终于把从床上挪开了,“算了,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给你让位置……”

袁泽游魂野鬼似的荡到房门边,香儿终于下定决心,“这样,你去把廖姐请过来,我和她商量商量。”

袁泽心这会儿成泥了,找那个女人能商量什么?商量用哪个姿势最能把男人吃的渣都不剩么?……

袁泽用脑袋把门撞开,鬼魂一样从房里荡了出去。

香儿口中的廖姐便是三娘,在花楼里人称廖三娘,是花楼里的老鸨,一个很不一样的老鸨,就如同花楼是很不一样的青楼一样。

花楼很大很大,里面接客的姑娘却很少,少到只有廖三娘一个。所以花楼里的生意其实也很少,倒不是因为廖三娘一个人忙不过来,而是来花楼里寻欢的男人谁都不敢保证前一刻还欲仙.欲死的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真的死了,而且死的骨头都不剩。

廖三娘吃男人不吐骨头,不仅仅是则艳闻,更是流传天下的一则恐怖故事。

说是流传天下也绝不是虚吹。廖三娘以前是旧庆国名妓,艳名天下,与七国皆有结交,奈何是人尽可夫之辈,臭名远扬。庆国亡后,一度销声匿迹三余载,声名再次鹊起起便是在这花楼里。

当年趋之若鹜的一众男人相继而来,却是根本近不得花楼百步之内,就算偶尔进的来,也甚少有人出的去。用不了多久,男人们便乖乖的对这销魂蚀骨之地退避三舍了。

所以,花楼其实已经门庭冷落了很久,但是廖三娘成日的花销与这偌大个花楼的日日维护却是半分都没落下,反倒日益奢华。光是袁泽这一路的眼见,就是高阁楼宇,玉石铺地,随意摆放的玉器玩物竟是比之昨日又不知多了多少去,俨然一派富丽景象。

如同黄金雕筑的金屋,堪惹天下艳羡。

袁泽却是走的浑身不自在,听闻这里的随意一朵花都是哪哪长山之上半年生长三日花期的仙葩,真是一脚踩死了,都怕遭天谴。

袁泽走的可谓是汗流浃背,胆子忒小的人儿都开始月复谤起廖三娘的极致奢华来。尤其搞不懂的是,一个女人,不去找个男人嫁了,却这么住在一间金子堆起来的偌大金屋里,真的有意思么?

而且,如此的穷奢极侈,金银上的花费,必不是小数目。袁泽用他那单纯的脑子想了一路,愣是没想出这流水般的银子是源源不断的从何而来。

这财路,廖三娘却是自有一番手段的,比如把自己鱼水之欢的爱巢大大方方的供出去,任人糟蹋。

这会儿鱼水居内,已经断了两根桌脚,裂了三片床帏,花瓶瓷盏尽数粉身碎骨。

那一身简简单单绸布衫的男人却是还没发泄完,一脚又重重踹向床。旁观的廖三娘瞬间笑了,下一刻不出所料的传来声惨叫,男人跳着抱起脚,摔倒在床。

廖三娘这才环视一圈惨不忍睹的屋子,兴致颇好道:“按花楼毁一罚十的规矩,当年庆国赵员外送的红木桌,算一千六百两;齐国骁骑上将军赠的红锦床帏,算六千两;韩国江都尉批送的七陵唐彩,算一万四千两。我给你算便宜点,两万两,赔。”

男人抱着脚按,答的不假思索,“没钱!”

廖三娘笑的风姿绰约,也不管男人有没有看她,兀自媚声道:“入了这花楼就要按着我廖三娘的规矩来,方公子不赔也可以,那就怪不得三娘我将公子你扫地出门了。”

“你敢!”

“这世上还没有我廖三娘不敢的事。”见男人气的面目扭曲,三娘却是笑意更甚些,忽而一步步往前走,“或者公子陪三娘一夜,这帐也是可以一笔勾销的。”

一只脚踹了过来,三娘眉眼一凝,出手轻巧拦下,再顺势欺身上前,长袖一扬,一股清香扑面而去。方洛文大惊,身子却是软下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廖三娘眉眼间一抹冰凉的惑人笑意,不知是怒是嗔,“现在的男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动不动就踹我,三娘就这么惹人厌?”

话说完,人已上了床。

方洛文更惊,“你真敢动我?!”

廖三娘一声轻笑,“我早说了,这世上没什么是三娘不敢的,三娘的话就这么不可信?”

方洛文面色终于变了,却是依旧思虑挣扎良久,面上几要憋出血来,方才咬牙妥协道:“你别动我……两万两,我赔。”

三娘却是手中动作不停,反而挑起方洛文衣襟,媚笑更深,“如此这般可就不是赔几件物什的事儿了,而是公子要从三娘手里把自己的清白赎回去。公子何等身份?一身清白岂是区区两万两打发的了的?以三娘看,十万两才够数。”

“你!”话未出口,衣襟已经大开了,方洛文惨白着脸大叫,“十万!十万!十万就十万!”

廖三娘笑笑终是罢手,挥袖解去了软骨香,眸中一抹轻看意味,口中却是赞道:“方公子果然有趣,先前还因夫人连翻纳夫气的摔桌子踹床,这会儿就守身如玉起来了,果然是鹣鲽情深啊。”

“纳夫……纳夫……”方洛文陡然恍惚下,瞬间又恢复过来,咬牙坐起身,“谁跟她鹣鲽情深!”

方洛文又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房门外急冲,走路却是一拐一拐的模样。

廖三娘懒在床上,随口道一句,“方公子身娇体贵,脚既然踹伤了还是请大夫来治治的好。”

方洛文却是一副以头抢地抓心挠肝的形象,“十万!十万就这样水一样的流了!我一个子也不要再花了!”

方洛文急火攻心,一头撞出房门时,嘴里还机械的念着“十万、十万”,念着念着就成了咬牙切齿的“廖三娘、廖三娘”……

这么个情绪激动的样儿正巧让前来请人的袁泽瞧见了,袁泽那是吓了一跳,探着脑袋往房里瞅瞅,见得满屋凌乱,又吓了一跳。

这么激烈!

廖三娘银子到手,心情尚且不错,躺床上以手支起脑袋,直勾勾盯着袁泽笑问一句,“袁公子找三娘有何贵干?”

那媚眼一飞过来,袁泽就流鼻血了!一时恨的在房外直跳脚,这女人还是动不动就用媚术!

袁泽把鼻子捂的死紧,跳脚答:“谁找你了!是香儿!”言及香儿,袁泽也不跳脚了,一瞬间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道:“香儿想请教你怎么上暮兄……”

廖三娘眨了眨眼,神奇的没有理解袁泽的意思。

袁泽不放心的抬头瞟廖三娘一眼,吞吞吐吐半晌终于红着脸又憋出话来,“香儿就脾气火爆点,其实还是很纯情的小姑娘的……你、你教她一些基本技巧就好,别、别搞激烈了,晓不晓得?”

廖三娘明白了,于是脸色有些奇诡。

袁泽却还住不了嘴,坑坑巴巴再道一句,“香儿可能不晓得,你和她说说,说一脚踏两船不好,不要见一个喜欢一个了,还是在萧萧和云城之间定下来一个吧,要不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袁泽可是淌着血说的一番话啊,心都要碎成渣渣了,那边廖三娘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气急,“你说话啊!”

廖三娘笑了,笑的从床上滚下来,捂着肚子一步一晃走过来,大大方方应下,“好好,我都听你的,这就说与她听去。”

袁泽红了脸,“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廖三娘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廖三娘一时笑的尽情、笑的放纵,在这偌大奢华的金屋下且行且笑,穿花而过,丝毫不在意脚下碎裂的名贵珠玉,以及裙裾扫倒的稀有花草。

原想这世上不会变的,永远可爱的,只会是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却不想还能有人,让她这般忍俊不禁。

当年那个人尽可夫的天下名妓,真是很久没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廖三娘姗姗来迟时,香儿正对着暮云城在杀还是不杀的问题上纠结不清。

一见廖三娘,香儿立马心下大定,“廖姐终于来了啊!”

“嗯,听袁泽那男人说你看上暮云城了,专程请我来讨教床第之术的,这番趣事我哪有不来之理?”廖三娘有意歪曲事实,见香儿火冒三丈样儿,不由笑的放肆。

“那个混蛋男人胡说什么呢?皮又痒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他!”香儿已是摩拳擦掌状。

廖三娘笑意更甚,“妹妹可别这样,那袁泽可是对妹妹关爱有加呢,说妹妹是纯情姑娘,还特地嘱咐我莫要把你教坏了。”

香儿大叫一声,“什么?!我撕烂他的嘴!”

廖三娘笑着摇摇头,“怎么?妹妹当真对那袁泽一点意思都没有?”话是对着香儿说的,人却是走到了床边,盯住暮云城不放。

香儿也没在意廖三娘举动,只用鼻子哼了一声,“谁要喜欢那个傻头傻脑的男人,找气受么?”

廖三娘勾唇笑笑,“这样啊,那就把他让给姐姐我吧。”

四周一时过于安静了点,廖三娘便分心看了眼香儿,香儿竟是一副有话说不出口、望着她又惊又气的诡异模样。

廖三娘会意,轻声笑笑,“妹妹莫急,要是真看上那男人了,姐姐定不会和你抢。”

“我没有!”香儿不假思索的顶一句。

廖三娘接口的更快,“那我今晚就把那男人要了。”

香儿心头咯噔一跳,脸色大大的不好。

廖三娘弯弯眉眼,戏谑瞥香儿一眼,说不出的绝代风华,“妹妹与我曾同事一主,也算得上是旧交,姐姐自不会害妹妹。这世上不伤女人的男人已经太少,难得袁泽算得上其中一个,姐姐只是希望妹妹好好把握,免得到时错过后悔莫及。”

“瞎、瞎说什么呢……”香儿就从没想过男欢女爱的事儿,一时被廖三娘说的无比窘迫,还真有点儿袁泽口中小姑娘的可爱模样。

廖三娘也便放过香儿不再戏弄,转手拔下了发上金簪,目色温和不再,不由分说,一招刺向暮云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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