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言一闪身出了郁园，一边走一边捶胸。
这回可好，不仅没问着小天尊的动向被占了便宜不说，还被占便宜的人给嫌弃了。
真是流年不利！
随手抓了个心不在焉修剪着花朵的仙侍，也无心询问他用那种闪着贼光的眼睛不时偷窥她的缘由，问道，“师傅在么？”
“回大人，天尊，在瀚天阁。”
珞言耷拉着脑袋站在瀚天阁外，手抬抬放放几个回合，就是怎么也使不上力。
叹口气，她怎么这么悲催
伸手揉揉脸，拉长了一张苦脸，深深吸了口气，破天荒的轻轻扣门。
“进来。”
珞言轻手轻脚推开门，快速扫了一眼，小天尊正坐在雕花案桌后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听到声音眼皮也不曾抬起半分，清清冷冷的坐在那，如淬了冰水羊脂玉，一路凉到人心里。
珞言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落下眼缩了缩脖子，步子凌乱的挪过去，离了一丈远停了步子，张了张嘴，才发现之前打了大半宿的月复稿全不知沉到哪条江里了，一瞬间偌大的瀚天阁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小天尊等了半晌听不见声儿，疑惑的抬了眼，瞧见自家小徒弟满脸郁挫的耷拉着脑袋，一副东窗事发后死到临头的模样，倒是染了丝极浅笑意，好整以暇的开口，“何事？”
手在袖子里扭了半天，珞言也不敢抬眼，满肚子的话在肠胃里翻滚了半天一根也滚不上来，听得小天尊清凉的声线，也模不得他此刻的心情，憋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又小心翼翼的吐了句，“师傅”，然后便没了下文。
“你一大早前来，就是让我瞧你的脑袋瓜儿？”
哈？“不不不”珞言惊慌的抬起头，正对上自家小师傅眼底的笑意，呆怔在原地，喃喃道，“师师傅”
“嗯。”小天尊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过来。”
珞言迟疑了一下，乖乖的挪过去，不敢离得太近。
少年突然抬起手，珞言吓得一侧身，双手反射性的护住头，大喊道，“师傅我错了！”
等了半晌没有疼痛降临在身上，迟疑抬起胳膊，正见小天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掌心朝里冒着白光。
珞言顿时红了脸，讪讪的。
小天尊不再看她，手里的白光随即扩大拉长，之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半透明流动着白色仙气的镰刀。
珞言惊讶的睁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
“拜师礼。”
拜师礼？
珞言震惊的看向面色淡漠的少年，艰涩的开口，“师傅”
“徒儿不喜？”
珞言颤抖的伸出手，接过那把触手温热的镰刀，“喜喜欢。”
真漂亮！
后退几步，试了试手，重量手感都很好，舞动起来流晕出白色流光，极为漂亮。
这种效果极为眼熟，她连忙把法宝祭出，果然，上下浮动的月团二珠与手中的镰刀用的是一样的材质。
“师傅”珞言内心震动，鼻子酸酸的泪意上涌，抱着镰刀无措的看着小天尊。
想她升仙这些年，对不起他的事儿没少干：模过他的身体，卖过他的情报，用过他的形象，坑了他的信鸟，毁了他的宴会，还丢了他的人
一条条细数下来，越数越想哭，看看她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
她承认，“雷劈事件”与“下跪事件”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坎儿，可是这次丢了他的人他都不计较，她怎么还好意思计较那几跪。再说她早就有了“一入古代深似海，跪拜磕头很平常”的心理准备了，先不说在古代跪皇子天经地义，拜师本就是该跪拜的，何况她跪的偷工减料，还省下了磕头这一环节，说起来已经赚了。
说句客观的话，小天尊虽然性子清冷，但这些年待她却是真的好。
人家虽然劈了她，却是误伤，而且还很负责的包吃包住包工作。
送她府邸，教她识字，教她法术，送她法宝，封她做官，还收她为徒可是她却老想着算计着利用他，心里更是从没把他当过师傅。
不就是外表小点么，人家几千几万年的年纪比她家族的发展史都长，也当得起“长辈”这个身份，以后她一定真真正正要把他当做师傅、长辈来对待……
珞言愈是想着心里愈发愧疚，突然冲上前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师傅，徒儿对不起你——”
“”小天尊僵着身子，有些莫名，“对不起我什么？”
“呜呜徒儿给你丢脸了！徒儿保证以后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徒儿有一口吃的就绝对有您的一口以您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肝脑涂地您喜欢的人不论男女全部给你抢过来您上刀山入火海徒儿都跟随呜呜呜师傅你不要不要我”
珞言噼里啪啦表了一大堆决心，小天尊不由有些好笑，伸出一根手指抬起那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花脸，“你说什么？”
珞言眨眨红彤彤的眼睛，滚下两颗泪珠，吸吸鼻子开口道，“不知道”她只是急着表明决心，压根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泪水顺着下巴滚落，沾染在少年的指尖，温的，又仿佛有些灼热。
少年一顿，不自然的收回手，施了法术清理掉，连带又被她蹭上鼻涕的衣服，“起来罢。”
珞言眨眨眼，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师傅”
少年回过神，淡淡道，“我既已当众宣布收了你，便不会随意弃了你。”
随意？
“怎么样才算的上“随意”？”
少年望着她，表情不变，眼神中却透着认真，“为师不喜欺骗，上次虽念你不知饶过你一次，却断然不会有第二次，你可记住了？”
珞言垂下目光，有些忐忑，最后点点头。
“还有事？”
珞言摇摇头道，“没了。”
“嗯。”少年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书安静地读起来，珞言见此，行了个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珞言走后，少年放下不曾入眼的书，半垂着头，目光温柔的瞧着手中渐渐浮现出的一把不断挣扎的武器。
浮着金色流光的长柄上束缚着纯金锁链，顶端是半弯的锋利刀刃，赫然是一把镰刀。
走出房门的珞言，机械的擦掉眼泪，仰头眯眼看着明媚的太阳，喃喃道，“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