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约的事最终圆满解决。药王虽颇有微词,苏公子却并无怨言,据说还是他说服老爹,主动提出要将联姻的人选由岳思卿换成岳淡然。
不得不承认,岳大小姐在圆满消除争端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多了,能让人心甘情愿受驱策还甘之如饴的人才却是凤毛麟角。岳思卿从小就练就一身玩弄人心的本事,这世上除了太子殿下,恐怕没有人是她摆布不了的。
人啊,大约就是如此,无论有多少心计,多少计谋,遇到自己的真心喜欢,都会功力尽失,反成奴隶。
一家欢喜两家愁,岳神剑夫妇得偿所愿,苏公子与岳淡然两厢黯然。明明终身大事,二小姐本尊却没有任何把握。还好她早就对自己悲催的人生认命,就算消息传遍全庄,受尽众人指点,依然能够泰然处之,宠辱不惊。
被指点不为别的,大多是以讹传讹岳淡然勾引药王公子,短短即日就霍乱苏丹青的心性,引得人主动提出退了大小姐的婚事而该娶她过门。
岳淡然很无语也很无奈。
自己明明连苏丹青的面都没有单独见过,何来勾引?况且神医公子已经明确表态对岳思卿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就算在神剑山庄丢了心,做了荒唐的决定,也同她半点关系不沾。
三人成虎,百口莫辩,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不日便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
欧阳维在得知消息,兴许是好奇心使然,竟特别吩咐银剑偷偷召见了岳淡然。
银剑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再盲目出手强行掳人,而是迂回策略请君入瓮。他只负责偷潜入岳淡然房中“递送请柬”,之后便作壁上观等着岳淡然自投罗网。
岳淡然虽满心不情愿,却还是乖乖跑去见了欧阳维。
进门时就预感不详,见到皇储微怒脸色后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欧阳维见岳淡然低眉顺眼的模样,更凿实“她心里有鬼”的猜测,“师父师娘定下了你同苏家的亲事,你可知道?”
二小姐头埋的更低,喃喃答道,“爹同大娘并未同我说起过,庄上传说是如此。”
太子殿下冷笑,“说来也奇了,你比思卿样样都不如,为何人人都为你倾倒?”
欧阳维说这话时明明是嘲讽的语气,内里却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岳淡然自然也感受到了,她抬起头悄悄瞄了太子殿下一眼,试图判断那一份莫名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头一抬就对上欧阳维的目光,太子殿下正盯着她似笑非笑地看,仿佛在研究什么天外飞仙。
那眼神,看得人心都乱。
岳淡然被犀利到结巴,“殿下严重了,联姻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要嫁去苏家的不是你吗?药王庄此次前来为的是向思卿送聘,为何走时求的却是你的八字名帖?”
二小姐心里面犯嘀咕,这明明就是你的授权,你的属意,如今却还冠冕堂皇地想把责任推倒别人身上。
那日在杏林,岳思卿说的隐晦,听在岳淡然耳里却没有什么不清楚,分明是太子殿下有意要娶岳大小姐,虽未三媒六聘行明礼,却也曾暗地里表达过霸占民女的意思。
欧阳维见岳淡然非但不答话,反倒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被无视的耻辱感,“问你话呢,你死盯着我干什么?”
二小姐正无意识地用眼神秒杀皇储,被这一句话当场拽回了尊卑有别的人类世界。
“淡然僭越,殿下赎罪。”
惶惶赔罪,屈膝地顺风顺水,太子殿下一见她那过度谦卑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轻抬脚踢她个栽歪,“谁让你跪了?”
岳淡然嘴上恭敬求饶,心中却叛逆叫嚣:想跪就跪,莫非我想跪,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
太子殿下见人瘫在地上装烂泥,气的一把将她拉直了面对面,“你当真打定了主意要嫁去苏家?”
二小姐被问的愣神,心说我有什么资格打定主意?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听从家中安排。”
欧阳维听这话像极了敷衍,哼道,“好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从家中安排,若我请媒婆找你父母提亲,你就欢欢喜喜嫁给我吗?”。
听着像句玩笑,岳淡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呆呆地看着太子殿下满是戏虐的脸,一瞬间竟生出希望,希望那人果真是这么想。
欧阳维被二小姐略带幽怨的眼神瞧的脸上的笑容都渐渐不见。两人各怀心事对望了半晌,太子殿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随即又换上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岳思凡没了希望就另觅佳偶,下手倒快。只不过,你不该为一己之私毁了思卿的幸福。”
岳淡然听罢这句,仿佛走在街上无缘无故被人抽了个大嘴巴:说了八百六十遍换人联姻的事同她无关,这人是耳聋了还是心被猪油蒙了。
欧阳维见二小姐愤愤咬牙却不辩解,自以为她默认了,难免流露出些恼怒鄙夷的神情,调试了好一会才恢复到笑容满满,“你勾引了一个又一个,为何不肯将全副心思花在我心上?何为专一,你竟不懂?”
岳淡然脸色泛了白又转了红,辩解与否显然都已是无用功,当机立断决定安安静静地熬过某无良皇储的冷嘲热讽,只等一出这个大门就把今天的整段对话全体忘掉。
欧阳维眼看着二小姐受屈辱的眉眼,心中非但没得意,反倒发了闷,“问你的话,你怎么一句都不答?你母亲留给你的宝贝……就是专门勾引人的妖术吧,否则怎么连我都中了你的毒,日日思念,不能自拔?”
岳淡然陡然瞪大了眼,迎上的是太子殿下变幻莫测的眼,“若是由你来选,你选我还是那个病歪歪的苏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