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在夜雾中渐渐隐去,天地间唯余刺骨的冷意,和那萋萋风声相伴。
明明还有明月当空,可是在东晓辉的眼里,却看不到那样的光明。
他忽然觉得很冷,很疼。
那冷,那疼,仿佛是骨头里埋着的刀子,隐隐地,一点一点地,从里往外将他切开,剖开,撕裂开。
他看到了今天那个对一切都不在乎的东晓翼为了她所做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的父皇看到了这一切的一切,而自己现在还能怎么办,就此放弃吗?
在他和他之间,父皇一定会选择成全他吧。
他忽然昂天长啸,啸声悲凉,在夜空里悠悠回荡着。
沐浴着明月清光,说不出的悲凉和孤寂。
他还记得,开满桃花的庭院,片片飞舞的花瓣下,那张幼稚清秀的脸,可是却绽放着自信轻灵的无双容颜,粉面单唇,不娇不媚,那黑瞳仿佛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而现在,他只能看着星辰,却看不见那双比星辰还耀眼的黑眸朝他微笑了。
这一刻,他的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透彻通明,他再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了自己的心。
他爱她,他爱韩苓蕴,如果不是她中毒不醒,或许他还不能完全体会自己的感情,而现在,他知道,他的世界不能没有她。
可是,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就连救命的条件都无法为她完成。她的嬉笑怒骂仿佛还在耳边,可是自己,却只留给她一个令她生气的形象,而在这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救她,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多余的没有任何用处之人。
什么富贵荣华,什么地位尊贵,对于他和她来说,什么都没有用,一切都无法挽救她,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空虚,现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到底有多渺小,连拯救一个人的微乎其微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就连想要看着别人拯救他的权力也没有。
这对于他来说,是对于自尊的一种**,他再也不想要这样。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了昭阳宫,向门口的侍卫简单的吩咐了一声不让任何人打扰后,便径直朝着那黑暗的小屋而去。
穿窗风吹过,轻薄的衣衫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坚实的肌肉和非常漂亮的倒三字形背肌的轮廊,此刻却没有那阳刚与健美的味道,之余下落寞作伴。
推开沉重的黑暗的门,猛一抬头间,迎面竟然对上了一双幽蓝色的眼眸“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五彩曼陀罗,如果我3个时辰内回不来,我希望你能把它送去给杜立德,如果……”
“你在开什么玩笑,既然你身上带着五彩曼陀罗,为什么刚才不拿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她随时都会死吗?”。
“如果我想她死,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他一定派了人监视我的宅邸,到时只要我离府,便一定有人向我抢夺。”东晓翼那冰冷的眉宇中隐隐透出一股阴狠,眼神中似乎微带杀气。
东晓辉脸上有些不悦,“不可能,父皇不会这么做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过,不代表他不会。”
“既然你不相信他,为什么又觉得我可以信得过。”淡漠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我没有说你信得过,只是我觉得你也不希望她死,我这只是赌一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样的珍宝。”东晓辉瞅了一眼那株五彩曼陀罗。
“因为她对你而言,比任何人都会珍贵。”东晓翼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森冷的寒意,在这样的初春的夜晚,禁不住让东晓辉打了个寒颤。
东晓辉忍不住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神情不自觉的恐惧,自己的情感如此外露,就连一个难得见到自己一面的人都能了解的比自己通透吗?
后退的一步,却不想猜到了墙角,那石壁的反击力量直透入内心深处,原来自己并没有退路可走。
他根本无从选择。
自己只是一个弱者,弱到没哟任何权利去谈条件,弱到只能看着别人去做事,自己只能在一旁傻站着,弱到现在只能在这里心中渴求着还有这样一个挽回她生命的机会。
东晓辉眼眸一黯,薄唇轻启,冷声道:“东晓翼,我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毫无招架之力的妥协。”
唇角流露着一缕骨子里的狂傲笑意,“是吗?”。不轻不重的一个回答,伴随着黑夜的浓雾消失,让人看不清也听不清到底是怎么说的那句话。
东晓辉眉头紧皱,眼眸幽深如寒潭的池水,冰冷彻骨“绝对是。”
不远处忽然传来纷繁却不凌乱的脚步声,心中一凛,全身划过忽深忽浅的躁意,一种不详的预感猛地袭上心头。
东晓辉的脸上重新换上了平日的样子,眼中倏忽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抬起头看着乌黑一片的上空,俊秀的脸上不若平日那般张扬和尊贵非凡,反而有着淡淡的疲倦和憔悴,低声道“难道他说的是真的,父皇……”
只是这个念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东晓辉清俊的眉微微一凝,将手中的五彩曼陀罗贴身放好,,嘴角含着淡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中间闪烁着危险的神光,一步步走出暗室,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门口的侍卫,远远地便感受到东晓辉的气息,虽然表情依旧,却又一股强烈的威压,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惶恐不安跪下齐叫道:“属下参见王爷。”
东晓辉面无表情,微眯着眼,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淡淡道:“本王今晚会在书房彻读,谁也不准前来打扰。”
两名待卫头冒冷汗,只是说了句在普通不过的话,却仿佛要了自己的命一般。
目光在进门前,透过夜幕遥遥远眺,便只身进入书房,除了瞬间的光亮外,在也没有听闻任何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