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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灰瓦,砖木结合的四合房屋,中心为院,一共也就十来间屋子,并不算很大,难得的是打理的十分整洁,一花一木都摆放雅致,井井有条。院中树木成荫,一院的牡丹正姹紫嫣红开的正欢,院子中间有棵大枣树,树腰得两个成年人展臂来抱,逐渐枯黄树叶层层叠叠累在一起,深秋的风呼啸吹过,树叶大片大片往下掉,发出沙沙的响声。树下还有一口古井,井垣磨的光滑,显示出这个四合院的年纪。

此刻井边却蹲着个小女孩,三岁多的年纪,还穿着夏天的短袖,抱着双腿不停的颤抖。小女孩留着乌黑的女圭女圭头,羊脂玉般的肌肤,卷翘的长睫毛下大大的眼睛乌黑发亮,像暗夜里的星。可此刻双眼里却噙满了泪水,一张小嘴也紧紧的抿着。她紧紧的缩作一团,仿佛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最近四合院里一直冷冷清清,气氛凝重。北房仍保留着十分精致的木雕门窗,室内摆设的桌椅柜床都是明式设计,木头的材质纹理明暗,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古色古香装潢的房间里却铺满了纯羊毛的手工波斯地毯,

此时还只是80年代初,房间里却已经摆放着彩色电视、录音机、电话、冰箱,墙上还挂着不少电影明星画报,和一副落款是白石老人的花鸟鱼虫宣纸画。旁边最显眼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原本挂的应该是全家福。房间的布置看起来古朴高档又新潮优雅,除了地上的茶渍、散落一地的景德镇瓷器和撕碎的合影,依稀能辨认出一男一女和一双儿女。

女人的抽泣声低低的从卧房传出来,夹带着悉悉索索整理行李的声音。剑眉星眸的男人此刻却脸色阴沉,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抽着烟,紧皱的眉头和颤抖的手指暴露出他心里的怨恨和恐惧。

片刻之后,女人提着箱子从房间里出来,纤细瘦削的身形看起来虚弱无力,原本美艳姣好的脸也浮肿起来,眼睛更是红肿的如核桃般大,男人一见她出来便将烟蒂狠狠丢在地毯上,一把从女人手里抢过并不重的行李摔在地上,吼道:“你敢走你敢走试试”女人并不与他闹,只是边擦眼泪边蹲子去捡。

男人不甘的紧紧箍住女人的手臂,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敢灭了邵家你信不信我要他邵天伟不得好死你信不信?”

女人一听浑身如筛糠般抖起来,狠狠的咬住男人的手掌,直咬的鲜血往外冒,男人才吃痛的松手,女人大吼道:“赵龙华你敢害我父亲,我就敢杀了你女儿”

赵龙华扬手就给了女人一耳光:“你敢对初颜不好,我要你和衷远一起给她陪葬我们一家人全部去死好了邵天伟今天害我赵龙华妻离子散,我要他十倍的偿回来”

女人崩溃般嚎啕大哭,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掐住赵龙华的脖子,大吼:“一起死一起死好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童声:“妈妈。”

赵龙华和女人都怔住了,回头只见女儿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整张脸都惨白,紧紧抿着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痕,眼泪像水一样的往下滑,白净的小脸上此刻全是泪痕和鼻涕,眼泪流过的地方还起了红疹。

赵龙华一见女儿,刚才还凶狠的脸上马上布满了心疼,女人赶紧松开手,抹抹脸上的泪,紧紧的抱着女儿小小的肩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的对赵龙华说道:“我们这辈子也不要再见了,上午法院怎么判的,我们就怎么办。”

赵龙华立刻暴怒:“如果不是那法官是他邵天伟的老战友怎么可能压的过我们赵家……”忽然瞥见妻子死灰般的脸,和她怀里女儿恐惧到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子,只觉得有什么涌在喉咙里,让他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忽然明白了事情已经到了木已成舟,一切无法挽回的余地沉默了半晌,最后颓然的低下头,哑着嗓子说道:“罢了罢了,邵音尔,你不愿意,我也”说完抬手搓了把脸,仍是狠狠的道:“照顾好初颜,她是我赵龙华的女儿少一根汗毛我都饶不了你们邵家”

邵音尔恍若未闻,骨瘦如柴身躯一只手紧紧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拎起不重的箱子,快速的从赵龙华身边走过,一直穿过院子,跨过院门,一生都再也没有回过头。

只有她怀里的小女孩知道,二十五岁的邵音尔当时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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