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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荷惴惴不安地一溜烟跑回家,简阿贵和谭氏却并没有回来。她大松一口气,先进屋瞧了瞧简吉祥,便走进厨房里。

简兴旺已经从酒坊下了工,正在灶台前生火,回头见林初荷进来了,便笑着道:“趁娘不在家,跑出去玩儿了吧?”

“对不住啊大哥,我原只想出去逛逛的,没留神,便回来的晚了些。”林初荷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吐吐舌头,赶紧挽了袖子过去帮他的忙,从水缸里舀了两瓢凉水,将一颗大白菜搁进去摘洗。

“这不算个啥事。”简兴旺宽厚地道,“再咋说你也是个孩子,有点玩心,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你别怕,我不告诉娘的,大姐今儿也出去了,到现在还不见个人影哩!”

简如意也不在家?这时候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去找那钱大海了吧?这大姑子如此胆大包天,总有一天,非得把命折在她自己手里不可!

林初荷心里直犯嘀咕,又不好在简兴旺面前透露出一星半点儿,便笑嘻嘻地道:“大姐在镇上住了两三年,这抽冷子回了家,只怕是不惯,得了闲儿就想出去转转。”

“兴许吧。”简兴旺对此也并不在意,只点点头道,“娘都管不了她,我何苦操那个心?”

林初荷这会子可没心思想简如意的事,她的整颗脑袋瓜,全被山上那胖猴子酿出来的猴儿酒填满了,口中还残留着那甘甜绵软的滋味,赶也赶不走。那猴子看起来不算机灵,然而它酿出来的酒,在林初荷心目中,却足可以与那十几坛碎雪酝相媲美。这是摆在眼前的商机啊,怎样才能好好利用?

她想了一想,便试探着对简兴旺道:“哥,咱家的新酒都造好了吧?”

“唔,差不多了,再过个十来天就要过年,这几日加点紧,把酒都腾到窖里去,大伙儿就能歇着了。”简兴旺随口答道。

林初荷仿佛自言自语地道:“要是明年,咱还能遇上一个像徐老爷这样的大主顾,那就好了。哥你瞧见了吗?挣了五十两银子,爹娘脸上的皱纹儿都能少两条!哎呀,不对不对……”她抓了抓脑门,一脸懊恼地道,“那些个有钱人最是挑剔,咱现在,可再拿不出好酒来了,这生意做不成,做不成呀!”

简兴旺听到她这话,立时就有些发愣。

可不是吗?那十几坛碎雪酝已经被简良全那个狗东西砸得稀巴烂,他们简家酒坊,现如今可再没任何所谓的“镇店之宝”了。倘若再有那起像徐老爷一般财大气粗的人要买酒,难不成,就把那五十文一坛的酒拿出来?那可上不得台面啊!

这边厢,林初荷依旧嘴里嘀嘀咕咕道:“徐老爷这笔生意,说白了,不过是运道好,误打误撞给混过去的,往后恐怕没这么便宜。大哥,我觉得酿酒也不是个啥难事,咱也酿几坛子好酒不行吗?”。

简兴旺闻言,便啼笑皆非地摇摇头:“你这是孩子话。酒坊里的活计是个人都能干,但真要酿成好酒,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头学问可大着哩!咱不说别的,就说那顾老头,他从十几岁起就吃这行饭,如今上上下下照管着咱酒坊,手艺没的说,人也负责任,就是有点死揪揪的,拿不出啥新鲜的本事,能酿出那五十文一坛的酒,这就算不错了,还指望啥?”

林初荷没接他的茬。

开酒坊的,哪个不希望自己酿出来的酒受到大众欢迎,能赚得盆满钵满?造不出好酒,也只能怪自己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简兴旺也是没办法吧?

不过须臾之间,她心中便已经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她暂时没打算惊动任何人,只抬头冲简兴旺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白菜细细切成丝。

这晚,直到天黑透了,谭氏和简阿贵才从镇上回来,不知从哪借了一辆平板车,除了发给伙计们的糕饼和肉,还采办了不少自家吃用的年货。

简兴旺和林初荷一起做好了饭,没敢先吃,巴巴儿地等着爹娘回来,此刻见他们进了门,连忙迎上去,笑呵呵地道:“都买了点儿啥,这么老大一车?”

“咳,都是你母亲张罗的。”简阿贵累得够呛,面上的神色看起来却十分愉悦,将车上的东西一样样翻给简兴旺看,“这蟹壳青的尺头,你母亲说好看,买回来给你和吉祥一人做一身衣裳;黛绿的那匹是宝儿的,那小子成天泥里头打滚,这个色儿经脏,还有块姜黄的给你大姐;这两匹细棉布嚜,是做小衣的。嘿嘿,要过年了,咱从里到外都得换新的,图个喜庆嘛!”

林初荷远远地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一幕。

乡里人对物质的要求不高,逢年过节能做上一身好衣裳,已经足以开心一阵子了。简阿贵和谭氏给家里买的东西没有她的份儿,她并不觉得失望,反正从来也没期待过,但是,怎么简老爷子和韦氏也没有?真不知是简阿贵忘了呢,还是被谭氏拦在头里,做不得主。当家当到这份儿上,也真真儿当得起“可笑”二字了。

“哼,我满心里只想着你们这几个小的,有啥用?操碎了心,人家还未必承我的情,只当我是活该哪!”谭氏意有所指地冲着简吉祥的屋子高声唠叨了一句。话音未落,简如意从外头晃晃悠悠地钻了进来。

“黑灯瞎火的,你又跑啥地方去了?”谭氏瞅见她便虎着脸道,“整日整日的不着家,让外人瞧着像话吗?你是大闺女,底下几个弟弟,还有那荷丫头,可都眼巴巴瞅着你呢!”

“哎呀娘!”简如意扭了扭腰,撒赖道,“我又没干啥,不过是在家闷得慌,出去逛逛罢了。这么一点子事,就招来你一通唠叨,早知道我倒不回来了!”

简阿贵闻言就皱眉道,“你有本事的,真一辈子别回来!你母亲累了一天是为啥,还不是想给你们买点好东西吗?你瞅瞅,就这一匹尺头,她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寻模到合心意的哪!”

简如意就眯着眼看了看他手中那匹姜黄色的衣料,一咬嘴唇,将谭氏拉到一边,小声道:“娘,这花了吧唧的料子,穿在身上多蠢相啊!也就是咱村儿里还兴这个,镇上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不拿它做衣裳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林初荷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一脸诡秘地道:“娘,头先儿荷丫头他哥拿来的那块黄狐狸皮在哪儿?”

“哼!”谭氏喷出一口冷气,“她人都是我家的,还能私藏东西不成?那块皮我收起来了,你要干啥?”

“要我说啊,这块料子,你不如拿去给荷丫头做身衣裳。”

这话一出口,谭氏的脸色立即变得很不好看,简如意忙笑着道,“娘别着急,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她来了咱家,大过年的,没件儿新衣裳,出去了人家不得说咱闲话啊?那黄狐狸皮颜色鲜亮,火气又重,荷丫头人小,回头再给烘病了。要不……你把它给我做件衣裳呗!”

“你?”谭氏掀了掀嘴皮,“那块皮是从狐狸身上扒下来的,你身量大,怕是……”

“不做衣裳,做个围领儿帽子啥的也使得啊!”简如意赶忙道。

谭氏没有答话,只看她一眼,便甩手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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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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