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排成横一字形,除了我,他们七人都夜狼般嚎叫,以此来驱除内心的胆怯,对方同时也停住脚步,紧握军刀,却也心存顾虑,谁都不敢第一个只身上前,僵持了几秒钟。
“他们没家伙,趁早杀过去,上,快上。”大头文一个劲地拉这个,踹那个,上前一步又退了回去。
“大头文,你真他妈孬种,有种就亲自来啊。”“棺材”说这话其实是心虚的,从他牙齿打战话音含糊不清就可以判断得出。但在道上混的硬汉就是这样,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死也要挣点面子。
“大头文,你的裤衩掉地上了。”小黑再来一句扰乱他的心神,故意拖延时间。他还真低下头看看,这也信。
“少废话,弟兄们,杀。”他明白过来我们的意图,也开始明白如果自己不先上,其他人是不肯为他卖命的。
这次他的脚步并没有那么快,而是单手拖着军刀,锋利的刀锋在雪地上剖开一道长长粗线,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每一步都那么稳重,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每一个脚印都散出冰冷的杀气,紧随其后,几十把军刀也同时划一道道雪线,雪层就像被老牛犁田般翻开。雪变得更大更密,棉絮如尘一样随风飘落,很快就淹没了划出的雪线,也覆盖了他们身后的脚印。
“镇定,别慌,再拖点时间,救兵马上就到了。”“棺材”裤袋里有亮光在闪动,是他的手机,顿时明白他方才把手伸进裤带干什么了,也明白了他所说的等救兵的意思。只见他又将手伸进裤袋,一下子就取出来,手机不闪了,但亮光还在,他按下了接听键。
“大头文,就像你所说的,恐怕这黑匣口就是我棺材的葬身之地了,不过在砍死我之前,就不想知道上次我是怎么害你锒铛入狱蹲苦窑的?实话告诉你,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大能耐,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从中作梗。”“棺材”说这话可谓是一语两用,第一就是好让手机那头的救兵听到我们所在的具体地点沿途找过来。第二就是继续拖延时间。
“谁?还有谁跟我有那么大的仇?”这一招果然见效,大头文停下脚步,疯似的乱叫。在里面一定受了不少的折磨,所以一提到另外有人害他,就受到了精神刺激。
“文哥,他是在跟咱们耗时间,别跟他废话,干掉一个是一个。”后面一人摘下雨帽提醒他,说是那么说,却只窝在后面不敢挺身上前。不过他的提醒是有作用的,大头文马上找回了理智,拖延之计被看穿了。
“说得对,杀!”这时他加快了脚步,军刀溅起地上的雪花,与身上抖落下来的点点雪尘相碰撞化成了水滴,箭一般穿破沸沸扬扬飘洒的雪絮。
“镇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能靠自己了,每人盯住一个,把对方的招路看准了。”“棺材”扎下马步准备空手应战。
试图跨出一步,哪知当左脚移动的那一瞬间,膀胱内那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黄河决堤般涌了出来,从裤裆到大腿,很快蔓延到了裤脚,滴在洁白的雪地上。没想到会死得那么狼狈,心想死后这样的千古丑闻一定将会在道上广泛流传:一夜成名的阿泰临死前被乱刀吓得拉稀而终。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耻辱,死不瞑目。
绝望之中,忽听一阵急的汽笛声,一束刺眼的白炽灯光,几辆车朝胡同里快驰来,将那些“武士”撞飞了出去,突然一个急刹车,在雪地中滑出一段路,停在我们跟前,眼前一亮,救兵到了。
后面又来了四五辆车,停下,前后车上的人同时下车,将大头文的人死死堵在中间,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损失了一半人,这一半人都已被车撞得在地上直打滚,蓬松的雪地被他们的身体压得严严实实,下沉出一个个坑,局势大逆转。
“大头文,来啊,来砍我啊,不是要我命吗?现在我倒要看看谁要谁的命。”“棺材”接过一把砍刀,直冲大头文而去,只见大头文从地上爬起试图往后跑,后面的人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件先前看似潇洒的风衣沾满了雪,**上白白的一坨,雨帽也在风雪中洒落。
“有本事就一刀了结了我,痛快点。”大头文见自己别无去路,只能甘愿受死,从他的话里可以看出是条硬汉子,比金胖子强多了。
“我就成全你。”小黑抡起刀子恶狠狠地冲过去。
“别,留他一条命,免得惹上官司。”“棺材”拦住小黑走到大头文跟前继续说,“其实害你蹲苦窑的事就是我,没有其他人,随便唬几句你还真信。不过是你先逼得我喘不过气,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早就跟你说过,你那拜把子兄弟小豪不是我害死的,你偏不信,硬要找我寻仇,我也只能默认。”
“不是你那是谁?”死到临头语气还那么强硬,佩服他的胆魄。
“我跟小豪是有过节,也说过非干掉他不可的狠话,但事实上干掉小豪的是黄毛,我调查清楚了。小豪死的那天我在跟几个兄弟打麻将,根本没去过小豪的天地会所。”
“黄毛几个月前就出车祸挂掉了,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可以。”
“你不会用脑子想想,现在这样的场面我有必要骗你?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信不信由你。”
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也是一场误会引起的仇杀。误会害死人,要是我们几个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雪纷飞夜中挂掉,“棺材”手下的人肯定也会认为是高脚辉干的,然后就会去找高脚辉寻仇滋事,从而又会引起一场永无止境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