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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王者之风 第十二章 神龙三式

关定天定睛一看,这两人正是自己的夫人和爱子关昭日。只见他们嘴被堵住,衣发凌乱,身带伤痕,鼻青脸肿,显是受到了虐待折磨。不禁痛入心扉,颤声呼道:“夫人,昭日,你们……”关夫人与昭日见到了关定天与李青峰,尤其见关定天已断一臂,俱是口中呜呜,奋力挣扎向前,但都被两边大汉死命架住。

关定天悲愤不已,怒目向薛定神道:“卑鄙小人!你欲何为!”

“哼哼。很简单,只要你乖乖归顺与我,你们还可以一家子团聚。不然的话,啧啧,那可就要家破人亡了。”薛定神阴险沉沉,得意悠悠。又转头对关夫人道:“怎么样,关夫人,好好劝劝你丈夫吧,他可一向是最心疼你的。”说着,伸手扯下了关夫人口中的布团。

关夫人大口的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秀目怒睁,冷不防一口啐向薛定神,厉声骂道:“薛定神!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老公乃是武林中响当当的汉子,岂可为我一妇人而折腰!”说到这里,关夫人望向关定天,目含深情:“夫君,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一女流之辈,能得夫君宠爱廿余年,已心满意足。夫君切勿以吾为念,今世我俩虽不能白头偕老,来生吾定仍追随夫君,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说着,目中滴下泪来。关定天神色戚然,竟是听得痴了。

忽听关夫人大叫一声:“夫君!吾去矣!”低头将玉颈伸向最近一名大汉手中所持的钢刀上,顺势一抹。正是推到玉山,揉碎桃花,一泓鲜艳的血花喷溅而出,关夫人柔弱的身躯缓缓坠地,面上却是隐含笑意,甚是安祥宁静。

这下突变兀起,众人皆不防备。关定天大叫一声:“夫人!”已然怔立当场。薛定神也是一愕,复又摇头哂笑道:“唉,想不到大嫂如此不识时务,竟白白送了自家性命。也罢,老婆没了,还有儿子。乖侄子,你就劝劝乃父,莫要像你娘一样,死了也是白死的。”说着,薛定神又取出了关昭日口中的布团。

关昭日已是目呲欲裂,布一取出就悲叫道:“父亲!母亲!”噗通一声跪倒在母亲的尸首旁,抽泣不止。

关定天此时突然开口道:“昭日,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语气竟异常平静。关昭日身躯一震,抬起头来,虽已泪流满面,却仍然神色坚毅的看着关定天,一字一句道:“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父亲尽管手刃奸人,为娘亲报仇,儿子虽死亦无怨!”

“好!不愧是我关定天的儿子!”关定天缓缓立直了身子,虽因断臂而脸色苍白,却倍显慷慨决然。他回头望向李青峰,眼中透出慈父般的关爱:“青峰,今日吾与这恶贼决一死战,以平家仇师恨,吾父子死亦无憾,只是连累你了!”

李青峰心中早已血脉沸腾,关定天父子的大义凛然令他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听得如此说,喉中哽咽,道:“大当家的,青峰无怨!自古邪不胜正,青峰坚信天道昭然,佞贼必遭恶报!”

“说得好!”关定天双眼放光,复又瞳孔紧缩,死死盯住薛定神,目中竟似是要滴出血来。薛定神与他目光相交,感觉犹如利剑刺心,亦不禁面上变色,仍强颜道:“关定天!你右臂已断,还想再使青龙刀法么!”

关定天左手持刀,“唰”地舞出了一个惊艳的刀花,沉声道:“不错!今日就让你见识下你大师兄的左手刀法!莫忘了我们三人的武功乃循环相克,你虽能杀害三弟,但我的青龙刀法仍可破你的白龙剑法!”

“哈哈哈哈!”薛定神却突然仰天狂笑,忽而止住,厉声道:“关定天,莫以为你的青龙刀法冠绝天下!今日吾就弃剑不用,亦用刀法与你决一雌雄,看看谁的刀法更胜一筹!”说毕,伸手操过旁边一名大汉手中的钢刀。

关定天不免一愣,毕竟他英雄无畏,虽心中纳罕,亦无所惧。当下二人俱默运内力,场中杀气渐浓,其他人皆退后丈余观战,关昭日亦被点晕了**道,拖至一边。

李青峰但见关定天抱刀稳伫,衣衫无风自扬,须髯直竖,显是被内力所激,不禁心生敬服:“关大侠重伤在先,内力还如此强沛,这招一定可石破天惊。”又看薛定神,却是神情自若,竟似胸有成竹,右手持刀斜斜指地,中门大开,不禁心中纳闷:“这是哪一路刀法招式?大异于常,好是奇怪!”

两人对峙良久,但听空中几声悲鸿哀鸣,院中一阵秋风扫过,片片黄叶飞舞落下,迷离眼目。

叶方落,刀已起。人如惊鸿,刀如苍龙。

关定天纵身扑向薛定神,他虽未出声,带动的杀气却在半空蓬地炸开,刀光汹涌潋滟,就如同苍龙的悲鸣,如潮般涌向薛定神,搅起漫天黄叶如卷。他这舍命一击,正是青龙刀法廿四式中的最后一招——“青龙无悔”!意在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招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声叹息:好凄艳的刀法!好悲绝的刀意!

薛定神仍是不动,不动。不动!

直至刀风扑面,他,突地动了。

仅仅是向左迈了一小步,倏然间,仿佛他已高高在上。同时但听他大喝一声:“破!”手中钢刀忽地扬起劈下,一道靓丽的白光炫目一闪,迎上了青龙的刀光。“当”的一声,顿时,充斥漫天的杀气与刀光就如同梦幻般殆无踪影,青龙已被斩首,青龙刀刀锋立折。关定天身形立止,神情呆若木鸡,茫然若失。半响方蹬蹬蹬连退三步,瞠目惊叫:“‘龙之破’!是‘神龙三式’‘龙之破’!”

众人尚在惊愕之中,只听得一人恨声道:“不错!这正是那‘神龙三式’的第一式——‘龙之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说话的却是那九鬼姥姥,她脸色难看之至,斜瞅着薛定神,道:“想不到薛堂主竟然深藏不露,身负绝技,老身眼拙,屈就大才了!”

薛定神听她语气尖酸,心头一愣,方忆起十年前九鬼姥姥与刀神皇甫瑞麟一战,正是被此神龙三式重创,如何不忌恨终生?当下慌忙躹身赔笑:“姥姥言重了!教中谁人不知姥姥德高望重,武功高绝?属下习得绝技亦是为本教效力,姥姥但有吩咐,属下甘为驱使!”九鬼姥姥鼻中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

此时,关定天是又惊又怒,且惧且疑,颤声问道:“薛定神!你从何习得师父遗技?想当年师父仙逝后,大家遍寻刀谱不得,你却从何而获?”

“刀谱本就当是我的!师兄弟三人中,我资质最佳,这神龙三式理应传授与我!可恨师父年老糊涂,对我又心怀成见。他既不与,我便自取。我在你手下卧薪八年,苦练其中武功,终于有成,今日武林,刀术第一的称号非我莫属!哈哈哈哈……”薛定神得意洋洋,仰天而笑。

“你……你……”关定天手指薛定神,脸色紫涨,手指直颤,“奸贼!原来刀谱是被你所盗!”

“是又如何!”薛定神咬牙切齿地道,“我盗取刀谱时被那老不死的发现,竟要毙我性命,幸亏他甫一动手,旧疾发作,心智紊乱,仆地而亡,我这才趁机得已月兑逃。”

“怪道师父暴病而亡,是你首先发现,却原来是你害死了师父!”关定天双眼赤红,怒目圆睁,两行血泪顺颊流下。

“哼!想不到皇甫瑞麟一代英豪,竟会有这样的徒弟!薛堂主,你可真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啊!”九鬼姥姥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

薛定神听此挪揄,只得干笑:“嘿嘿,护法过奖了!”

此时只听呀的一声大叫:“恶贼!我要杀你以祭师父!”却是关定天手持断刀,将身扑向薛定神。他已知在“神龙三式”的面前,任何刀法都已不必再提,是以这一下并无任何招法定式,单凭一股愤恨的气力使然,明知是飞蛾扑火,亦要拼死搏杀。

薛定神轻蔑一笑:“想死的话,就让我成全你!——看我的‘龙之杀’!”

就在薛定神喊出“龙之杀”时,李青峰心中已知不妙,急叫道:“大当家的,小心!”立时施展“鹤行豹步”的轻功身法,急阻关定天,同时手中神木仙剑挥出,使出“白眉剑法”中的一招防守招式——“林木萧疏”。但听“嗤嗤”之声不绝,剑气划空,织出一张无形的剑网,将关定天与薛定神阻隔开来。

与此同时,薛定神的“龙之杀”已经发动。这一瞬间,没有人能够形容这是何等的招式。仿佛他手中握住的已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怒龙。刀光暴现,如同龙之利爪,无情的撕碎了剑网,扑向了关定天。关定天横刀,刀碎,衣裂——如果不是此时李青峰及时变招,一招“千峰万壑”以攻对攻,将那条暴龙阻了一阻,否则,只怕关定天已是分尸当场。饶是这样,李青峰还是被刀劲震出丈余,手中之剑几欲月兑手而出。那刀势虽已变弱,却仍将关定天吞噬,只听他惨叫一声,全身血光绽现,跌落尘埃。

李青峰身形方稳,连忙奔过去,将关定天扶在怀里,放声疾呼:“大当家的,你怎样了!”但见关定天身上竟有十几处刀口,汩汩冒着鲜血,将他染成了个血人。关定天更是面若金纸,气若悬丝。他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丝苦笑,微弱地叹息道:“唉,人都道我关定天一世豪杰,想不到我竟会死在自己最亲近的弟兄之手。青峰,你说,这是天意吗?”

李青峰但觉心中伤痛之极,更无法回答关定天的问话,不禁泪流满面,抽泣不止。

关定天勉强一笑:“青峰,莫哭!要记得你说过的话——邪不胜正,天道昭然!”说到这里,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珠四下转动,又道:“青峰,我的夫人呢?”李青峰会意,将他抱起,放至关夫人的遗体边,关定天挣扎着用手紧紧握住夫人的手,侧目深情的凝视着她宁静的面庞,温柔的道:“阿玉,我答应你,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永不会分离!”说到这里,头一歪,已阖然逝去。

李青峰目睹此情此景,心中再也承受不住,放声大哭。一时间,云涌风起,天地戚然一色;叶落梦陨,人间悲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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