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微细若烟,沾染鹅黄弱柳枝。风轻扬,荡起游丝千万缕,是柳枝,是雨丝,已分辨不清。痴痴然,凝眸风中游丝,沈涵秋忽喜又嗔,神情变化多端,末了,一声呓语:“好景不常在。”仿佛做了重要决定,烟眸复转为清亮。
行罢鱼水之欢,便盘膝打坐的大长老睁开眼来,目光清冷,语调淡然却坚定:“以后你就跟着我。”
整理完凌乱的床榻,红云染上双颊,沈涵秋假意咳嗽一声,“留在你身边,不能证明自己对你没有企图,不能说服自己没有勾引你,以后,会连自己也鄙视自己的。”
“你想多了。”
“经历了那么多,单纯不再,清纯亦不再,能保有的,只是自己做人的原则。”沈涵秋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冲大长老扮了个鬼脸,“并不是你的魅力不够,你可别误会噢!”
“你那么在乎我会不会误会么?”
也许,在乎的人其实是大长老。看着他隐有得色的脸,沈涵秋风情万种的回眸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手交握,身偎依,待得窗外游莺撞动檐角银铃,才唤醒他们这对正自缱绻缠绵的交颈鸳鸯。
整妆罢,沈涵秋试图抚平皱巴巴的衣裙,却见效甚微,还将衣服破损处扯得更大,揪着裂开的衣襟,她苦着脸问:“大长老,你要怎么向别人解释带我过来的事?”
“不必解释。”顿了一下,大长老又道:“叫我重宇。”
“哦,帅哥,你叫梅重宇是吗?”搂着恢复不苟言笑神态的大长老,沈涵秋顽皮的吐吐舌头,又道:“孤男寡女共居一处,怎么也得有个像样的说法,不然,小姑***名节岂不全毁。”
“小姑女乃女乃?”
“嘿嘿,口误,你当没听见好了。”掩口轻笑数声,沈涵秋方提出同练弱水功与涵影功,逼那要命的绛红与青两道光环出现致己身昏迷,尔后梅重宇便可召人来为她会诊,这样她留宿与衣衫不整的事情便好解释了。
听说两道光环危及沈涵秋的性命,梅重宇登时如临大敌。在他的要求下,沈涵秋先念出弱水功与涵影功的功法口诀,才在他的意念罩内开始练功。
以梅重宇的见识,他很快就看出端倪:两种功法就攻击力而言,弱水功强于涵影功。
弱水功是修魔者的功法,靠牵动天地间的水元素,与本身的魔元力叠加,形成实质性的攻击或防御能量波。弱水功如同所有魔功一样,都有着相同的弊病:每调动一分天地间的水元素,就要消耗丹田内同量的魔元力,对身体的伤害之大是不言而喻的。别的修魔者还罢了,沈涵秋生具天阴绝脉,修炼弱水功就如饮鸠止渴,那是大大的不妙。
涵影功是修真者的功法,靠吸纳五行之气,在丹田内转化成真元力,形成实质性的攻击或防御能量波。由于五行之气有滋养身体之效,本来对沈涵秋的身体是有害无益的,但因为她兼练魔功,魔元力在她体内运行干扰了真元力的循环,真元力与魔元力两相克制之下,便形成体内出现两道不同颜色的光环现象。
两道光环其实是未成形的真元罩与魔元罩。在它们两个相互打压的仇敌相持不下时,沈涵秋会因呼吸不畅窒息。
多年沉疴找到病因,沈涵秋却无丝毫欣喜之意,她在想:婉姨让我练涵影功并不是要害我?
“涵秋,感觉如何?”梅重宇见沈涵秋脸色越见苍白,不免心焦,撤去意念罩,双掌贴在她背心处,源源不断的输入真元力,助她体内的真元力压制魔元力。
梅威山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恐大长老降罪沈涵秋,冒着触怒他的危险,一大清早就匆匆过来,在木楼外恭声禀道:“梅威山求见大长老。”
“进来罢。”
梅威山进门后,收功站起的梅重宇神色不善的盯着他,直盯着他头皮一阵麻,不由干笑着解释:“大长老,婉嫦爱她若珍宝,”
“婉嫦?”沉吟一下,梅重宇想了起来:“于你有救命之恩,却宁可当低级内门弟子,也不肯留在圣光谷做你双修伴侣的女人?”
“是她。大长老,涵秋不懂规矩,您多担待点。”
“我没有责罚她。是她的修炼功法有问题,我刚给她诊断过。”梅重宇暗道:梅威山是我侄孙,涵秋又等同他心上人的义女,若有一日挑明了关系,这辈份可如何算?
“她情形如何?”由梅威山爱屋及乌的情态反推,由他紧张沈涵秋之状,就可知他对木婉嫦那真是一往情深深似海。
“弟子没事,不过是以后只能修炼涵影功了。”不必梅重宇叮嘱,沈涵秋也明白弱水功那是再也不能练了,“长老师父,弟子现在动不了,可不可以让飞琼师姐来帮我一下。”
见大长老无不允之意,梅威山便回去叫景飞琼过来照顾沈涵秋。
此番青与绛红两道光环反噬力强于以往,沈涵秋身体受损程度也不同以往的严重,亏得梅重宇及时用真元力为她疗伤,才使她仅在床上躺了半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不耐烦窝在小楼养病,沈涵秋与景飞琼去看缪云娘。途中遇上梅铬,便叫上同行。三人到时,缪云娘正独对一枚玉佩默默垂泪。
玉佩是李林自幼佩戴的,睹物思人,缪云娘心焦丈夫安危却束手无策,只将满月复焦虑与牵挂化为清泪,这与她从前对李林的态度可算是天差地别,沈涵秋为堂兄感到由衷欣慰,上前握住她的手,话中有话的说:“姐姐放心,一切有我。”
景飞琼皱眉道:“你的身体未康复,宜静心休养,别又惹出事端。”
“这是老毛病,不碍事的。”沈涵秋偏头对梅铬说:“梅铬哥哥,祁小白脸给放了没有?”
梅铬说:“尚在关押,法会期间应该不会放。”
“梅铬哥哥,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沈涵秋嗲声软语相求,梅铬连反对的念头都没产生,就领着她去了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