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等等!”田窈从手提包里掏出电话,低着头划拉几下,电话接通后,她大概描述了一下情形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事情马上就能解决。”田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在场的人不知道田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辉着急地看了她几眼,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作罢。他来到温情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地问:“疼吗?”
温情摇了摇头,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杨辉整个心都拧紧了,他知道,温情好不容易卸下的防备又重新穿回去了。
田窈气呼呼地看着杨辉,索性站起来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在自己旁边。她抬起头瞪着温情说:“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再找你们算账!”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子出现在玄关处,只见他对守在门口的中年男子嘀咕了两句,中年男子立刻俯首哈腰,带着服务员离开了。田窈来到黑衣制服男子身边,笑了笑说:“太谢谢天木秘书了,我才给你打的电话,你这么快就到了。”
杨辉也站起身来到天木秘书跟前,和他握了握手,表示谢意。
“实在很抱歉,我们的员工不知道各位的身份,打扰到诸位休息了,实在对不住。总裁刚好在度假区商谈事务,所以接到田小姐的电话,总裁立马派我过来了。为了赔罪,总裁特意请各位到专属于他的高级休息会馆,他亲自接见二、不,三位,三位这边请。”天木留意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立刻改口,欠了欠身说。
“这,是我们打破了花瓶在先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太打扰了。”杨辉觉得事情有些不妥,本来就是他们打破别人的东西,却换来他人的赔罪,自己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啰嗦什么,人家帮你了,叫你去你就去,费个什么劲儿!”田窈皱着眉瞪了杨辉一样,立刻转过头笑着踏出门外。
杨辉看了看温情,低声说:“那,走吧,我们也是应该当面去赔礼道歉的。”
温情想了想,看样子,那个总裁是杨辉和田窈认识的朋友,但毕竟自己也是肇事者之一,这么大笔钱,人家说不计较就不计较,是应该去赔个不是的。
她点了点头,跟在杨辉的身侧。
他们坐着升降电梯,来到了酒店的顶层,穿过一个楼顶喷水池,穿过连廊,来到了一座电梯桥,桥底下,是小桥流水的景象,踏上电梯桥,没过多久,他们就领略到了另一番韵味。不同于刚才酒店带来的国际范奢华享受,这是僻静幽深的古色古香。
湍湍的流水,水底下长着绿色苔藓的踏脚石,春天到来的第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穿过木制的小拱桥,四人来到了一座日式庭院,依稀,他们能听见庭院内风铃发出的铛铛响声和流水落下竹筒发出的敲击声。
“请。”两位长相甜美的侍女蹲跪在缘廊边上,为他们换上木屐。穿上木屐,三人沿着縁廊穿过了一个种满各式各样松树的园子,绕过锦鲤鱼池,到达了目的地。
制服男子敲了一下木门,门的两边同时被拉开,这时,身着白色衬衫和银色西装裤子坐等在房间里的男人站了起来。他那帅气英俊的脸上有一丝微笑,那抹微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商场上所需的礼节。
田窈一看到藤井沐阳,第一个笑意盈盈地月兑下了木屐,踏进榻榻米地板。
“藤井总裁,呵呵,实在是太感谢你了!”田窈边说边笑,微微上翘的嘴唇晶莹剔透。她伸出的右手,却被藤井沐阳的一声“请坐”挡了回去。
走在杨辉身后的温情似乎听到了“藤井”两个字,她不确定,但心中隐隐有股不安,待杨辉月兑下木屐走进房间坐下时,她看到了阳光余晖下那个高大的身影,像一道漆黑的影子,笼罩着她的整个世界。在那一瞬,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以为自己会晕倒在地上,但是,田窈的声音把她拉回到了现实,是的,是他没错。
“你有完没完,老站在那里,你不进来,人家怎么坐下啊!”田窈鄙夷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温情说。她就知道,这个小狐狸精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又帅气又有背景的男人怎么会不心动,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温情,怎么了,不舒服吗?进来坐下吧。”杨辉觉得温情的脸色有些奇怪,站起身走到门口把她拉进房间。
田窈看到这一幕整个脑袋都似乎要炸开了,但是碍于藤井沐阳在场,她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
“藤井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朋友温情,她大概有些不舒服。”杨辉把温情拉到藤井沐阳面前介绍道。
藤井沐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低着的脑袋,良久,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了一句:“你好。”
温情始终低着脑袋,双眼盯着地板,确切地说,是盯着地板上藤井沐阳穿着白色棉袜的双脚,那双棉袜是她昨天为他准备好的。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没礼貌!人家的手都快累酸了!”田窈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小狐狸精,她伸出手被藤井公子一句话挡回了去,换了这个狐狸精,倒好,变成藤井公子主动邀请握手了,这是什么待遇!她还在这里装纯情,真够气人的。
“温情。”杨辉低声唤了温情一句,拉着她的手还轻轻摇了摇。
其实,田窈和杨辉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她的整颗心是悬着的,耳朵旁边尽是轰轰的鸣叫,她尴尬,紧张,不知所措,害怕,各种复杂的情绪好像把她整个人拧成了一团,她似乎呼吸困难。
深呼吸了一下,她还是伸出了苍白的手,她感觉到他手掌心传来的温暖,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她手上的冰冷,反而,让她的神经都绷紧了。
“欢迎你。”藤井沐阳又说了一句。
温情轻轻抬起头偷瞄了一眼他的脸,接触到他的眼睛时,她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他,慌乱地眨巴着眼睛,应了一声“谢谢”便把手抽回来。
忐忑不安地坐下以后,两名侍女端上了精致的菜肴,温情若有所思地搅动着小盘子里的芥末酱,另外三人说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温情从来都不知道,藤井沐阳能说一口如此标准的中文。
“藤井公子,我为打碎花瓶的事向您道歉,也感谢您的慷慨和包容,谢谢。”杨辉轻轻地给藤井沐阳鞠了个躬。
“哪里的话,二位有可能成为我们集团的合作伙伴,是我么集团的贵客,给二位送票也是打算让二位玩得尽兴,你们的兴致被酒店的员工打扰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才是。”藤井沐阳大方地答道,那语气,那态度都是如此地不一般,显现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田窈听到有可能成为合作伙伴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
“藤井公子,我敬您,算是赔罪和道谢的。”说罢,田窈端起象牙白的小瓷杯,咕咚咚一饮而尽。喝完了,顺手就往温情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清酒,她把杯子轻轻推到温情的面前,说:“你也是这件事情的肇事者,这一杯,你也应该喝了。”
田窈得意地盯着温情的为难的脸色,她知道,温情有酒精过敏,喝一点没事,但是这一杯的话,估计刚刚好。温情思忖了一下,伸手就要拿起酒杯,却被一只大手更快地挡在了自己面前,“你别喝。”
杨辉和田窈不可置信地看着藤井沐阳把温情杯子里的酒喝光,藤井沐阳轻轻地扬唇回应他们的疑惑,“田小姐刚才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一杯是我敬大家的,不论生意是否做得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田窈一听,心里乐了,能交到藤井公子那样的朋友,那是怎样的一种福分啊!杨辉也一下高兴起来,举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温情觉得这好像是自己第一天认识藤井沐阳,无论什么事情,他总能优雅地化解过去,三言两语就能把你打发走,而且还会让你心里觉得高兴甚至佩服,这样的他,她真的没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让温情忐忑的见面终于结束了,藤井沐阳再次伸出手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她的心里竟微微有些发酸,他是在帮她吗?
沿着来的路返回,田窈没少夸藤井沐阳的好,她挽着杨辉的手,好像之前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一样,她热烈地讲着自己的想法,没有理会跟在他们身后的温情,杨辉时不时回头看温情,想阻止田窈硬拉着自己的手,可她就那样死死地拉着,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血肉。来到酒店顶层的时候,田窈突然止住了前行的脚步,杨辉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来,脚步踉跄了一下。
她转过身朝温情走去,不同以往的竭斯底里,田窈气定神闲地堆温情说:“温情,我和杨辉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田窈头也不回,突然话锋一转:“杨辉,你别插嘴!”杨辉刚要说出口得话被顶了回去。
“温情,”田窈继续说:“我是杨辉的未婚妻,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多么无耻,我劝你安分一点,自重一点,话我就说到这里,要是今后你要敢再纠缠杨辉的话……”
“啪!”杨辉的巴掌就在此时落在了田窈的脸上。田窈用手捂着被杨辉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杨辉,一股耻辱感渗进了她的骨髓。刚听到那啪的一声时,杨辉也被自己吓到了,他想说点什么,动了动那只肇事的大掌,却没开口。可能是杨辉一直以来对田窈的千依百顺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她竟有半分钟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而温情,微张着小嘴,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平日里阳光又温暖的杨辉会为了自己打田窈。
“你竟敢动手打我!”田窈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手掌始终抚着自己的脸颊。下一秒,她莫名其妙地向四处张望,像在搜寻什么东西。终于,她的眼光定在了固定盆景的木棍上。
她气呼呼地把包包往地上一扔,拿起棍子,冲向杨辉就往他身上打。
“杨辉,你对得起我!我们家帮你家还清债务,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好的职位,你竟然为了这只小妖精来打我!”田窈完全没了往日的淑女形象,边骂边使劲打。温情想去阻止,可田窈那阵势根本无人能敌,杨辉自知有愧,理智之中没好还手,只能用两只胳膊来挡那根粗壮的木棍。
看着这个情形,温情知道,要是她不阻止的话,两个人都会受伤的。情急之中,她只好打开楼顶洒水工具的开关。还在厮打状态的俩人被冰冷的水柱浇灌得突然一惊,停止了动作,望向源头的那端。
不理会田窈的咒骂,温情来到她的身边,神色严肃地说:“田窈,无论你相信与否,今天我无意和杨辉见面,这是一个误会。我始终知道你是杨辉的未婚妻,我,祝福你们。”
说完这些,温情转身奔向电梯门,门打开和关上只用了8秒,虽然很短暂,但足以把她和杨辉的世界分割得一清二楚。田窈说的没错,她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别说田窈是杨辉的未婚妻,即使杨辉现在是一个了无牵挂的单身汉,她也没资格走到他身旁,此时,她只是一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透过电梯玻璃墙,能看到电梯外快速下滑的景象,正如她此刻的心情,跌落到底谷。出了酒店,出了度假村,温情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夜幕悄悄降临,温情还没有从繁杂的心事中恢复清醒,往事种种和今日种种在她的脑海中打转,像一幕幕影像,不断地重叠,最后成了一大片漆黑的混沌。
身后的跑车闪烁着刺眼的亮光,喇叭“叭叭”响着,可温情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竟然不知道,等到发现时,她已经跌坐在地上,同时,跑车急刹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吱呀”
跑车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但由于车灯太刺眼了,温情眯着眼,看不清楚对方的脸。静僻的山路上,男人走向温情时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扰乱了温情的心率,她回复正常了,她知道此时她正和一个男人在一条幽静的路上,温情撑在地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男人的身影越来越靠近温情,直到把车灯那束刺眼的白光完全遮住。温情灿若星辰的眸子越睁越大,虽然是在黑夜,但是男人俊朗的脸部线条和冷若冰霜的眸子,她认得。
藤井沐阳一言不发地看着温情,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温情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上车。”藤井沐阳说完这句话便轻轻弯腰把温情扶了起来。
坐在车里,温情觉得有些局促。藤井沐阳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或许是朝夕相处形成的默契,他不说,她也不问,只是静静第坐在他的身边。但经过今天的事情,温情觉得整个人别扭得很,心慌得很。她希望他能对她说点什么。
“今天,没想到会遇见你。”温情打破了几乎让她窒息的僵局,首先说话,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她屏住呼吸,静待身旁那个人开口。可过去了5分钟,对方还是专注地盯着前方。
“你,生气了吗?”温情原本低着的头侧向藤井沐阳,不怕死地试探着问。
那尊雕像还是没说话,温情只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乖乖地坐好。不知道过了多久,藤井沐阳突然按下了音乐播放按钮,霎时间,整个车厢流淌着轻柔舒缓的旋律。温情斜睨了藤井沐阳一样,还是面无表情。
“你有和朋友交往的自由。”
“嗯?”温情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刚才是藤井沐阳在说话吗?如果不是,难不成是出现了灵异事件?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藤井沐阳。似乎是被她盯得发麻了,藤井沐阳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温情挑了挑眉,重新坐好,眨巴着大眼,心里直犯嘀咕,他会读心术?怎么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她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不过,打一开始,她就从来没弄懂过他不是吗?
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藤井沐阳一到家就进浴室,半个多小时了也没出来。温情百无聊赖地来到阳台,欣赏着这个城市的夜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小舒。
“情,今晚,我可以去你那里吗?”小舒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舒,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温情着急地站直了腰。
“没有。”
小舒断断续续地告诉温情她给深汕景打电话的过程。电话第一次接通时是一个有着甜美嗓音的女生在另一头说话,女孩说深山正在浴室洗澡,让小舒过一阵子再打来。后来小舒问深山景那个女孩是谁,深山用中文告诉小舒,女孩就是他爱的那个人。
小舒终于忍不住,在那头呜呜咽咽,温情又着急有无措,要是小舒要过来,那她和藤井沐阳的事情就会曝光了,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小舒,你听我说,你先别哭,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这边离你那里比较远,还是我过去找你,好吗?”温情安抚着小舒。挂掉电话,温情立刻拿了外套和钥匙包,她急忙跑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却轻易被推开了。浴室里,藤井沐阳半躺在浴缸,湿漉漉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温情别过脸,又敲了敲门沿,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我,小舒有点事情,我想今晚过去陪她,可以吗?”
浴室那头,藤井沐阳纹丝不动地坐在里头,始终没有回答温情的话。三分钟过去了,温情有些按捺不住,又敲了一下门,重复着刚才的话。同样地,浴室里照样没有回应。温情着急地走进浴室,她脸色凝重地看着藤井沐阳,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不高兴,我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的,但小舒现在真的需要我,我可以出去吗?求求你了。”末了,温情伸出右手,握住了藤井沐阳搭在浴缸边上的手臂。
这一碰不得了,温情吓了一跳,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冰?看看了浴室,根本没有任何水雾,她探手到浴缸,藤井沐阳居然在泡冷水澡。“你疯了吗?!”温情没来由地大叫一声,扔下外套和钥匙包。准备站起身给他拿浴袍,却被他那只冰冷的大掌给抓住了。
“可能,”藤井沐阳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可能真的疯了。”他突然抬起头,双眼通红,像极了受到严重打击的野兽,温情害怕地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在说什么胡话呢?
“不用了,走吧。”藤井沐阳突然嘴角上扬,说着像是另一个时空传过来的话,他那样的笑容,叫人恍惚,叫人心酸,叫人发怵。温情呆在原地,进退两难。一个是自己的知己,她此刻正伤心欲绝,她明白这种痛,一个是在自己危难时救过自己的人,尽管只是一场交易,但她感激他给予她这个帮助。藤井沐阳究竟是怎么了?是生意上出问题了吗?她该怎么办呢?这时,温情放在客厅的手机又响起了。铃声就像小舒的哭声,催促着她作出决定。想了想,她抽出藤井沐阳的手,站起身拿给他一条浴巾,为他擦拭了一下头发。
“对不起,小舒现在很难过,我要走了。”说完,温情逃也似地跑出浴室,跑出客厅。
“砰!”空荡的房子里回荡着门被关上时撞击的声音。那一阵声响透过耳膜,穿透藤井沐阳的心脏,这种感觉,这么久远却又这么熟悉,好像定格在某个空间的电影片段,不断地播放,倒回,播放。藤井沐阳始终低着头,那条浴巾还搭在他刚被温情擦拭过的湿发上,遮住了他整个头颅。
走出浴室,穿过走廊,藤井沐阳来到了客厅,眼睛瞥见一个黑色物体,他走了几步,拿起那个手机,按了一下,屏幕上显示“1个未接电话”,他又按了一下,显示屏上出现“Yanghui”。藤井沐阳面无表情地盯着显示屏上的名字3秒,便把电话放回原处。昨晚,温情一直在安慰小舒,但是心里却盈盈扰扰地有某个身影的入侵。他是怎么了?他冰冷的手掌传递到她手心的寒气似乎还没散去,像触电后的心有余悸,迟迟不肯褪去。他说,他疯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会不会是像小舒家一样遇到什么大麻烦?
“情,你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小舒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吐沫横飞的老教授后,用手肘抵了抵温情,小声问道。明明患相思病的人是自己,温情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魂不守舍呢?
“没事,只是有点累。”温情摇摇头,笑了笑。她知道虽然小舒早上醒来时大喊着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是过去式,但她知道小舒那都是强打精神的,还是不要让她为自己担心了。
随着人群走出公共教室,两个女孩各有心思地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教学楼前的杨辉。杨辉焦虑地跑到两个女生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温情说:“温情,你还好吗?”
小舒和温情被突然出现的杨辉吓了一跳,同时低呼了一声:“杨辉?!”
“温情,你还好吗?”杨辉又问了一句。
看着不做声的温情和一脸焦急的杨辉,小舒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杨辉和温情见面的事情,她居然在听到深汕景的电话后全都忘光光了,实在是没脸见温情,太重色轻友了!她又瞧了瞧两人,眉头一皱,像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一闪身挡在了温情和杨辉的中间,可由于小舒个子娇小,根本无法挡住温情和杨辉两人的视线。
“杨辉!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对温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小舒仰起脸警戒地问杨辉,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样子。
“我……”杨辉不知道怎么回答小舒的话,他的确让温情受委屈了。
“哼!杨辉!你……”小舒正准备教训杨辉,却被温情拉开了,她迎着杨辉的双眼,一副风过无痕的样子:“杨辉,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不在乎了,”说完转身就走。
“温情!”杨辉伸手抓住了温情的手腕,但在看到温情转头时的冷漠,竟不知所措地放开了她。这是温情吗?那个只对他笑,只对她撒娇的温情?如今,为何这么陌生?他感觉到了她的决绝,他似乎真的要失去她了。
小舒愣愣地看着一脸哀伤颓败的杨辉,再抬头时发现温情已经走远了,她赶快小跑跟了过去,“温情,等等我。”
车内,温情没有说话,小舒骨碌着大眼,笑嘻嘻地打趣道:“哈哈,想不到今天我们姐妹俩一起失恋呢。”
温情没有回话,她这个样子让小舒很担心。
“温情,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让杨辉去找你的,只是,我真的以为你还想着他,所以……对不起。”小舒转过头,担忧地看着温情。她是很平静,平静地没任何波澜,但就是那样的平静才让她觉得可怕,她怕温情内心受着伤却不肯说出口。“小舒,我真的没事,杨辉,其实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和田窈本来就是一对儿,我现在已经不痛了,真的。幸好你给我安排了这次见面,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件事情上徘徊多久呢,事情解决了就好。”温情笑了笑,安慰小舒,但那样的笑容很苍白无力,虚弱地就像风中的柳絮。
“温情~”小舒看着温情,心里觉得很难过,莫名地心生悲凉,为温情,为自己,为最近发生的那些不尽人意的事情。双眼迷蒙地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小舒不假思索地随口道了一句:“我们去喝酒吧。”话一出口,小舒就觉得自己挺傻的,别说温情了,连自己也不怎么喝酒的人居然看到酒吧的巨幅灯箱广告后就信口雌黄。
“找个酒吧把我们放下吧。”温情对司机说。
小舒不可置信地侧脸看向温情,那样的眼神像是在询问,温情,你确定?!温情报以她肯定的微笑。司机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按照温情的吩咐把两人送到了一家叫樱花俱乐部的酒吧。下车前温情不忘吩咐司机先离开,今晚,她好希望脑袋能放空。听说,酒能让人忘记过去,那么,今晚,就让一切消失吧。
走进酒吧,一股轻柔的音乐四处流淌,醉人的蓝色灯光充斥着每个角落,酒精的香气溢满整个空间,深呼吸一下,你会感觉你的神经都放松下来。这是一个高级轻音乐吧,不似喜欢刺激的人所追寻的重金属摇滚乐酒吧,这里是让有能力消费的人放松的地方。一走进来,温情和小舒都觉得很舒服。美丽动人的温情和活泼可爱的小舒一走进酒吧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温情,那绸缎般的黑发和绝美的容颜,让几位男士几次蠢蠢欲动想接近她们。
小舒牵着温情的手来到了酒吧的一个角落,侍者早就被这两位清新美丽的女孩吸引,还没等她们坐稳,就来到她们面前。他问了很多问题,比如说两位是不是学生,是不是第一次来樱花俱乐部,有没有偏好的酒。
小舒和温情面对他的问题笑而不答,让他吃了闭门羹。到最后,小舒说了一句:“给我们一人一杯能开心的酒。”侍者愣了愣,旋即答应着离开了。
这里的人低声交谈着,有情侣,有像温情和小舒一样的友人,也有形单只影的寂寞者。温情和小舒看着侍者端上来的酒杯,粉蓝色的液体流动着,就像无忧无虑的童年。果真,侍者说这杯酒叫纯真年代。温情好奇地端起酒杯,睁大圆眸盯着那杯粉蓝色的世界。
“干杯!祝我们永远快乐!”还没开始喝酒,小舒圆圆的脸蛋已经红扑扑了。
俩人同时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有点薄荷的味道,很奇妙。再喝一口,嗯,味道不错。两三口酒进肚,一杯纯真年代就被解决了。她们又继续点了一杯,侍者先是惊讶和劝阻,后来她们再点,侍者只能微笑着答应了。坐在吧台的两个男人,从温情和小舒进门到现在都盯着她们所在的位置。其中一个男子说:“长发那个送给我吧,个子娇小的那个是你的,你不是最喜欢卡哇伊型的吗?”另一个男子模了模下巴,为难地说:“可是,长发女子的确很美,不是吗?卡哇伊的我也很喜欢,这,要不,嗯?”男子不用言明,只需一挑眉,另一个男子就心照不宣地笑着点头。
侍者来到时,温情和小舒两个人已经醉得只能趴在圆桌上了,小舒笑嘻嘻地指着侍者说:“深汕景,你这个大坏蛋!”然后又伤心地低鸣着:“我好喜欢你……”温情则是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扯着高领毛衣,试图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好难受……”她呢喃着。
侍者看到两位女孩一下就醉成这个样子并不奇怪,这种酒的后劲儿特别大,一般人坐一整晚都只喝一杯,可这两位小祖宗倒好,不到一个小时就干了三杯,无论他怎么劝,她们就是不听。就在侍者无奈地拿起她们其中一人的手机准备通知她们的朋友时,两名穿着得体的男子走了过来,其中一名男子还把侍者手中的电话夺走。
“她们是我们的朋友,这里就交给我们负责好了。”另一名男子开口道。
侍者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瞄见他们衣服上的金属樱花别针,立刻吓得没敢做声,乖乖地退了退步。他是很想保护这两位女孩,但眼前的两位爷可不是他能得罪的,俱乐部的成立除了给高薪阶层消费外,主要是让大家族大财团的接.班人相聚休闲,能配上专有的金属樱花别针,可都是有着尊贵地位的人。可他们应该呆在楼上的不是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普通消费者都是在一层,俱乐部会员都是在楼上,地位越显赫,所在楼层就越高。他们这样着实很令他为难,帮吧,他不敢,别说丢了饭碗,还有可能丢了小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帮吧,他又于心不忍。
看着温情和小舒被他们一人一个搀扶起来,好心的侍者心里直打鼓。他肯定知道,这两名男子不可能认识这两女孩,他们想做什么他也知道。实在抵不过内心深处的谴责,侍者尝试着开口:“这两位小姐醉得太厉害了,要不,让她们先醒醒酒,再……”接下来的话,被搀着温情的男子布满不悦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好难受……”温情觉得自己的身体软软的,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干涩的喉咙好像让她呼吸不了,她闻到一股让她不舒服的味道,想挣月兑抱在她腰上的不明物体。
“乖,你看你朋友多听话,别乱动。”男子一手抓住温情不安分的手,一手重新把她扶稳。
藤井沐阳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冷毅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搭在温情腰上的手。他的脚步由慢变快,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追了过去。倏地一拳过去,男子惊呼一声,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藤井沐阳接住就要倒地的温情,她喝醉后迷蒙的眼神扰乱了他的平静的眼眸,但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海辰君,没事吧!”另一名男子看着被藤井沐阳打得几乎趴在地上的男人问。什么人,居然敢动他们?!他想都没想,把小舒放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扶起那个叫海辰的男人。两人整了整衣领,不可一世地叫嚣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敢打我?还敢动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藤井沐阳的脾气成功地被这两个败类给挑起,对着他身边的男子说了几句就把温情抱走。那两名男子见状就要冲上去,却被围上来的十几个人堵住了去路。侍者看着这样的场面,模不着脑袋。老板,老板怎么会对那个男人这么言听计从?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维,老板就吩咐侍者把小舒带到VIP休息室。
酒吧外,藤井沐阳小心翼翼地把温情放到车里,还细心地为她调整了座椅靠背。他把车开得很慢,生怕开得太快会让喝醉的温情觉得不适。先不说酒精过敏的事,不会喝酒的人居然跑到酒吧,还醉成这个样子,要是今日他不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难受……渴……”温情又开始扯着高领毛衣的衣领,绯红的脸蛋让人迷醉,披散的长发在她的扭动中显得凌乱而性感。藤井沐阳试图安慰她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怎知她竟反抓他的手。温情贪婪地握着让她觉得舒适的东西,还把颈项靠向冰凉的来源,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好舒服,这只大掌,冰凉冰凉的,好舒服。
“吱呀!”车子急刹停靠在路边发出与地面急速摩擦的声响。
差点就死在这个女子的手上,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么做会扰乱他吗?!藤井沐阳艰难地抽回自己的手,拿了一瓶水,细心地往她嘴里倒,可温情就是不安分,总是这里动一下那里摆一下,乱动的小手打了一下水瓶。
“咳咳……”温情呛了一下,冰凉的水沿着下巴,流入了颈项。藤井沐阳皱了皱眉,平时温顺的小绵羊在喝醉酒后可真能闹事。他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地把温情的毛衣领往下扯,轻轻地为她擦拭。不对!藤井沐阳发现温情白皙的颈项多了几点红点,像一颗颗小红豆。肯定是过敏了!他连忙拉起温情的手,卷起她的袖子,果然,手臂上也开始冒出一点点的红疙瘩,而且比颈项上的还大一些。
藤井沐阳立刻帮她调整睡姿,系上安全带,踩上油门,往家的方向开去。温情时不时想伸手抓自己的脸蛋,藤井沐阳只能边开车边时不时伸手阻止她。明明知道自己只要稍微多喝一点就过敏,还把自己灌成这个样子,藤井沐阳半眯着眼眸看了温情一眼,像是想到什么,冷漠空洞的眼神又恢复到脸上。
一到家,藤井沐阳就赶紧把温情抱回房间,家庭医生也早早等在门外。
松上医生在给温情检查时,温情不住地挠自己的颈项,为了进一步了解病情,松上医生把手放在温情的领子上。
“那里,不需要检查。”听到藤井沐阳的制止声,松上缩回了正要压低温情衣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