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毅最近的生活很平静但心情很复杂。前一段时间再毅忽略了徐眉,结果是徐眉要离婚。看着徐眉坚定的眼神,再毅敢肯定这件事徐眉一定做得出来。
徐眉没有不依不饶、没有穷追猛打,这让再毅松了口气,本来他把这事想得要复杂得多。只要潘甜儿那边再不生出事端,那么外遇风波也就这么平息下去了。
再毅对潘甜儿是留恋的,如果有可能再毅会永远让甜儿做他情人,不过这种可能几乎为零,两个女人全都不会同意。
再毅也想过这样对潘甜儿是否不公平,但想到她也不是没经过世面的毛丫头,她是个成熟的女人。潘甜儿是再毅在荒野里遇到的女人,又不是再毅自己硬把她从别的男人的热被窝里拖出来的,所以再毅并不觉得他要对潘甜儿负什么责任。虽然在一起那么和谐愉快,甚至有时候还有爱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再毅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去。如果一定要把潘甜儿带回家,那就意味着要把徐眉赶到荒野里去,那对徐眉就公平了吗?《诗经.郑风》里有一小诗。
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诗真的很美,可惜就是没提以后怎么样了。假如男未婚女未嫁,那么带回家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就真的像童话故事了。那么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那个女人拉着男人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说:“你不能离开我,你要对我负责!”,就不知道是否所有人都觉得这诗很美。
再毅忽然觉得挺羡慕杨春霖和田子羽,挥一挥衣袖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再毅现在热切希望潘甜儿又爱上了别的男人。那时再毅也许会有些失落,但是会大大地松一口气。
但潘甜儿显然没放弃,不仅没放弃简直是拼命挽留!那块大石头下的信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有一种被压抑的绝望,现在这是再毅最大的心病。
再毅每天下班都从那块石头旁经过。虽然他已经决定结束这段感情,但每到这里总是忍不住下车看一看,每一张纸条上都有潘甜儿写下的一行行滚烫的字句。多数再毅是不回复的,尤其是徐眉提出离婚这个问题以后。
当时再毅是大雷霆,徐眉是一脸平静。假如徐眉跟再毅大吵,吵着吵着又哭了起来,那么再毅就知道是自己赢了。可是徐眉连理都懒得理再毅,把离婚两个字像仍一双拖鞋一样仍在再毅脚旁就不再搭理再毅了。所以再毅知道徐眉绝对不是一时冲动,离婚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不知翻腾过多少遍了,最后瓜熟蒂落般地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再毅的面前。
再毅低估了已为人妇的徐眉的傲气。歇斯底里以后的再毅早晨醒来思前想后一番,认为徐眉性格其实一点没变,只是耐心大了许多,她一点没怕,她只是在忍耐。再毅一点都不怀疑徐眉不需有其他男人做后援也有勇气离他而去,并且义无反顾地带走灵儿。再毅并没有离婚的心理准备,所以再毅先举起白旗。
剩下的麻烦就是潘甜儿了,潘甜儿不肯放手。
这两天再毅横下心来不去看那块石头下有什么,第三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想去看看,若是石头底下空空,那就说明潘甜儿也死心了放弃了,那再毅也就可以长出一口气,不用再像这样把心提溜在手里过日子。凭良心讲,徐眉是个很不错的老婆,日后教教不一定就不如潘甜儿。
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现在就握在再毅手里,握得再毅的指节都白了,再毅好像要把它捏得粉碎。可是那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纸片而已,用再大的力气它也不过是变成一个纸团。
上面的内容再毅已经看了三遍了,不会有误解、不会有歧义,潘甜儿怀孕了,她要留着这个孩子。
再毅恨得咬牙,这女人脑子进水了?还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以为孩子是小猫小狗,可以随便养一个玩玩?简直是――胡闹、白痴、弱智、低能这些字眼在再毅脑子里乱跳,跳得再毅都快疯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阻止她!这孩子一旦生下来还得了,卢再毅这辈子都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这时候的六点多钟天还没又黑。再说现在不比冬天了,冬天家家户户都关着窗户,晚上屋里亮灯以后又是家家都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那时再毅乘着黑偷偷从窗户里溜进潘甜儿的宿舍里不容易被人现。现在天还大亮,有些人家连后窗都开着,借再毅几个胆子再毅也不敢去。
再毅决定先回家,等天黑以后再找个借口再出来。
再毅回到家时徐眉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一个春笋雪菜肉丝、一个黄闷茄子、一个朱砂豆腐、一个小白菜肉丸汤。徐眉的习惯与电工的老婆正好相反,电工老婆是人不到家她不做饭,徐眉是掐着人到家的点做饭。早来了要等一会才开饭,晚来了菜就凉了还要热,准点到家可以坐下就吃。今天再毅因为在半路上愣稍微晚到家一点点,可以洗洗手就开动了。
今天的饭菜吃到嘴里再毅食不知味,灵儿牙牙学语的可爱表演再毅视而不见,连徐眉问他想什么他都噢噢地随口应着,忽然惊醒回来忙向徐眉解释正在起草一份计划。
徐眉觉得再毅今天有点古怪,简直是魂不守舍。以前再毅不论要写什么东西,徐眉就是他的秘书。徐眉和再毅本是同学,业务熟得很,再毅只需像个老板一样口授大概的意思,一篇文案或者是报告之类的就轻而易举地从徐眉手下流了出来。徐眉写一个小时的东西再毅忙一天也未必写得出来。再毅从小在文科方面就瘸腿,徐眉若不是当时有重理轻文的风气早学文科去了。今天“卢老板”竟然在自己琢磨写东西,徐眉能不奇怪吗?
吃完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毅闷头抽了颗烟,又心事重重地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对徐眉说:“有一件急事我忘了,我要赶紧回公司一趟,你自己早点睡不要等我。”
徐眉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再毅就出门骑上自行车消失在黑暗中。徐眉不是程大姐,若是程大姐一定会嚷嚷着追出去,拽住自行车的后座问个明白。徐眉就这么干看着他走了,回头自己一个人去猜。
再毅是去找潘甜儿。这一个多小时,再毅火烧**似的坐立不安。她知道潘甜儿有一点跟徐眉是很相像的,就是一旦拿定主意就很难更改,世界上的倔驴一下子就被再毅碰到两头。
再毅知道,其实再毅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徐眉之所以这么长时间忍气吞声那是看在灵儿的份上,再毅是沾了灵儿的光了。女人一旦有了孩子老公都靠边站站。徐眉从一怀孕就不让再毅碰一碰,好像一碰就会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着似的,一副母老虎护崽子的模样。
潘甜儿会不会也是这样?再毅心里打了个冷战。
还好,所有人家的窗户都关着并且都拉上了窗帘,潘甜儿的屋子里没有灯光。
再毅的心往下一沉,难道潘甜儿不在家?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呢?不会是回老家了吧?想到这里再毅一激灵。假如潘甜儿回家了,那再毅真的是彻底没招了。再毅好后悔两天都没去看看石头底下有没有信。再毅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跳,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再毅悄悄走到潘甜儿的窗前,轻轻扣了扣,没有反应。他又轻轻推了推窗户,窗户竟然开了。借着月光再毅看到潘甜儿侧身躺在床上,脸冲着墙,再毅悄悄松了口气。
再毅不敢出声喊潘甜儿,他怕邻居听到;他又不敢就这么进去,若是吓得潘甜儿大叫起来惊动了别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再毅又轻轻扣了扣窗户,按照与潘甜儿约定好的暗号,可是潘甜儿还是没反应。
“***,这个女人睡死了?!”再毅心急如焚,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窗前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再毅下了下决心,决定悄悄进去,说什么也要想法子说服潘甜儿把那个孩子打掉。
再毅非常小心地翻进了窗户,心里祈祷着上帝让潘甜儿干脆再睡死一点。千万不能这时候被惊醒。
潘甜儿脸朝里睡着,一条雪白的臂膀和整个肩膀以及半个**都露在被子外面,被月光照得亮。再毅轻轻拍拍她,没有反应;又轻轻推推她,还是没动静。
突然再毅就着月光看到床头柜上有两个已经空了的硝基安定的瓶子,再毅吓得连尿都要尿出来了,徐眉睡不着的时候也吃这种药,潘甜儿不会是吃药自杀了吧?!
再毅摇着潘甜儿,轻轻喊着潘甜儿,潘甜儿依然像是睡着了。
再毅吓得大叫一声,冲出去开门,并大声喊着:“救命啊!快叫救护车!”
电工老婆第一时间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
潘甜儿像一具艳尸**着半个身子躺在床上,窗户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