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破庙里,长公主简文蓁环抱着双肩蜷缩在角落里,任何一个声响都足以让她紧张。
父皇到处在找自己,若就这样被抓回去,一定难逃继续和亲的命运,我不要和亲,不要嫁到那黄沙漫天的贫瘠之地。
泪水从简文蓁脸庞滑落,她无助地抽泣着。
忽然一阵急促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简文蓁抹了抹眼泪,轻声问道:“是谁?”
“蓁儿。”
星辰合上门,将买回的馒头递给了简文蓁。
外面到处都是宫里的侍卫,简文蓁不敢贸然出去,更不敢住客栈,每天跟着师父东躲西藏,只能吃师父带回来的馒头。
“蓁儿,你该回宫了。”星辰看着养尊处优的简文蓁如此潦倒,心疼地说道。
简文蓁捧着馒头,抬起那张已经哭花的脸,哭道:“师父,蓁儿不要回宫,蓁儿不要去和亲……”
星辰模了模她的头安慰道:“蓁儿不会去和亲了,皇上已经派了另一个公主去了!”
“谁?”简文蓁吃惊地问道,宫里除了阮琴雅勉强够年龄和亲,还能有谁。
“听说是三公主!”
“怎么可能!三公主才九岁啊!她怎么能去和亲呢?父皇怎么能派她去和亲呢!”简文蓁激动地晃着星辰的胳膊。
见星辰没反应,她像是受到极大刺激般,愣愣地呆在原地。
“蓁儿,你怎么了?”星辰关切地问道。
谁知简文蓁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停地煽着自己耳光,哭喊道:“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毁了三公主,是我毁了自己的妹妹!是我的错……”
星辰见状赶紧死死地抓住她的双手,“蓁儿……这就是公主的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师父……蓁儿不要当公主……蓁儿只想做一个有父母疼爱的普通人!”简文蓁扑到星辰的怀里控制不住地哭喊着,声音穿透星辰的心扉,他心痛地紧紧抱住简文蓁。
“蓁儿,你摆月兑不了自己父亲是当今圣上这个事实,也摆月兑不了你公主的身份。你始终是要回宫面对的。”星辰怅然若思地望着远处,就像在说自己一样。
九岁的三公主牺牲自己的幸福免两国于水火之中,一时间在百姓之间传为佳话。而当人们议论到长公主竟不顾国民安危恣意妄为之时,均嗤之以鼻。
简文蓁回宫路上耳边充斥的都是这些闲言碎语,她几近崩溃。
可是,回宫后更大的噩耗在等着她……
午后阳光化开了冰雪,琴雅梅林里与太子沐着阳光下着棋,佩文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俩。
自从上次琴雅主动去太子殿后,也不刻意避着太子了。简文珩自然是满心欢喜,几乎每天都往中仪殿跑。皇后的嘱托他早就抛诸脑后,连去太子殿静坐两个时辰他也懒得应付了。
而太子妃除了气得跺脚也无他法。虽然琴雅始终与她保持交好,可是她隐约觉得琴雅在防着自己。碧儿的死,让她也无法像从前一样随意进出中仪殿而面不改色……
“文珩哥哥,你的黑棋又快无路可逃了哦~你可要当心了……”琴雅落完棋子后得意洋洋地看着简文珩。
简文珩抓耳搔腮,“我哪里无处可逃了?”
“文珩哥哥真看不出来?”琴雅不怀好意地笑道,“你随意走一棋试试。”
简文珩不信邪地落了颗子,抬头挑衅地望了望琴雅,又望了望棋盘,示意她快些走。
“文珩哥哥,你可看好咯!”琴雅坏笑,纤纤玉指将那白玉棋子落入盘中,果然,简文珩的黑棋便前进无门后退无路了。
简文珩今日一早便来到了中仪殿,这已经是第十三盘棋了,除开打和的两盘,简文珩也就赢了一盘。
他拍了拍额头,道:“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琴雅银铃般的笑声在梅林中回响,“碧儿,给太子看茶!”
“是,奴婢遵命!”佩文手里早就捧着茶盏,看见公主与太子其乐融融的样子不忍打扰。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长公主回宫了!”
太子看了看琴雅,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姐姐终于回来了。走吧,去看看!”
“文珩哥哥……”太子正要走,被琴雅叫住。
“小雅怎么了?”
“你等等小雅,我换身衣服随你一起去!”琴雅说着便扯了扯呆在一旁的佩文往内殿走去。
佩文替琴雅打扮妥帖后,有些担忧地说道:“公主,你这样与太子形影不离的,当心太子妃又使什么诡计!”
琴雅整了整宫服,拍着佩文的手说道:“佩文不要担心,她若不使什么诡计,咱们怎么会有机会呢?”
佩文大喜:“公主你是故意的?”
“嘘~~”琴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不过我是真想去看看长公主。”
鳳居殿内。
长公主似乎已经意识到错误,一声不吭地跪在父皇母后面前。皇后虽然心疼她在宫外流浪了一个月,却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流露出怜爱之情。毕竟此次的事,牵连太大了。
“你可知道三公主替你嫁去了漠国!”皇上紧闭着双眼,问道。
“女儿知错,女儿害了自己的妹妹。”简文蓁有些哽咽。
“你可知道,贤妃承受不住失去幼女的打击,已经疯疯癫癫了。”皇上仍是平静地问道。
简文蓁肩膀微微抽动,却在竭力抑制,磕头道:“父皇,女儿知错了,求您责罚!”
谁知皇上仍是一副平静的神色,继续说道:“你让小鸢替你出嫁,她只是你的一个婢女。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小鸢死了?”简文蓁蓦地抬头,朝前跪了两步扶住皇上的双腿,激动地说道:“父皇你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她?是我的主意,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管小鸢的事啊父皇!”
皇上撇开她的手,站起来俯身看着她说道:“朕不杀她,是漠国的可汗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父皇……”
“你让一个婢女嫁给可汗当王后?就算你身为公主不顾及自己国家的颜面,也总要顾及漠国可汗的颜面吧!他们将小鸢的尸体挂在城墙上,就是向昱国示威!”皇上恼怒地说道。
简文蓁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问道:“小鸢怎么死的?”
“他们逼问小鸢你的下落,被活生生折磨而死的。”素来仁慈的皇后有些不忍地说道。
“这样一个残忍的国家,父皇你为何还要将三公主嫁去啊!”长公主几乎是冲父皇吼出的这句话。
正在气头上的皇上听到长公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痛心疾首:“你逃婚,丢下了护送你的侍卫,丢下了你的皇叔,你算什么公主!他们被漠国挟持,朕若不救他们,朕算什么皇上!”
“皇上,不要动怒。”皇后赶紧走到皇上身边,劝慰道,生怕皇上一股气上来就将长公主赐死了。
“蓁儿,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吗?快去奉先殿跪着,想明白了才准起来。”皇后训斥道,冲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太子使了使眼色。
简文珩心领神会,赶紧拖着自己皇姐走出了鳳居殿。
“皇姐,这次你做得是有些过分了。”简文珩看着神情恍惚的简文蓁说道。
简文蓁抬起头,却看见了站在太子身后的琴雅和曹茵。
琴雅一脸茫然地看着简文蓁冲自己走来,唯恐冷不丁又挨一耳光,不由地往后退了退。
谁知简文蓁竟开口说道:“琴雅,对不起……”
琴雅讶异地看着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简文蓁正要说话,却被曹茵一把拦住,打断道:“长公主快些去奉先殿吧,不然父皇又该发火了。”
见简文蓁欲言又止,琴雅说道:“长公主没有什么对不起琴雅的,琴雅知道长公主心眼不坏,也愿意与你做朋友。只是你要明白,你的任性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谢谢你,琴雅。”简文蓁感激地冲琴雅苦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大家都喜欢你。”
琴雅说得对,自己的任性只会为别人带来灾难……简文蓁难过地转身独自朝奉先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