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五轮比武简直是为太清门量身定制,对手均不强,轻松获胜。继陈焕击败离天门钱雪卉之后,元宁息又击败玉玑门苏红衣,尚云烽击败玄光门韩玉刚,任意平击败玄光门孙昌,木棉击败玄光门水蓉。
五轮过后,野风门与离天门均为一人,玉玑门尚余两人,玄光门七人,太清门八人不变,略占上风。
第六场比武由玉玑门施红云对阵玄光门凌威,最后施红云获胜,令安芦喜上眉梢。
第七场由离天门首徒苏飏对阵玄光门庄以晴,苏飏落败,离天门出局。
第八场由潘昱菲对阵玄光门顾休,潘昱菲轻松击败顾休,而玄光门原本以为她是化虚中阶,顿时大惊,不得不重新对她展开评估。
第九场玉玑门楚红泪对阵玄光门叶宽,一举获胜,玄光门再度震惊,只把安芦乐得合不拢嘴。
第十场田小寒对阵玄光门桑妤,两人实力悬殊,田小寒三招落败,总算令玄光门扬眉吐气。
第十一场武昊然对阵玄光门卢修,武昊然败北,玄光门终于扳回劣势。
最后一场玄光门王笑天对阵野风门卓耀,王笑天一招制胜,野风门出局。
如此确定了第二轮十二人名单:
太清门:元宁息、尚云烽、任意平、潘昱菲、木棉、陈焕。
玄光门:王笑天、卢修、桑妤、庄以晴。
玉玑门:楚红泪、施红云。
之后开始抽签,为明日比武略作准备,陈焕又抽到一支好签,对手是玄光门女弟子庄以晴,尚云烽的对手是施红云,任意平的对手是桑妤,潘昱菲的对手是卢修,元宁息的对手是楚红泪,木棉运气不佳,抽到了王笑天。
这也是评委组有意为之,避免几个最强者过早相遇,将精彩戏份留在最后,否则元宁息若遭遇王笑天,本届比武大会就失去了悬念。
哪里都有暗箱操作,任何世界都一样。至于是否只为场面美观,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第一战,陈焕对庄以晴。
开战前,陈焕被卫清思和安芦叫住,安芦道:“陈焕,今日玉玑门基本没戏,红云打不过你哥们尚云烽,红泪更非元宁息对手,可惜不能教训玄光门,我就指望你了。”
陈焕奇道:“安掌门与玄光门有何恩怨?”
卫清思道:“上一届升阳宗比武,红云的对手正是这庄以晴,本可获胜,被庄以晴使诈翻盘。你今日务必赢得干脆利落,给安芦出这口恶气。”
“没问题,”陈焕把胸脯拍得山响,“包在我身上。”
安芦道:“最好场面也漂亮些,别像昨日那样唱歌跳舞。”
卫清思道:“用如梦令的‘情意之剑’,打出意境来,叫姓庄的丫头输个无话可说。”
陈焕默念一遍如梦令心法,道:“我有点忘了,不过我会尽力。”
卫清思道:“实在不行就用你自己的方式,无论怎么玩,能赢就好。”
陈焕做个振奋鼓舞的夸张手势,逗得两女齐笑,就此走上擂台。
为了避嫌,今日裁判不用玄光门长老,换成鸿元教教宗特使何若甫。此人斯文俊俏,像个十六七岁的小道童,其实足有四百岁高龄,已臻大乘中阶,乃鸿元教宗天鸿子最得力的亲信,地位仅在教宗和五大主教之下,极为尊贵。
待庄以晴上台,何若甫挥挥手,在擂台周围设下一道禁制,他使得轻描淡写,效果却极佳,周围布满雄浑真气,无论两人如何激斗也不会伤及观众。
“今日第一场,太清门陈焕对阵玄光门庄以晴,”何若甫说完退了下去。
庄以晴是个冷艳女郎,气质与田小寒相近,一袭白衣,手持长剑,冷若冰霜,如同高高在上的公主,打心眼里瞧不起凡夫俗子。
这只是表面形象。昨日得知庄以晴的对手是陈焕后,玄光门开会为她谋划献计,桑妤说出鬼境之事,灵王宗元婴境长老洪景明被陈焕杀死,令玄光门上下震惊,庄以晴更是如临大敌,今日虽姿态冷傲,心中对陈焕无半分小觑。
两人对峙。庄以晴仗剑施礼,冷冷道:“玄光门庄以晴,请了。”
陈焕却不言语,双眼微闭,神情略带感伤,像是在追忆往事。
他昨日载歌载舞,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只当今日又有新花招,装模作样戏弄庄以晴。却不知他是真的神思飘摇,寻找一份意境。
(阿柔,别后数月,你可安好?)
无论在何处漂泊,身边有何等美人,经历何种趣事,真正牵肠挂肚的仅有阿柔,藏在他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与灵魂作伴。
“情”这一字早被滥用,但也总能发挥它的力量,拥有者幸福快乐,失去者黯然神伤,时不时从内心深处跳出来,轻轻打你一下,再粗鲁的人也会变得柔情似水。
悠悠我心,沉吟至今。陈焕就在这个时间场合,深深思念着远方的阿柔。
也代入了“情意之剑”的心境。
他忘了施礼问候,抽出怀阳杖,缓缓指向庄以晴。
怀阳杖仿佛缠绕着层层情意,杖尖一颤,多少风花雪月,杖身一顿,多少浓情蜜意,杖尾一收,多少柔肠寸断。
百转千回,尽在不言中。
观众齐齐“嚯”了一声,没想到今日陈焕风格大变,居然这般意境深远。
庄以晴一剑就刺了过去。
剑势冰冷,剑意凄厉,如绝壁孤峰,雪谷冰崖,寒风凛冽,刹那间封死了陈焕的一切去路,要将他狠狠钉死在剑下。
剑无情,人绝情,人剑合一,天地肃杀。
观众浑未料到今日有此局面,男女对阵,女子冰冷无情,男子却情意绵绵,只一招就显出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
陈焕一撩一荡,杖风徐徐,似初燃的小烛,似处子的温香,灯影朦胧,低吟浅唱,将这一剑化解于无形。
观众大赞,女子的剑法孤冷决绝,男子的杖法荡气回肠,可以预料将有一场精彩对战。
庄以晴被陈焕的意境所感染,飞身回旋,剑如疾风,衣袂飘飞,长发挥洒,如同一个正在舞剑的仙子,剑尖划破长空,似流星飞过,直刺陈焕胸膛。
陈焕并不退避,一手持杖尾,一手捏杖尖,稍稍用力,怀阳杖被拗弯,形成一道圆弧。
这情景在众人看来,便如一颗流星飞向一弧弯月,美得令人忽略此中的杀气。
陈焕忽然松手,杖尖反弹,一点劲气弹射而去,正中庄以晴剑身,“叮”的一声脆响,剑尖歪斜,此招被破。
台下观众大声喝彩,诸长老也不禁击节赞叹:“妙哉!”
安芦叹道:“此子天纵之才,居然将情意之剑领悟到这种深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卫清思道:“不是我教的,是他自己领悟的。我虽创了如梦令,但在‘情意之剑’这一篇,陈焕已超过了我。”
“此话怎讲?”安芦奇道。
“因为我也不懂情为何物……”卫清思叹息道。
凌霄仙子从未看上任何男子,前十世曾结婚生子、曾有双修道侣,但一颗心始终不含情意,这“情意之剑”完全是她用智慧模拟而成,并无切身体会。
陈焕绝非情种,对情爱之道所知有限,能将情意之剑使得这般精彩,只在一个“真”字。
哪怕过尽千帆,他的心里也只有一个阿柔。
并非刻骨铭心,也非痴爱成狂,只是喜欢阿柔,思念阿柔,想和阿柔共度余生。
男女之间不需爱得轰轰烈烈,大起大落,只要有一丝绵长悠远的牵挂,心底存着对方,便是真情。
陈焕照卫清思吩咐施展情意之剑,有表演的成份,但只凭一份真,已足够应付庄以晴这等对手。
庄以晴偏偏以“无情”应敌,更是自投罗网,泥足深陷。
陈焕终于反击。
怀阳杖荡出百个童话,千个传奇,重重叠叠,似真似幻,杖尖夹带一丝惆怅、一缕忧伤、一份追忆,刺向庄以晴面门。
庄以晴一时不知所措,仿佛被一张情网包裹,多年来断七情绝六欲的心,不由出现微微的悸动,生怕坠入网中难以自拔,唯有飞身急退。
怀阳杖向她追去,掠过万水千山,跨过天涯海角,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要追上她、征服她,将她融入浓稠无比的情意……
故居的山花红了么?
异乡的游子倦了么?
谁家檐下,寂寞妇人凭窗远望,守候长路尽头那条身影?
何处山崖,孤独汉子仰望夜空,于繁星中寻找那张俏脸?
漫漫人生路,可有心的归途?
杖影深深,情绵绵。
怀阳杖如影随形,直往庄以晴眉心点去。
这冷傲仙子刹那崩溃,变为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女人,惊慌大叫:“哎呀!我认输!我认输!!”
陈焕倏然停手,杖势立止,杖影顿消。
唯那份深情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