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有女声回答了一句。浪客中文网舒骺豞匫
“女施主说什么?”老和尚因为耳背,没听清楚,扯着嗓门又问了一遍。
“把你窝藏的贱人叫出来见我!”女声提高音量道。
是她!
室内的两人目瞪口呆。这细而高,鼻音较重的声音,无疑就是黄梦蕊。可黄梦蕊怎会知道她在这里辶?
老和尚气得咳嗽两声,“此庙为佛家清净之地,不接待无礼之人,女施主请回!”
“切!”黄梦蕊翻了个白眼,“还清净之地。老和尚你知不知道,你庙里那个苏寒汐才是真正的无礼之人,她藏在这里,会污了你的小庙,没准还会遭灾!”
“闭嘴!遭灾也是你带来的!”蓦地里传来一声断喝轲。
只见苏子辰站在庙舍门前,怒不可遏地指住黄梦蕊,他身后,站着苏寒汐和黄氏。几人愤怒而冰冷的目光剑芒一般齐齐射向黄梦蕊,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
老和尚见这架势,知道阻拦不了,退到佛堂里念经去了。
黄梦蕊冷冷一笑,“没想到,苏家公子也在,我们可是不陌生呢。”她扭摆着步子向几人走近了一些,媚惑地盯住苏子辰的眼,“那一次,你是为了你这个所谓的‘妹妹’来找我,现又在她藏匿的地方出现,你对她可真的是情深意切,爱护有加啊!”
又故意叹气道,“亏得博宣是个明白的,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知道他这一走,定然要戴上绿帽子,特意寄了这个回来。”
黄梦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在几人面前扬了扬。
“博宣寄了信来?”苏寒汐看着黄梦蕊手中的信,激动不得自已,月兑口问道。
黄梦蕊阴险一笑,“苏寒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手里拿的就是!”
“他,他的信怎么在你手里?”苏寒汐问。
黄梦蕊挑挑眉,“他得知你逃出宫了,写下这个,寄给我,让我代为转交。”
“一看你就是在扯谎,”黄氏道,“姑爷有信不寄家里,反倒寄给你?你不过是个供人玩弄的艺妓。”黄氏见黄梦蕊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气愤地道。
黄梦蕊哈哈大笑,向黄氏道,“老东西,你给我听着!赵博菲爱我,他爱的是我,不是你家小姐,因为你家小姐,连艺妓都不如!”
话未说完,头皮一紧,头发已被苏子辰抓在手中,接着脸颊一热,啪的一声挨了一记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可恶的妓子,若再污言秽语胡说八道,我今天便要打死你。”苏子辰听她污辱妹妹,早已气愤难忍,这时紧抓住黄梦蕊的头发,哪管她是女是男,手中用了全力。
趁着黄梦蕊嚎叫不停,苏子辰一把将信夺在手里,同时伸出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黄梦蕊倒在地上,用冒火的眼睛瞪着苏子辰。这个假装正经的王八蛋,靠山倒了,家财没了,居然还这样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真想上前去骂他个狗血喷头!可是见他一脸昊然之气,浓眉挺直如剑,不免心生畏惧,一时也便不敢怎样。
这是一封拆过封泥的信件,薄薄一片纸,交给妹妹之前,苏子辰只是略微一扫,便脸色剧变,惊怒不已。
“哥哥,给我看。”苏寒汐急切地道。黄氏站在一旁,虽说不认字,也引颈向那信纸上瞧着。
苏子辰看了一眼妹妹,向黄氏道,“扶小姐回房,外面风大。”
黄氏点头应着,去掺扶苏寒汐手臂。
“哥哥,信上到底写的什么啊!”苏寒汐要急出眼泪,“让我自己看吧!博宣一定在惦念着我,我要即刻回信给他,免得他等得焦急。”
苏子辰的目光在苏寒汐脸上停留一瞬,伸出手来,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认真而又温柔地道,“听哥哥话,回房去。”
“不!”苏寒汐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着苏子辰故意掩起的信纸,忽然一伸手,将它抢了过去。
苏子辰本想阻止,却已来不及,苏寒汐已自右及左逐行看去。
静寂的院中,风越来越强劲,吹得白杨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这不是真的,不,不是真的!”颤抖的,哽咽而又干涩的声音,在静寂中怆然响起。
苏寒汐手拿着信,后退两步,忽然瞠目指住黄梦蕊,“你骗人!这信是假的,是你的阴谋!你一直都在破坏我们,你是坏女人,你得不到他,所以来破坏我们!”
黄梦蕊唇边一抹胜利的冷笑,从地上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裙上的尘灰,向苏寒汐走过去。
苏子辰和黄氏怕她伤害苏寒汐,上前将她拦住。
黄梦蕊止步,将两臂叠在胸前,向苏寒汐道,“你哪里看出,这信是假的?你仔细看看,那字是谁的?那签名是谁的?”
苏寒汐闻言再向信上看去,见那一手草书狂放遒劲,确是博宣的笔墨,而那签名,是一种很别致的字体,正是他的独创。她又看了看章印,由关中驿站发出,正是到北方边境所经之地。
“不是真的。”苏寒汐无力地摇着头,虚弱地喃喃自语。
是梦吧?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伸出一指放在齿间咬了一下,有痛的感觉。那么是真的了?她盼望着他的音讯,一心期盼着安定了以后,去寻找他的消息,可是,他的消息,竟然是一纸休书!
她将信拿到眼前,再度一行行地看去,如同受钉刑的犯人,目光走过的是尖尖的由墨字组成的铁钉,刺得她满心流血,血化成泪,涌出眼眶。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当初娶你,只是迫于无奈。而且你面目清冷,举止轻佻,不能旺夫反而克夫,实不配做我的妻子……我爱的是梦蕊,等我充军期限满了,就回去娶她……今予你休书一封,好自为之!赵博宣,亲笔。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苏寒汐稳住脚步。她望了望寺前蜿蜒的小路,惨白的脸上,垂着泪珠,而眼神,却是凌乱而又倔强。
她猛地推开苏子辰和黄氏,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刚跑几步,便悲痛加虚弱,不支倒地。
“妹妹!”苏子辰奔过去扶起她,将她拥在怀中。
“哥哥,”苏寒汐看着他,“我要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不能不明不白被他休弃。”
黄氏才知道黄梦蕊送来的,是一封休书。暗道,姑爷啊,你怎么能这样做?
“山遥路远,又不知他具体所在,妹妹到哪去找?就是能找到,哥哥也不会让你去。”苏子辰道。
“为什么?”苏寒汐执拗地问。
“因为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你知道你有多么单薄,只怕还没有出城,就已经倒下。”
“可我不相信他会那样绝情。”
“先不要想这些,现在到处都是宫里的兵士,一不小心,就会重新没入宫里。先保全好自己,再做他想。”
“公子说得对,”黄氏道,“先回房去吧,小姐。”
“不,我一定要去找他,哥哥,你就让我去吧,如果真的被他休弃,抓回宫中有什么可怕,死又有什么可怕。”苏寒汐摇着苏子辰的手臂,哭道。
苏子辰紧紧搂住哭泣的妹妹,任由她将他摇晃,心中疼痛,竟将嘴唇咬出血来。
“你已经被休了,还赖着他不放,”黄梦蕊道,“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不要你了,他没爱过你,去找他又能怎样?”
苏子辰放下苏寒汐,霍地站起身来,揪住黄梦蕊的衣领,挥手就是一记拳头,黄梦蕊躲闪不过,又被打倒在地。
她擦擦嘴角,怒气冲冲地爬起来,指住苏子辰恶狠狠地道,“赵博宣不爱你妹妹,根本就厌恶她!她就是扫把星,害他充军去了!他写休书给她,已经是善心大发了,你妹妹有了休书,不用苦等,自去改嫁,岂不正合了心意,再嫁个十次八次,也没人管。我送来休书,做的可是大好事,你们却得了便宜卖乖,对我拳脚相加……”
怦!苏子辰冲过去,将正在破口大骂的黄梦蕊再次打倒。
黄梦蕊怪自己轻敌,只身前来,准备不足。她愤怒却又惧怕地看了看苏子辰,见他双目如火一般瞪着自己,想上前去耍泼也不得不迟疑。
本来苏寒汐被打击的样子,她看得意犹未尽,不想就这样离开,可现在,面对暴怒的苏子辰,她决定先走为妙。
她在地上装死,趁着苏子辰去安抚妹妹,悄悄东走西拐,溜出了几人的视线。而苏子辰一心在妹妹身上,待发现时,黄梦蕊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妈,”苏子辰道,“这里不宜久留,赶快替小姐收拾,另觅藏身之所。”
黄氏赶忙点头答应。
此时苏寒汐正靠在黄氏怀中,耳边回荡着黄梦蕊的每一句话,且在不断放大,直到震痛她的耳膜。
博宣真的是为了不要她苦等,才违心写下休书?不,博宣不会这样,多少次眼底的交缠,多少次心灵的——她有多么爱他,他懂得。
一封休书会要了她的命。他如果爱她,不会来要她的命。
可他的字迹,确然真真切切写在纸上,连每一次停顿,都一模一样,还有他的签字,这世上独一无二。
博宣,你怎么如此狠心休弃我?你可知道,我月复中已经有了属于我们的小小生命,你是她的爹,我是她的娘。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深夜醒来,拥住我,说希望有一个象我一样好看的小宝宝。我说,也许小宝宝已经在了呢!你便俯下来,耳朵贴着我的小月复,认真地,听了又听……
博宣,现在我们真的有宝宝了,你回来听,博宣,知道吗,我们有宝宝了!
苏寒汐压抑不住,放声痛哭!惨白的面颊,泪水纵横,娇弱的身子,不胜悲愤而颤抖不止。
忽觉得小月复中一紧,接着,一阵阵剧烈的痛向她袭来,她手按着小月复,汗水淋漓而下,与泪水交汇,顺着脸颊那美丽的孤线流淌,浸湿了衣襟。
她的样子吓坏了一旁的苏子辰和黄氏。
“妹妹,你怎样?”苏子辰急道。
“公子,快抱她回房!”黄氏道。
苏子辰赶忙将妹妹抱起,回房中躺下。
黄氏打了盆热水,拧条毛巾,苏子辰用因焦急而抖动的手,接过毛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汗和泪。
看着她死人一般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哽咽道,“妹妹,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
“好痛!”苏寒汐手捂着小月复,疼痛却一阵强似一阵。
“小姐她好象肚子痛!”黄氏道。
“我去请医师!”苏子辰站起来冲到门前,又回转身道,“若我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先到后园墙外庄稼地中暂避一时。”
忽听身后传来老和尚沙哑的声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快去吧,这里还有老纳。”
苏子辰向老和尚投去感激和托负的一瞥,匆忙奔出了门。
刚走到院中,便听得黄氏大喊,“不好了,小姐流血了!”
苏子辰又回到房中,只见妹妹的长裙已被血染红,床上亦是赤红了一大片,黄氏正用毛巾擦拭着,盆中的水瞬间变成了血水。
苏子辰急得满头是汗,却来不及思考,返身冲出院子去找医师,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最快的速度找来医师救妹妹的命!
这小庙地处偏僻,要找到医师,需要最少半个时辰的脚程,苏子辰顾不得许多,一路飞奔,幸好半路拦到一辆马车,车主是个好心的汉子,听说有急症病人,载上苏子辰,策马飞车,向市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