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泱子的风格与天鸿子截然不同,若说天鸿子像一个和蔼的圣人,那么天泱子更像一尊威严的神像。
此人身材魁伟,壮硕如山,有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长相殊不英俊,宽大的鼻子,肥厚的嘴唇,细细的眼睛,高广的额头,满面红光,嘴角似乎带着笑,眼中却有利光闪烁,举手投足间满是官威。
陈焕暗道:他要是坐在汉国府衙里,活月兑月兑就是个知府大人,还是最难伺候的那种。
论外型天泱子比天鸿子差得远,但他不屑改变,更无须幻化成美男子,因为他已站在世界之巅,令所有人仰望。
他居中而坐,身旁坐着六名老者,左右各三,修为均超越大乘境,是六名散仙。
王笑天上前两步,向其中两名老者施礼道:“玄光门王笑天拜见两位大长老。”
陈焕吃了一惊,低声道:“王师兄,两个散仙是玄光门大长老?”
王笑天点点头,不敢说话。两位老者也只是微笑,与其余四老一同站起身,向天鸿子施礼道:“参见副总督。”
叶含秋拉过陈焕,轻声道:“六位前辈均是散仙,左边两位是玄光门大长老揽风、揽月,一位是大道宗前掌门胡进宝,右边三位不知姓名,想必是泱元教长老。”
陈焕想起浮生子与浮华子,暗道:同样是散仙,六个老头甘愿做走狗,咱家两位大长老铁骨铮铮,可比你们强多了。
天鸿子对天泱子道:“师兄,这四人便是新一代鸿元四杰。”
天泱子道:“师弟挑选的人才自然不差,待考核过关,我定悉心栽培。各位请坐。”
陈焕四人正襟危坐,六位散仙老者更是只沾半个,上身前倾,保持恭敬状,只有天鸿子大大咧咧坐入椅中,翘起二郎腿,十分随意。
陈焕察言观色,暗道:天鸿子似乎不服天泱子,还搬出鸿元教贬低泱元教,想必他对老爸的徒儿有些心结,不过纨绔子弟不成器,也只有天泱子能做大事,那位圣仙倒也不傻,懂得用徒儿来磨练儿子。
天泱子逐一打量四人,赞道:“不愧为苍鸾洲出来的人才,年纪轻轻均已达到元婴境。师弟治理有方,鸿元教实为四教之首。”
天鸿子笑道:“圣灵天国门槛太高,非元婴境不得入内,这四名弟子当初均是化虚境,好在天资足够,短时间内晋升元婴境,倒不枉我一番寄望。”
天泱子向四人看去,面色转冷,道:“陈焕,元宁息,王笑天,叶含秋,你等可愿为圣灵天国贡献力量?”
四人起身施礼,齐声道:“愿意。”
天泱子道:“你等见天下太平,一派盛世风貌,可能对未来凶险估量不足,我不妨直言,如今道境面临最大危险,若不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恐将失去主宰天下之大好局面,导致妖魔异族作乱,生灵涂炭。此非危言耸听,你等须牢记在心,时刻警惕。”
四人齐声道:“弟子遵命。”
这“生灵涂炭”四字又勾起王笑天的心结,面色恍惚,神游万里。
天泱子两眼一瞪,冷冷道:“王笑天,你可听在耳里?”
两位玄光门大长老大感焦急,揽风扬声道:“笑天,总督在问你话。”
王笑天猛然醒悟,忙道:“弟子明白。”
天泱子面有不悦,扬声道:“王笑天心志不坚,罚去‘跨仙之桥’经受小天劫洗礼,磨炼过关后方可任用。”
揽风揽月顿时变色,揽月急道:“笑天一时失误,请总督宽宏大量,勿要受此重罚,元婴初阶绝无可能抵抗小天劫。”
跨仙之桥乃是一座大型法阵中的一关,模拟天劫之威,助修士抵抗过关,但以往只有大乘境修士可以入内,王笑天修为太低,几乎必死。
王笑天昂首挺胸道:“弟子愿意受罚,请带我去‘跨仙之桥’,无论生死一概接受。”
天泱子点头道:“这才像样。你若成功出关,等待你的将是大好前途,去吧。”
揽风揽月无奈叹息,只好告辞,带王笑天前往跨仙之桥。
天泱子眼神一扫,又向元宁息瞄去:“元宁息,适才你面有不忍,是否觉得我处罚太重?”
元宁息点头道:“弟子确有此念,王师兄并无大错,实不必经受重罚。弟子愿意代为受罚。”
陈焕暗道:你个大傻冒,谁要你充老好人。插嘴道:“元师兄此言差矣,两位教宗在此,任何命令皆有深意,王师兄也是合该受罚。”
元宁息正色道:“请两位教宗明鉴,弟子愿代为受罚。”
天泱子淡淡一笑:“还真是出生佛境,深得舍身成仁之精髓。你可知佛境乃此次乱象始作俑者?你不怕我怀疑你真正的目的?”
元宁息面不改色道:“正因如此,弟子愿以小天劫洗刷清白,死则死耳,若有幸活命,也可证明弟子一心向道。”
“好,如你所愿!”天泱子指指身旁两位长老,道,“你们带他去‘渡仙之河’,经受兵解舍身之罚,游过彼岸方可归来。”
二老均认为此罚太重,但不敢言语,领命离去。
天泱子又向陈焕看去,缓缓道:“适才我与元宁息谈话,谁让你插嘴的?”
陈焕暗叫不妙,忙道:“教宗息怒,元师兄是我同门,我一时情急求他住嘴,并无他意。”
天泱子冷冷道:“此处乃圣灵天国,众所周知我是天国总督,为何你一再称我为教宗?泱元教不过天国所属四大教之一,莫非你刻意贬低于我?”
陈焕大惊道:“弟子不敢!只是不久前才知圣灵天国凌驾于四大教之上,对此不甚熟悉,不敢贸然开口。请总督见谅!”
天鸿子正欲开口,天泱子打断道:“陈焕对本尊不敬,罚去‘接天阵’经受空间风暴洗礼,若无法出关则永不录用。”
陈焕吓出一身冷汗,求助般看着天鸿子,见他无奈摇头,更是手足无措,再看叶含秋,她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旁,毫无反应。直到那名大道宗散仙走来,他只好认命,黯然离开。
天泱子最后看着叶含秋道:“你很好,比那三人更像样,我不罚你,还要给你奖赏。你去‘天涯宫’修炼七日,尽情汲取仙灵之气,希望出关时可令你修为大进。”
叶含秋大喜,施礼道:“多谢总督,弟子定不负厚望。”当下随最后一名长老离开,前往天涯宫修炼。
殿内仅剩两人,天鸿子略有不满,皱眉道:“师兄此举委实狠了些,三个元婴初阶小辈,如何能抵受那般重罚?”
天泱子道:“小天劫、兵解舍身、空间风暴皆为我掌控,可轻可重,可大可小,我怎会让你挑选的弟子遇险?”
天鸿子怔了怔,恍然道:“原来师兄刻意磨练三个小子,实乃一番好意,我险些误会了。可你为何独独优待叶含秋?”
天泱子道:“女流之辈,永无可能重用,我给她的奖赏虽然优厚,但也到此为止。三个男子之中,师弟认为谁值得重用?”
天鸿子道:“我个人较喜欢陈焕,师兄以为如何?”
天泱子摇头道:“我与师弟不同,王笑天和元宁息皆可重用,唯独不能用陈焕。”
天鸿子奇道:“这是为何?陈焕资质绝好,潜力在元宁息之上,王笑天更不能相比。”
天泱子深深看着他,道:“只因他是凌霄仙子的徒儿。虽已过去千年,师弟该不会忘记当年的遭遇,若非师尊出手,你我早已被凌霄仙子活活打死。”
天鸿子想起昔年那场大战,自己险些被凌霄仙子打得形神俱灭,至今仍感后怕,苦笑道:“话虽如此,还是给陈焕一个机会吧,此子机灵多智,应该懂得时局,不会与我们作对。”
“接天阵便是他最后的机会。”天泱子话锋一转,道,“四境已出现异动,期待已久的大战即将开始,但愿此战能奠定千年局势,你我可早日回归仙界。”
“派去四境的人都回来了吗?”天鸿子问。
“回来了,”天泱子微笑道,“都像你那四人一样,添点乱就走,搅得四境不得安宁,也算成功加了一把火。”
“那就尽情燃烧吧,”天鸿子道,“愈燃愈烈,请君入瓮,才能还我清静。”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