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擂台边观战人数明显多于前几日,除了各派长辈弟子,还有一些鸿元教高层人士,包括云催雨等五方主教、何若甫等教宗特使,以及从各大洲请来的贵宾,但未看见鸿元教宗天鸿子,不知是否已从吞天洲归来。
道境四大洲,以吞天洲为圣地、苍鸾洲实力第一,洪武洲与圣灵天国关系密切,只有玉河洲独善其身,从不与三洲来往。
今日不知为何,玉河洲迷天教也派出使者,来观摩鸿元四杰产生过程。鸿元教既意外又惊喜,竭诚款待,奉为上宾。无它,只因玉河洲乃当世最美大洲,拥有的圣山灵脉和天材地宝为六洲之最。
三大洲对玉河洲的教义和人才嗤之以鼻,但对玉河洲的资源觊觎已久,当世六洲三海中,玉河洲独受老天厚爱,资源丰富得无以复加,常令其余几洲眼红。
比武开始,第一场,玄光门王笑天对阵玉玑门楚红泪。
此战没有悬念,王笑天实力明显强过楚红泪,历百合,楚红泪不支落败,王笑天胜。
第二场乃是海月宗同宗姐妹之争,只把观众看得如醉如痴,赞叹不绝。
叶含秋与玄岚均有不逊于王笑天的实力,玄岚一上手便施展易念神宫绝学小叶拳,威力比昨日玄静更强,叶含秋以静念天斋绝学“静心诀”应对,大战两百合,不分胜负。
随后玄岚改用灵宝咒,叶含秋使出静念天斋奇功“霓虹剑舞”,两人在天上对战,令观众神为之夺、目为之炫。鏖战至四百合,玄岚力有未逮,叶含秋越战越勇,玄黄真人只好叫停,宣布认输。
观众彩声如雷,深感以往小视了海月宗,静念天斋与易念神宫实不逊于升阳宗任何一派。
两战过后,王笑天与叶含秋成功跻身鸿元四杰,随后迎来更残酷一战——太清门同门兄弟相争。
昨晚清虚真人登门拜访,最后不欢而散,云霄派四人心情沉重。陈焕正琢磨着今日该如何应战,看见元宁息来到自己面前,问道:“元师兄有何指教?”
元宁息微笑道:“陈师弟,你我之战即将开始,我只想提前说说我的心情。”
“元师兄请说。”
“从太清弟子到升阳宗精英,再到这鸿元教比武,我亲眼看着陈师弟一路走来,你总是给我惊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师弟是我见过最杰出的同门。今日之战,我输给你是我的荣幸,我若赢你,同样是我的荣幸。”
“元师兄过奖了,”陈焕道,“你对掌教真人昨晚之举有何想法?”
元宁息奇道:“掌教真人昨晚做了什么?”
陈焕笑道:“算我没说。我对元师兄同样敬佩,与你切磋也是我的荣幸。”
元宁息道:“我们好好对战,让所有人见识太清门的实力。我将改变以往风格,全力强攻,请陈师弟多加小心。”
陈焕点头道:“我也是。台上见。”
元宁息径直上台。陈焕向太真派阵营看去,清虚真人和付清恒均冷冷看着他,神情极不友善,他抛个白眼,回头看卫清思,她眼中有一丝担忧、一丝鼓励,他向她展颜一笑,就此踏上擂台。
两人各有风格,分站擂台两边,给观众带来截然不同的观感。
元宁息容颜绝世,美得足以令在场大半女子自惭形秽,然而他并未给人不男不女之感,美丽容貌不损男性魅力,沉稳的风度、淡定的姿态、冷静的气质,临渊岳峙,给人一种超乎真实年龄的成熟感,仿佛一尊完美雕像。
陈焕个头超高,高得足以令在场绝大多数人仰望,长大健硕的体型本该令他威风凛凛,但任何人也不会将他和“威严”之类词汇联系起来,他的气质是“动”的,永远静不下来,给人的感觉也随时变化,忽而滑稽突兀,忽而吊诡狡猾,忽而坏坏的,忽而邪邪的,忽而简单得一眼见底,忽而深沉得难以捉模,无法定论,总是黑白难辨,毁誉参半。
元宁息带着一股贵气,陈焕却有一份野性,元宁息是沉着宁静的,陈焕是躁动不安的。更离奇的感觉是:元宁息外表冷漠,内在火热;而陈焕外表火热,内里却冷得像冰。
元宁息热爱太清门,热爱太真派,热爱修道,热爱这个世界。
陈焕有什么可爱?
心中没有爱,也就没有希望和寄托,生活只是一场两手空空的路过。
缺乏爱,生命永不丰满。
陈焕意识到自己的缺失,急于扭转,否则今日必败无疑。
他向云霄派阵营望去,那里有娇俏可爱的木棉,有端庄文雅的潘昱菲,当然还有卫清思。
爱她们,战下去。
他向天远派阵营望去,那里有尚云烽和任意平,他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
爱他们,战下去。
“陈师弟,”元宁息首先打破沉默,“再听我一言。”
陈焕转首看他,道:“元师兄但说无妨。”
元宁息道:“以往我从不使用兵器,只有一件法宝‘混沌宝塔’,昨日得知我将与陈师弟比武,便请师父帮忙,损耗生命元寿延长时间,一夜等于一月,将我的混沌宝塔炼化成一件兵器。”
陈焕吃了一惊:“这个……元师兄似乎不该对我说。”
元宁息道:“我事先说明,这样更公平。混沌宝塔乃一件异界法宝,我无意间得到,因能力有限,发挥不出全部力量,如今将它炼成兵器,反而更有威力。这件兵器平时化为鞭的外型,必要时可变回宝塔,还请陈师弟注意。”
陈焕不禁对他生出一份敬意,暗忖:此人品性甚好,倒是胜过太真派大多数人。“多谢元师兄提醒。我依然用我的怀阳杖。”
元宁息探手进储物囊,取出一柄兵器,长近五尺,碗口粗细,六棱九节,依稀可见混沌宝塔的轮廓,只是比原来更细更长,下方有手柄,非金非石,通体暗红,看去十分沉重。他缓缓道:“此为‘混沌之鞭’,天外陨星所含晶石炼制,长四尺九寸,重八十一斤,无坚不摧。”
陈焕取出怀阳杖,道:“此为‘怀阳杖’,我最亲密的朋友。”
“陈师弟请。”
“元师兄请。”
两人退至擂台边缘,陈焕大喝一声,挥杖跃去,首先发起进攻。
元宁息从不轻视任何对手或武器,双手持鞭横挡在前,双足站稳马步,全力防御。
杖鞭相撞,“咣”的一声巨响,擂台上劲气四溢,饶是元宁息做足防范,仍被怀阳杖打得身躯摇晃。
众人均想:遮莫此杖只是形同木质,其实乃沉重无比的材料所制?
陈焕落地后仍不停止,又是一仗当头砸去,元宁息继续持鞭防守,“嘭”的一声闷响,四五尺长的两物相击,却像两根四五丈长的柱子相撞,劲气飞溅,擂台也被震得晃了晃。
元宁息马步不变,却被巨力推得往后平平滑去,直至五尺开外,地面留下两条脚印痕迹。
陈焕拔地而起,半空里身躯急转五圈,又向下坠去,带着这股旋转之力挥杖击落,怀阳杖威力更盛,惊涛骇浪般砸向元宁息。元宁息咬咬牙,第三次挥鞭格挡。
“轰!”
一声飓风般的尖啸,擂台柱脚格格作响,台面四下晃动,鞭杖相抵,声势惊天动地,元宁息双脚深陷,几乎被打进擂台地面。
众人大骇,陈焕竟如此强悍,连续三杖打得元宁息毫无还手之力。
清虚真人与付清恒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陈焕傲然挺立,高举怀阳杖,只等元宁息出动,给他当头一击。
元宁息从深陷的脚印中拔出双脚,马步深蹲,依然双手持鞭,鞭身缓缓移动,从左到右,从弧线变直线,变幻不定。
天地间响起悠扬的笛声。
观众大讶,不知这笛音从何而来,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元宁息的鞭本为宝塔,塔身九层,每一层均有空洞,如此缓缓移动,空洞发出回声,听来如同笛音。
笛音如泣,诉说着岁月的无情,生活的艰辛,修行长途中的孤寂。
真元正在凝聚,从虚空涌现,环绕元宁息周围,又向混沌之鞭凝结而去,像一缕缕冤魂残魄,在笛音伴奏中盘旋飞舞。
元宁息大喝一声,鞭影如山,铺天盖地袭向陈焕。
观众大感振奋,元宁息终于反击。
陈焕毫不示弱,怀阳杖迎刃而上,两人砰砰啪啪战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