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元宁息颇有改变。以往他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粗衫布鞋,披散长发,与太真派众多皇亲国戚相比,显得格外寒酸。今日却截然相反,太真派众人站在他身边,好像一群乡野村夫与王子同行。他披一件黑底金丝长袍,脚踏木履,头戴高冠,古风十足,头发梳得整齐光洁,一张俊脸简直用“美丽绝伦”来形容也不为过,沉稳宁静,气定神闲,数不尽的潇洒,令旁人自惭形秽。
他身旁不止有太真派同门,还有四个大胖子和一名清秀少女。在场大多数人都见过,那少女是道远圣女、大罗国公主方如碧,四个胖子则是大道宗前长老、圣女护法——青龙使温吉祥、白虎使杜安康、朱雀使鲁辟邪、玄武使关纳福。
苗歌、安芦、吴清远等人默然不语,并非被这帮弟子震慑,令他们紧张的是远处一辆飞车旁站立的三人。
一个是鸿元教五方主教、大乘后阶高手云催雨。
一个是大道宗首席长老、大乘中阶高手顾招财。
一个是鸿元教教宗特使、大乘中阶高手何若甫。
三人皆为大乘境高手,若当真动手,单凭苗歌、安芦、吴清远恐怕不敌,只能请浮生子浮华子支援。
奇怪的是,今日这圣灵天国使节团皆来自苍鸾洲鸿元教,元宁息虽是天泱子的徒儿,更像来执行师叔天鸿子的任务。
苗歌淡淡道:“我教圣地被毁,无法款待各位,只能在此简陋一会,尚请见谅。”
元宁息施礼道:“元某见过迷天教宗,”又向吴清远和安芦道,“见过吴长老、楚长老。”
吴清远听他不称呼自己师叔,心知他刻意划清界线。“宁息,你来此所为何事?”
元宁息看一眼两仪湖,叹道:“听说仙界天仙私自下凡,毁了玉河洲圣地两仪湖,消息传至天国,两位总督深感痛惜。此次我奉命出使各大洲,上一站洪武洲距玉河洲不远,我念及迷天教所受磨难,提出来迷天教看看,两位总督当即答应。若有需要教宗只管开口,我当尽力而为。”
安芦冷笑道:“惺惺作态,圣灵天国里外上下都是一般的厚颜无耻。”
元宁息不以为意,身旁的田小寒却听不下去,道:“这位安女士,你脚下的土地也在天国管辖内,不论你退出何教何宗,莫忘了你始终身在道境。”
安芦不屑道:“滚一边去,老娘搭理你都嫌丢份。”
田小寒怒道:“你——”
“你什么你?”施红云跨上一步,喝道,“我师父说话没听见吗?滚远点!”
马晓光骂道:“你们怎么说话的?我师姐好言好语讲道理,你们就这样——”
话未说完,一颗石头飞来,“咚”的一声砸中他脑门,他“啊哟”一声痛嚎,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尚云烽拍拍手,不耐烦道:“再他妈??拢?献哟虼┠隳源?!?p>元宁息制止了愤怒的同门,苦笑道:“何必搞成这样?大家曾是同门,实无必要伤了和气。”
安芦道:“我知道你有企图,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少装腔作势。”
元宁息沉默半晌,道:“那好,我提出我的请求。迷天教宗,我想见云霄派人员,请帮我安排一下。”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安芦冷笑道,“见完之后呢?顺便把云霄派灭了,你好回去交差吧。”
元宁息道:“听说卫清思长老被天仙所伤,至今仍昏睡不醒。她曾是太清门长辈,我十分痛心,想检查她的伤势,或许能求两位总督帮忙医治。”
安芦摇头道:“你的好意心领了,清思不需要医治,她总有一天会醒来。”
元宁息话锋一转:“那么我是否也可以怀疑,卫长老其实没受伤,这只是一个令她销声匿迹的幌子?”
众人大怒,正要斥骂,苗歌挥手阻止,道:“我可以证明,清思确实重伤不醒,至于检查伤势就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我绝不会让我昏迷的姐妹被一帮外人围观。”
众人暗自喝彩,安芦斜瞥苗歌一眼,吐出一句令十二逍遥客目瞪口呆的话:“算你小浪蹄子有良心。”
元宁息叹道:“久闻迷天教宗与卫长老是多年好姐妹,果然情深意重。如此便不强求,教宗所言我自信得过,另有一事相求,还请教宗配合。”
苗歌道:“你说。”
“我想见陈焕,”元宁息道,“原因有二。其一,当日中元山叛逃事件我不在场,那之前我与陈焕关系不错,因此想找他问明缘由,得到合理的解释;其二,我与他有一些小恩怨,无论今后怎样,总要做个了断。”
苗歌摇头道:“我不知陈焕在哪,他去寻找治疗清思的方法,已离开一月有余。”
元宁息眼角一瞥,看见了人丛中的桑妤,淡淡道:“据我所知,玄光门桑妤师妹和陈焕关系亲密,曾当众在鸿元教总坛亲吻,此次桑师妹不远万里来玉河洲,想必是赴陈焕之约。所以我觉得陈焕并未走远,桑师妹以为如何?”
桑妤没料到自己和陈焕接吻之事被他揭露,众人均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只羞得满脸通红,暗道:一定是金雀国圣子告的密,回头非宰了他不可!没好气道:“是啊,我不远万里来找情郎,可惜没找到,你满意了吧!”
元宁息摇头道:“桑师妹眉目含情,嘴角带笑,只有满心的欢喜,毫无失望与沮丧,可见桑师妹所言不真,你已见过陈焕,他离此一定不远。”
后方陈焕等人将这番话听在耳里,甘书蝶凑近道:“陈师弟,原来这位才是你的真命天女,你瞒得我们好苦。”
陈焕无心开玩笑,对清缘清欢道:“你们觉不觉得元宁息有备而来?”
清欢苦笑道:“我想不到关键,但发现这家伙变了许多,说话绵里藏针,每一句都带下文,记得以前他并非心机深沉之辈,几月不见完全不一样了。”
清缘低声道:“我觉得不对劲,元宁息随行皆是鸿元教人马,既要检查师姐伤势、又要你出面,恐怕会对云霄派不利。我们应该躲进星痕飞舟,见势不妙立即走人。”
云纹指指远处的云催雨,道:“那人修为最高,把他留给我,另外两个交给安掌门和苗教宗,剩下的不足为惧。我只担心天泱子和天鸿子出现,那么即使加上两位大长老也必死无疑。”
陈焕拉过她和阿萝,道:“你们记住,如果天泱天鸿出现,你们一刻也别停留,立即去妖境搬救兵。夷苓、夷衡、麒麟之王、凤凰女王、玄武之祖,能拉一个是一个。既然圣灵天国要赶尽杀绝,那就索性玩大。”
阿萝沉吟道:“找我阿爸自然没问题,红姑姑和乌爷爷就难说了,他们未必愿意得罪圣灵天国。女皇或许会帮你,但她和阿爸联手依然打不过天泱天鸿。这该怎生是好?”
陈焕道:“有星痕飞舟,打不过也能逃之夭夭,你们照办就是。”言罢抽出怀阳杖,作势欲扑。
众女大惊,潘昱菲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别乱来!”
陈焕道:“各位师叔师姐,如果我回不来,请你们代为照顾师父。”甩月兑潘昱菲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马晓光第一个看见陈焕,大叫道:“他来了!大家上啊,别让他跑了!”
众人纷纷回头,自动让开一条路,陈焕来到使团前,直直盯着圣女方如碧,目光深邃,不知想着什么。
方如碧心中发毛,躬身施了一礼,小心道:“陈道友好。”
“你来干什么?”陈焕皱眉道。
方如碧垂眉低首道:“我是天国圣使之一,这位元主使是我上司。”
陈焕指指远处湖岸,道:“站那边去,不许过来。”
方如碧犹豫半晌,点点头,依言走到湖边,不再靠近。
“那我才能杀个痛快。”陈焕抬起双眼,向元宁息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间仿佛有电光火花闪烁,“砰砰啪啪”打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