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峰回路转
“你说什么,屠连……你不是,在对我开玩笑吧?”薛林的声音不可遏止地颤抖。
屠连不语,紧紧抱着薛林,抱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要这样,放开我……”薛林挣扎着,勉强推开了屠连。
他的心,滴滴嗒嗒的,在流泪,在淌血。
屠连还是默默地一言不发,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雕纹极其精致的银白色指环,握住薛林的左手,轻轻嵌套到他的无名指上。
“这是?”薛林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屠连。
“这是我们草原蒙古族时代相传的银戒,是祖上与汉人和谈时,汉族馈赠的宝物。历来,都是由族里的首领,传给自己深爱的人。”
“你这是在……向我告白?”薛林差点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是的。我这是在……向你求婚。”依旧是那不变的扑克脸,依旧是那不变的墨镜,依旧是那不变的语气。
原来,刚才屠连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让自己从天堂跌入地狱的话,竟然是在向自己求婚?
“屠连,你……你这个大笨蛋!”薛林破涕为笑,“我们俩可都是男人,怎么结婚?”
“那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办个签证,到男人可以结婚的国家去。”屠连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渗透了无穷的魔力,让自己心动不已。
“你,你坏!呜呜呜呜……哈哈哈哈!”薛林开心得又哭又笑,忘乎所以地沉浸在和屠连的二人世界中,浑然不觉家人和村民们的目光。
“薛林,嫁给我好么?”屠连再一次确定地将薛林已经戴上指环的手握到面前,低头吻上手背,“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不假思索地,薛林一口气连说三遍,“这辈子,你休想让我再离开你!”
小山村里的村民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以来可以亲眼看见只有好莱坞影片中才会出现的镜头,直升飞机从天而降的宏伟场面,以及山盟海誓的求婚情节。
“薛林,你……”薛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却早已于事无补。
“林,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夏江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头也不禁思绪万千。
手里紧牵着屠连,感受到掌心传来他的温度。薛林鼓足勇气,回过头来:“爸,妈,他叫屠连,他就是你们的儿子薛林,今生今世最爱的人。”
“你……呸!”薛父双眼瞪得像铜铃,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儿,你……”薛母也一时语塞,所幸被夏江娣从身后及时地搀扶住。
“伯父,伯母。”无视周围村民们迥异的目光,屠连大大方方地搂住了薛林的肩膀,“请你们放心地把薛林交给我,屠连今生今世不会辜负薛林。”
说完,屠连从身边斜跨的包中取出一沓文件,交到薛林手中:“给,这是聘礼。拿去让父母看看……”
薛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一看,这些全部都是惠及自家和附近几个大小山村的开发修路工程文案,还有科技养殖、旅游开发、资源再生等等诸多现代化的项目企划案。主策自然是温氏跟婵氏强强联手合作,其他还有不少各种大小友好家族企业的加盟,以及地方行政的投资参与。
“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幸福的泪花满盈,藏不住地携带喜悦而出。
“呸,荒谬!”薛父气得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老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也像他……”夏江娣扶着年迈的母亲,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爸,妈,江娣姐,请你们相信屠连。”薛林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坦然,“他是你们儿子生命中,一个能够改变我们大家世代生活命运的人。他一定能让你们儿子幸福,也一定能让在这里所有的人世世代代以后都得到幸福!”
薛林的一番话,让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若是从一个没有文化的山野小民口中说出,势必引来众人的耻笑。像郭铁山那样没有文化进城打工的“艳遇”归来,人们自然无可厚非。但是,同样的话,却是从薛林这样一个通过国家考试进入正规公立大学的天之骄子口中说出,其效果理应另当别论。
当天中午,镇上领导们的汽车,还有各个大小企业开发团队的先行车辆,在屠连的直升飞机降落之后,陆陆续续地驶入了薛林家所在的山村,以及附近的几个邻村。
轰轰烈烈的快意一天,在屠连从天而降的来临中,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徐徐落下了帷幕。
当天晚上,薛林没有回家。
家里地方太小,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他跟屠连一起住进了屠连在小镇上落脚的简陋旅馆。
“屠连……”刚一进门,薛林就迫不及待地把门关上,牢牢锁住,转身紧紧扑进了心上人的怀中。
“薛林,我好想你。”
“我也是。”
……
春宵苦短,良辰怎够?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晌午过后,二人才从甜蜜的团聚梦境中返回现实世界。
“连,这是什么?”懒洋洋地躺在爱人的臂弯中,薛林从左手的无名指上摘下银色指环,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忽然间发现指环内侧光滑面上刻着一串不认识的字符。
“那是蒙语。”
“蒙古族的文字?那这上面写的是啥意思?”
“你猜。”屠连放下扑克脸,坏坏一笑。
“哼,这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嘛!”薛林撅起嘴巴,故作不满,“哎呀,对了,差点忘了问你。凤鸣怎么样了?他还好么?”
“他很好。”
“真的?你可别骗我,他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当时报纸上和电视上都在说,说他救不回来了,救回来不是个残废也是个植物人……”
“没有的事,他真的很好。”屠连打断,“他现在已经被婵家认养,更名安荷,再过一二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啊!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回城里去上学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好吧,我信。你说的话,我最相信了……”停下争辩,继续乖乖地依偎在宽阔踏实的怀抱中,“话说回来,你真的好厉害,今天一天,要么不来,一来就这么惊天动地的,还把这么多的项目工程全部都带过来……你该不会,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吧?”
“小傻瓜,你当我前一阵子出差全国各地是去旅游玩呢?”疼爱地点了点别扭小捣蛋的鼻子,“单纯只是温氏的产业,我自然会放权交给信得过的下属去办。对我来说,只有两件事情,是我事必躬亲得去做的:一个是保卫婵枫和婵娟,一个是陪伴在你身边守护你。”
薛林听了,脸一红,不禁又一次心潮澎湃。
对我来说,只有两件事情,是我事必躬亲得去做的:一个是保卫婵枫和婵娟,一个是陪伴在你身边守护你。
“所以……所以你那一阵子,几乎都在为我奔波,对不对?”
“我是在为自己所爱的人奔波,有什么不对?”
“呜呜……屠连你这个大坏蛋!”
“又怎么了?”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把全部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吗?”。
“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不跟你说了,哼!”
“呵呵……”
薛林气急败坏地翻了个身,还是躺回心上人的胸前:“我问你,刚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对我说‘新婚快乐’而不是‘我来接你’了?你分明就是想吓唬我、气我,对不对?”
“我是昨天晚上连夜赶到附近小镇上的时候,才听说你昨晚新婚的事情。”一提起这事,屠连眼色一沉,“所以,我才想把选择权交到你手里。如果,你接受了我的祝福,回答我说‘谢谢’也同样祝福我有个好归宿的话,我就会放下这一切,离开你身边,让你彻底忘了我。”
“为什么要这样?你这个胆小鬼!”薛林破涕为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多么的……”
“我知道。”热吻送上,堵住了没有说完的话,“因为我当时的心情,和你一样。”
我爱你,一生?一世?一辈子?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不,一直……一直到你不爱我为止。
你若是不再爱我了,我却还一直爱着你紧紧不肯放手的话,那岂不是成了你的负担?
我爱你,所以我不愿意我自己,会成为你的负担。
最是伤人单相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屠连,你自己的事儿,没关系吧?”缠绵到水深火热时,薛林突然一个冷静,“你不是家族的首领吗?你将来不回到草原上去,不继承家业,传宗子嗣?”
“小傻瓜,你在担心这个?”屠连扬眉笑笑,“蒙古族,自古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族长也好,首领也好,都是历代那达慕大会上通过各种比赛竞争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强者为王,才不是古代汉人血统的世袭继承那种体制。”
“原来如此,所以‘马背上的民族’才会在草原上生生不息,为其他民族所推崇向往……”小脑袋若有所思地顿悟,“难怪……那么你现在岂不是已经不是族长了?”
“是的,但我还是保有原来的地位。我现在的身份是‘前首领’,新选出来的首领,是个年轻有为的蒙古小伙,他的实力和我不相上下。”
“跟你不分伯仲?怪不得你才会那么放心地把家园交给他,来城市发展。”
“是的,有他在,我才能有幸遇见你。”
……
二度春宵,峰回路转。
比起圆满收场的薛屠二人,另外一边的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
一阵劈里啪啦扔东西的声音从婵娟书房里传来。
先是一只喜羊羊抱枕,直接砸在安荷光溜溜的小白腰上。
接着是一只天线宝宝的毛绒公仔,命中了安荷握笔的手,把水笔打落到地上。
最后是婵娟手里刚挂上电话的苹果手机,正中命门敲到安荷的脑袋上,随即落到书桌上,将安荷的脑袋砸出一个大包,直接给他来了个三振出局。
“发生了什么事,少公子?”正在外面巡逻的便衣保镖冲进了后花园,从落地窗外刚好撞见不雅的一幕,“大公子,啊?”
“你看见什么没有?”一个保镖问。
“不,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太多疑了。走吧,我们到那里转转去。”另一个保镖答。
“是啊是啊,大公子和二公子在玩,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走!”第三个附和。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婵娟的脸上,又多了一块抽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