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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澜一时不够自信,并没有借沈青瑄的话题而生发,因为自愧而没有见微知著,从而贻误了先机,才导致了以后不可逆转的生命挫折。

只是他此时犹不自知。

同忠国公一直谈了很久,方退出去回到自己的书房,草草用了午饭,忠国公又有事叫他,他竟没过去跟母亲沈夫人请安。

沈夫人也自烦难,只觉得这事不好意思跟丈夫沈云正开口。要做这门亲,是她自己的主意。当年柳氏一透露这个意思,她就看好楚亦可。这么多年,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谁想会起波澜呢。

忠国公有事要忙,一连几天都是歇在外书房,连带着沈青澜都一直没照面,沈夫人不知道是更轻松了还是更焦虑了。

可退亲这事,是拖不得了。

她只得装做漫不经心的跟沈云正提了一句:“青澜的亲事,怕是有些波折,那楚二姑娘病势缠绵,一直不愈,我寻思着,这亲事且先放放,也不好妨碍了人家女孩家的名声,我便擅自做主把姑娘的庚贴退回去了。”

沈云正一直不管府里内事,听夫人如此说,便道:“一切凭你做主。”

沈夫人松了口气,又忙拿沈青瑄的事打岔:“瑄哥儿如今可怎么样了?我瞧着他从早到晚都不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问他,他又哪里肯跟我说一句实话,倒要老爷费心……”

沈云正笑道:“夫人这是什么话?青瑄是你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了?你别以为这几日我处处都带着青澜,便替你那小儿子鸣不平叫委屈,且等着,我以后有大事要交给他办呢。”

沈夫人原本就替沈青瑄担心。

忠国公一门,几代忠良,都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积累下来的战功,只是到了沈青澜这一代,圣上有尊文轻武之势,又偏生沈青澜在读书上很有天分,又兼他占着长子之位,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以后前程上是没什么可忧虑的,但沈夫人不能不替小儿子考虑。

得沈云正这一句承诺,沈夫人放下心来,道:“妾身自是知道老爷会一碗水端平,倒也不是替他叫屈,实在是放心不下他罢了。”

沈云正劝道:“你大可放心,他的确结交了些朋友,但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老实着呢。”

楚家收到了沈家退回来的庚贴。两家的亲事,悄悄的定了,又悄悄的解了,竟是前所未有的顺利,也没引起谁的瞩目,平平安安的,归于静寂。

楚亦凡却是惊愕不已。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楚鸿程疯了,沈家也疯了。

沈楚两家结亲,由来日久,虽不说满京城都知道,也已经三媒六证,水到渠成,就差迎亲这最后一关了。怎么无端端的,在这个时候两家忽然这么默契的反悔退亲?

这也太诡异了。

沈青澜呢,他到底清不清楚?楚亦可呢?竟这么心甘情愿?沈老爷呢?他竟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主动提出退亲,给楚家攀附太子让路?

思来想去,楚亦凡不得其解,更不明白楚鸿程软禁她的理由是什么。

莫不是他太谨慎了,怕自己四下散布消息坏了他的好事?不该啊。如果不接她回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更绝了后患?

日子转眼过去,丹若都嫁了,她也没能恢复自由。既来之,则安之,楚亦凡只叫绿萝给丹若添了妆,便只安安生生的在楚家养膘。

楚亦可的病还是不好不坏的拖着,不过她的气色明显渐好,松松挽着发髻,穿着家常衣服,不施脂粉,依旧明**人。

楚亦凡只陪她说话,再就是做些针线,看看书,练练大字。

四月初六,柳氏派人把楚亦可接到了她的院子里,美其名曰亲自照顾。楚亦凡闲来无事,和绿萝聊了会天,见天色不早,便缷了钗环,早早睡下。

楚亦可带着丫环们一走,这院子里就只剩下守门的婆子和几个做粗活的小丫头,显的分外寂静。隐隐的,楚亦凡听见有丝竹之声。

半楚半醒间,她在漆黑的夜里还在想:这大半夜的,谁家主人如此有兴致,秉烛夜饮呢?

翻了个身,楚亦凡倦意涌上来,闻见了屋里的香忽然变的越加浓了些。这香醺的人昏昏欲醉,她便懒的多费脑筋,闭眼睡去。

梦里似乎在坐轿,一摇一晃,颠的人有些难受。楚亦凡暗中嘲笑自己:真是养的娇了,从前坐车比这颠簸的厉害,也没见自己晕过车,怎么如今不过是坐轿,比坐车可轻省多了,倒觉得胸闷难受起来了。

耳边又似乎有谁在压抑着哭声叫她:“姑娘,您醒醒啊,姑娘,再不醒,可就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这四个字就像是回音,一遍遍在楚亦凡耳边回响。仿佛眼前闪过安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嘲弄的道:“你爹能卖女儿一回,就能卖三回四回,我叫你小心提防,你偏不听,如今上了圈套吧?活该。”

楚亦凡心中恼怒,却是说不出话来。

难道她要骂回去:你才活该?

谁告诉他的楚鸿程又要卖女儿了?无凭无据,他凭什么血口喷人?再者他什么时候有这等好心了?

眼前又闪过沈青澜的俊脸,说不出是悲伤还是绝望,只是越发沉静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倒让人害怕。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平静的盯着自己看。

越看越近,越看越近,他竟是要看到脸上来了。

沈青瑄哇的一声大叫:“你们在做什么?被我逮到了吧,哈哈哈。”他恶作剧得逞,满耳都是他那让人讨厌而又聒噪的笑声。

明明不该心虚的,可怎么脸上又热又烫?

楚亦凡不安的挣扎着动了动,莫名其妙的觉得烦躁。她知道这是梦,才更觉得懊恼。既是梦,怎么梦的这么真实,还都是些不相干的男人?

好烦啊。

她想挥挥手,把这些扰人的苍蝇们都驱除走。可这一动,才发觉四肢无力,竟是一点都动不了。越动不了越着急,越着急越心慌,还夹杂着巨大的骇怕。楚亦凡知道自己是陷进了恶梦里,她的喉咙干哑,冷汗涔涔,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忍不住申吟了一声,拼着浑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睁开眼。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模糊的觉得自己坐在软垫之上,身旁似乎有个人在拿帕子替自己拭汗。

楚亦凡觉得不对,咦了一声,问:“这是哪里?”

黑暗中有人轻声应:“姑娘,奴婢是绿萝,您终于醒了?老爷叫人把您抬上轿子,也没说去哪儿……”

楚亦凡动了动,想坐直身子,这会儿才觉出梦里的那种无力感竟是真实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当下只得也轻声道:“我怎么啦?”

“奴婢也不知道,从一上轿子,您就浑身无力……似乎,是中了什么药了。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刚才奴婢还听着锣鼓喧天呢,倒像是,谁家在办喜事,这会儿又听不到了……”

楚亦凡无声的笑起来。

不需再想了,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

只是,事到临头,她还是不想看这答案。多残忍啊,让她以什么面目看这答案呢?她觉得无比的讽刺。自己究竟是什么?自己在楚鸿程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就是一颗棋子吧。

就算是要嫁,也给她一个能见天日的,光明磊落的婚礼不好么?现如今这样子算什么?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啊?她就这么见不得人,只配在夜黑风高之时,偷偷的抬到别人家的门吗?

楚亦凡只是笑,笑的眼泪都掉出来了。绿萝一声不吭,却也知道楚亦凡如今是无比的难受。她沉默着,只是沉默着,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那么的卑微而无力,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许久,楚亦凡才在黑夜里问:“出府多长时间了?”

绿萝想了想道:“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应该快到了。

楚鸿程既然要在晚上送她走,就说明他还有廉耻心,或者说他不想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更不会假惺惺的还要绕城多走两圈。

楚亦凡休息了片刻,才道:“有没有水?”

绿萝沉默的摇头。

楚亦凡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她想一定是那香有问题,这是怕她反抗呢。如今绝了一切后路,她只能坐以待毙了。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百花竞相开放,尤其在这微雨的夜里,那种泥土的腥气、草叶的甜美和百花的香气越加浓郁。

楚亦凡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初春的暖风。隔着轿子,也能闻到那种甜馥郁的花香。

她深深吸口气,想让这芬芳灌进沉甸甸的心里,把阴郁雾霾驱走。生活如此美好,生命如此珍贵,可惜……不属于她。

空气里有细微的风响。就像烟花一样突然绽放,灿烂陨灭之际便是呛鼻的气息。楚亦凡闻到了,那与春天花香格格不入的味道:血腥的味道。

没等她作出回应,就听绿萝惊叫一声,轿子突然就停住了。楚亦凡侧耳,外面只有轻柔的空气流动,没有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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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出门,怕不能赶回来,提前定上时。感谢大家的正版订阅。本周果奔,貌似没有推荐,成绩不乐观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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