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云走了,剩下沐青一个人在屋里,心里百转千回,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是觉得白凌云有些可怜,他爹又不会好好待他,若是她把他带回家去,他将来的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好过千百倍。
不会再有人让他在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秋衣,不会再有人忘记他的生日,也不会再有人让他回去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要在厨房里和下人们挤在一起。
沐青觉得白凌云很能干,而且又聪明,这次又在她危急的时候解救了她,她心里也有点喜欢白凌云。
可是她都已经有十二,龙赢天和青衣了。还有一个出门在外,至今未归的秦柯。
再有一个白凌云,她能照顾的过来吗?
她想想,她现在每天天蒙蒙亮就要起来给家里三个准备早点,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给他们打点衣物,家里那几个贴身的里衣都是她自己缝的。
对了,她还要每天中午都乔装打扮了去看龙赢天,给他送饭。
不行,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多照顾一个白凌云。
她把这些她或是欣赏,或是怜惜的男人带回家,是因为她发自内心的喜爱他们,想让他们也有个温暖安逸的家,将来同她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若她给不了他们幸福安逸,那她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就是他们现在和她在一起,将来也难免心生嫌隙,日子不会过得太平。
还是算了,贪多嚼不烂,算了。
沐青虽然心里这么想,看看白凌云刚刚坐过,空无一物的木凳,旁边的抽屉里还摆着前几个月店掌柜的托她送给白凌云的寿桃。
沐青打开抽屉,拿出那盒寿桃一看,都发霉了,白凌云根本没去动它。
她不由心里怜惜更甚,思前想后,把自己给青衣做的里衣留了一件给白凌云,又把带来的午饭摆在白凌云桌上,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到了家,十二大清早就回了千机门办事,龙赢天又在军营,家里没人,只有青衣一个。
沐青站在门口,听里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心思一动,也没去敲门,就站在门口静静地听。
青衣正在打点房间,沐青他们刚刚从丞相府搬出来,家里的摆设,家具都还没打点好。
青衣先去十二屋里检查了一番,见十二的被褥都有些旧了,下面垫的棉花也不够厚,便叫下人给十二重新换了棉褥,被罩却不动,依旧用旧的。
十二的被罩是沐青给他缝的,用了这么些年,十二从来没舍得换过。
又打开十二的衣橱细细检查,看到十二的佩剑有些生锈,便叫下人拿去铁匠铺打磨。
正在打点着,下人又来禀告,快中午了,要不要去军营给龙赢天送饭。
沐青心里一动,这才想起自己回来晚了,午饭还没给龙赢天准备。
这可如何是好?龙赢天现在被她养得胃口极刁,饭菜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吃一口就能尝出来。
若不是她亲手做的,哪怕是鲍鱼鱼翅,他也是一口都不会动的,中午难免饿肚子,他又是在军营练兵,强度极大,有好几次饿过头了回来都吐黄水。
沐青心中焦急,这便要推门进去给龙赢天做饭,但她隔着门缝,却看到青衣早有准备。
青衣收拾了个篮子,里面是他学沐青的手艺做的几样小菜,他把篮子递给小厮,吩咐他们:“就说小青中午有事,不能去看他,饭菜你们给他送去。”
沐青在门外看得一惊,她这才想起自己这几日忙着在厨房研究新的点心,送食谱去给白凌云,好像已经三四天没去军营给龙赢天送过饭了。
可龙赢天每日回家,从不抱怨,也不见他饿得瘦了或是吐了。
莫不是都是青衣在给她暗中打点?
可是青衣明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的啊?
正想着,青衣又带着一群小厮到了沐青的房间,正赶上一个小厮提着笼子急匆匆来向他禀报:沐青养的兔子一窝产了五只幼崽,笼子里放不下,一只已经快被挤死了。
那兔子还是几个月前龙赢天给她抓来的,后来又添了一只公兔,现在变成了一大家子。
说来也怪,沐青很喜欢这几只兔子,不肯把它们放养到院子里,非要养在自己屋里,可她最近很忙,从不去打点,照说兔笼早该发臭了,可她每天回家,什么怪味也没闻到过。
笼子里总是干干净净,垫满了青草,切好了胡萝卜。
正想着,就看到青衣拿了个簸箕在给兔笼换草,旁边一个小厮递给了他一大捆编笼子的竹条。
青衣洗好了兔笼,便叫小厮都下去了,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编兔笼。
现在外面风声很紧,他先前在云国又太出名,为了不给沐青惹麻烦,他如今几乎都不出门。
便在家里找事做,十二的房间是他在打点,龙赢天是他在照顾,沐青的兔子都是他在伺候。
沐青站在门口,看青衣眉眼弯弯,温柔而又耐心,那群幼兔如今都不黏母兔,都围着青衣,去咬他的衣服,往他身上蹦。
就连兔子也那么喜欢青衣。
沐青也不吱声,推门进屋,直接走到青衣背后,弯腰抱住了他。
青衣一怔,随即温柔地笑了开来,沙哑的嗓音低沉而又磁性,就仿佛世界上最悠扬动听的男低音:“回来了?饭菜都在厨房里热好了,有你最爱吃的乳鸽,快去洗洗手。”
沐青不动,也不言语,只在后面紧紧抱着青衣,抓着青衣的手,非要他摊开掌心来给她看。
青衣无法,他始终拗不过沐青,便放下了手里的竹条,用自己宽厚的掌心紧紧覆盖住了沐青白皙的手背。
沐青抓住青衣的手,使劲掰过来一看——
她顿时心中剧痛,眼泪都扑簌簌掉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都破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晚回家了!”
青衣的手心都是裂纹,都是给竹条刮的。手背上面还有好几个鼓起的水泡,估计是给龙赢天做饭的时候,热油给烫的。
沐青心里最宝贝的就是青衣,这么些男人里,她最想好好对待,用心去呵护的就是青衣。
可这是怎么了?青衣到了她家里,过得比从前更不好了,要照顾的人更多了,更累也更烦心了。
沐青边哭,像个小猫一样蜷到了青衣怀里。
青衣也不答话,只用指月复来来回回擦拭沐青眼角的泪痕。
泪水越擦越多,沐青的眼眶也越来越红。青衣也不说话,低下头用嘴唇一点一点亲吻沐青。
沐青立即抬起头来,热切地回吻住了青衣。
一吻终了,青衣用手轻轻抚着沐青的头发,笑着劝她:“没事,他们都在外头忙,就我一个人在家,若不找点事做,闷也闷死了。”
沐青却知道青衣暗地里还在经营那几家妓院,中午白凌云走了,她偷偷翻了他的帐本。
当下也不揭穿,只依旧闷闷不乐地蜷在青衣怀里。
青衣不知道沐青这是怎么了,都快下午了,沐青午饭还没吃,他便将沐青抱到了客厅,变戏法一样给她端出来满桌子热饭热菜。
什么油焖茄子啦,炸虾啦,蘑菇豆腐汤啦,都是沐青最爱吃的菜。
青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沐青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像。
青衣便剥了个炸虾,蘸了点醋,递到了沐青嘴边:“喏,吃一口。”
青衣那温柔体贴的模样,那眉眼弯弯的笑容,十足是在宠溺怀里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任何人在他看来都像个孩子,十二,龙赢天,甚至沐青。
他比他们都大,经历过的事情都多,十二刚刚被沐青捡回去的时候,他都已经被老鸨逼着接客了。
只要是沐青喜爱,关怀的,他都可以一般的善待,呵护。嫉妒,使小性子什么的,他都早已过了那个年纪。
山盟海誓,生死不离,这些他从前在妓院里看过太多,那些被人赎出去的倌儿十有**过不了几年还会回来。
或许是因为先前爆发的太激烈,那些人回来之后,一个个都是心如死灰,形同枯槁。
去争些什么呢?去拼,去抢些什么呢?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脆弱,说变就变,变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
沐青喜欢他,他便伴在她身边,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
沐青若是变了心,他也不会吵闹挣扎,只会在一旁默默地祝福,倾尽自己余生去呵护她,保护她。
自从进了翠红院的门,他早已不再去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或是什么山盟海誓,生死不渝了。
他爱,他呵护,他坚守,这样便好。
沐青虽然不知道青衣是怎样的心境,但她每每和青衣在一起,单单是看他一眼,心里急涌的温柔和暖意却是不容她错认的。
青衣就像温暖的大海一样,包容她,宠溺她,给予她全方位最细致体贴的关心。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男人能给她,独独只有青衣。
沐青依偎在青衣怀里,就好像靠进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摇篮。她忍不住要去揪青衣的衣领,向他抱怨嘀咕:“以后,那样危险的事,你再不可做了,我不能没有你,答应我,青衣。”
沐青指的是青衣进宫行刺,这件事她虽然事后一直没和青衣提起,却是她心里一根刺,碰不得,拔不出,扎得她全身难受。
青衣却并不回答,只笑着给沐青盛了碗鸡汤,“哦”了一声。
一切的进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太子与龙震天为敌,无暇再顾及千机门,龙震天给他握住了把柄,不会再对付沐青。
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沐青见青衣总也不回答她,心里又是焦急,又是委屈,忍不住在青衣怀里撒起娇,炸了毛的猫一般在他怀里不住扑腾。
青衣但笑不语,把手里的鸡汤端给了沐青:“来,趁热喝了吧。”
却又被沐青抓住下巴一连亲了四五下。
青衣看着怀里不住扑腾的沐青,实在好笑,若是他将来不好好照看她,她一定又会惹出什么不得了的麻烦来吧?
青衣想着,忍不住勾起沐青的下巴,半是认真,半是勾引地在沐青耳边吹了口热气:“好。以后你我生死不离,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为你保住这条性命。”
沐青心中大喜,猛地抬头望住了青衣。
青衣深邃的眼眸清澈而又透明,当中泛着融融的暖意。她的影子就在他碧波一般的眼眸中荡漾。
他没有说谎,他是在认认真真向她发誓,青衣绝不会欺骗于她。他说出口的事,便一定会办到。
沐青喜笑颜开,把青衣紧紧抱在了怀里。
两个人当真黏糊得可怕,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青衣的脸上印满了唇印,沐青把他的嘴都亲肿了。
白凌霄进屋的时候,便恰好撞到这一幕。青衣和沐青衣衫不整,四肢相缠,紧紧黏贴在一起。
两个人的亲密无间地黏合在一起,沐青又幸福得满面红晕,青衣似笑非笑,轻轻摇晃着她,带动着两人的厮磨,不用猜,一定是在行其好事。
白凌霄气填满胸,怒发冲冠,眼眶瞬间涨红了,扔了手里的篮子就要去拉沐青。
“你给我下来!你们分开!分开!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白日宣婬!”
白凌霄使出了吃女乃的劲儿去拉,却始终分不开青衣和沐青,沐青就像条没了骨头的水蛇一样紧紧缠绕着青衣,青衣又是个内力极高的,现在沐青正在兴头上,他哪里会去败她的兴?
便也一发地不去搭理白凌霄,依旧抱着沐青摇摇晃晃。
白凌霄气红了双眼,少爷脾气发作,竟然坐到地上撒起了泼,又是蹬腿又是哭闹:“你们两个真不要脸,快点分开!分开!”
他一边哭,一边乱扔东西,不分青红皂白,抓起一个椅子就要去扔沐青。
青衣一看事情不对,白凌霄虽然不可能真的扔到沐青,但难免把事情闹大,弄得邻里皆知,也没意思,便小心翼翼把沐青放了下来。
他先时和沐青行欢,稍微使了点媚术,沐青此刻浑浑噩噩,还没回神,青衣便往她背心输了点内力,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沐青瞬间回神,刚才舒适惬意,如升云端的美好感觉都没了,只听到白凌霄在旁边又哭又闹,还乱扔东西。
白凌霄嘴里骂得难听,其实他进来吵闹毫无道理,沐青这是在自己家里,又是和自己男人做亲密的事,怎么也轮不到白凌霄来管,白凌霄才是不受欢迎的第三者。
沐青看到白凌霄那副不可理喻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恼,便要把他赶出去。
人已经走到白凌霄旁边了,正要去提他的衣领,白凌霄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边哭边打嗝,一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样子:“你好没良心!我把家里御赐的免死金牌偷了出来,巴巴地赶来送给你,你却在这里和那个贱人妖精打架,理也不理我!沐青,你色迷心窍,你好没良心!”
沐青一听这话不对,免死金牌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偷出来送人的吗?赶忙上去捂住了白凌霄的嘴,白凌霄却还兀自哭闹,挣扎不休。
“唔……我不要你抱,咳咳,你去找你的妖精……”
白凌霄以前在翠红院见过青衣,在他的印象里,青衣便只是个卖身的小倌,如今沐青宁可要个卖身的小倌也不愿意搭理他,白凌霄心里那个气,他简直快要哭晕过去了。
沐青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就这么把白凌霄扔出去,他少不得还要继续在外面闹,到时候街坊四邻都听见了,事情更不好收拾。
便只得认命地把白凌霄抱了起来,在怀里摇摇晃晃,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你不要再闹了!青衣不是什么妖精!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他,我就叫人把你扒光了衣服扔出门外!”
白凌霄其实极好对付,他一抱到沐青,人已经酥了,全身上下再没有了一丝力气,就好象浸到了一个暖融融的温泉里,舒适而又陶醉。
白凌霄把两条胳膊紧紧缠绕在沐青腰上,脑袋死死贴在沐青怀里,沐青骂他些什么,他早己已经听不到了。
他满脑子都是沐青的身上又香又软,沐青的声音好像银铃一般清脆动听。至于沐青在说些什么?他脑中幸福得只剩下一片嗡嗡声,早就已经听不到了。
他要一辈子都和沐青在一起。
一旁青衣看到白凌霄那副幸福痴傻的模样,微微一笑,早已暗自退下。
沐青被白凌霄搂得死紧,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她又想去推白凌霄,却发觉白凌霄不知何时已经不叫也不闹了,好像就是她抱住他的那一刻。
白凌霄幸福得满面红晕,全身发颤,两条纤白的胳膊就好象水蛇一样紧紧缠绕在沐青腰上。
他睫毛扑簌扑簌,就好象在脸上停了两只黑色的蝴蝶,蝴蝶上面又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可水珠下面,白凌霄白皙的脸颊又晕红了一片,唇角也微微向上扬起,一副抱住了自己最心爱的事物,幸福甜蜜得不肯放手的模样。
白凌霄这副模样,沐青哪里还能对他发火?又想起他和白凌云好歹救过她,心里一软,少不得抱着白凌霄坐到了桌边。
沐青拿起手绢给白凌霄擦泪,白凌霄就像个红眼的小兔子一样蜷在沐青怀里,怎么也拉不开,沐青想起白凌霄刚才说免死金牌什么的,心里一动,用手捏了捏白凌霄晕红的脸颊,问他:“你说什么免死金牌,这样的东西,也可以胡乱送人的吗?快拿回去,别再胡闹了!”
白凌霄全身一颤,听沐青提起免死金牌,好歹想起了今天自己来找沐青是干什么的,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磨磨蹭蹭从沐青身上下了地。
白凌霄蹲在地上,在篮子里面一番模索,篮子上面一层是宫里御赐的点心,他特意带来给沐青尝鲜的,下面一块硕大的金牌用层层灰布包着,正是圣上数十年前御赐给白家的免死金牌。
白凌霄小心翼翼把金牌翻了出来,递给了沐青:“喏,就是这个,你好好收着,千万不可弄丢了。”
白凌霄眨巴着眼睛,眼神又是希冀,又是期盼地望着沐青,仿佛沐青有了这块免死金牌,从今往后就真的再也不会出事,连死都不会了。
沐青又好气又好笑,这块金牌只可以保一个人,她要来干嘛?是保自己,还是保青衣,又或是保龙赢天和十二?
一点用都没有。这次她死后新生,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家人生死不离,到哪都不分开。
但这终究是白凌霄一片好心。
沐青便模着他的头发,和颜悦色地把金牌还给了他:“我不用,你还是把金牌还给你爹,万一你爹出了事。你不是一样要伤心?”
白凌霄却并不接沐青递还给他的金牌,只继续一脸痴傻地望着沐青:“这个金牌我爹早已送给了我,它是我的。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不会给你惹来任何麻烦,我爹不会知道的。”
沐青心中一痛,白凌霄愿意把自己的免死金牌送给她,是不是代表在他心里,她已经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但这真的不可,她家里已经那么多人,再多一个白凌霄,她真的承受不起。
沐青思虑再三,还是模着白凌霄的头发,语气尽量温和的把金牌塞回了白凌霄怀里;“不用了,你自己留着,不用给我。”
白凌霄见沐青怎么也不肯收他的金牌,又伤起心来,眼里涌满了泪:“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嫌我没有那个狐狸精好看,又不像我哥那样聪明能干,能够帮衬你。可你相信我,我会长大的,我不会比我哥差。沐青,我不想你有事。”
白凌霄说着,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抽抽嗒嗒,眼眶通红。他见沐青怎么也不肯收他的金牌,又是伤心又是委屈,望着沐青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那模样,就好象有谁把他领到了悬崖边上,要把他推下去。
沐青这次出事着实吓到了白凌霄。白凌霄听到沐青和刺杀太子扯上了关系,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跟着白凌云去的边疆。
他知道白凌云分量不够重,也知道白凌云找他一起去,就是打算用他做盾牌和砝码的。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去,无非就是想救沐青。
可是沐青却一点也不领他的情,沐青心里一点也没他。
白凌云觉得呼吸不畅,他心脏绞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沐青见了白凌霄这副委屈的小模样,他一直用手捂着胸口,想来是哮喘的毛病又要发作了。
他全身颤抖,脸色发青,若她再不收下这块免死金牌,简直是现在就要推白凌霄去死了。
沐青到底心软,无可奈何,从白凌霄怀里又掏出那块免死金牌,塞进了自己怀里。
“好了,这个牌子我收下了,你不要再哭了。”
沐青说着,用手温柔地模了模白凌霄的脑袋。
白凌霄这才破涕为笑,像个无尾熊一样软在了沐青怀里。
这一抱就是一下午,沐青就像哄小孩一样一直把白凌霄抱在怀里摇摇晃晃。
她寻思,白凌霄就像个被人惯坏,没长大的小孩,她自己将来也会有孩子,权当为将来养孩子积攒经验了。竟然也不厌烦,陪白凌霄这个小少爷玩了一个下午。
两个人一起蹲在笼子前面给兔子喂草。一起编新笼子,沐青对白凌霄送给她的点心赞不绝口。临走,还送了白凌霄一只幼兔。
白凌霄脸上红红的,走到门口,还踮起脚尖在沐青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去了,好像有人在背后赶他。
沐青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颇有些忍俊不禁。
晚上龙赢天回来了,又给沐青带来一只波斯进贡来的小白狗,沐青爱不释手,赶紧找了个小箱子把它安置了。
十二回来的时候,又给沐青带来了好几本在市井胡同里搜罗来的小说,沐青都仔细收妥了。
一家人一起吃饭,洗澡,打牌,然后一起上床,并排睡在一起。
沐青左手搂着十二,右手搂着青衣,身子底下垫着龙赢天,忍不住开口问他们:“你们跟我在一起,真的觉的好吗?有没有什么事情不顺心?有没有不高兴?一定要告诉我。”
沐青也知道自己花心,她这样拥有四五个男人,是不对的,他们每一个都值得一个温柔善心的女子专心对待。
所以她更要加倍的对他们好,加倍的对他们温柔体贴。
这世上从来没有谁欠了谁,或许真有一见钟情,但要天长地久的生活在一起,始终是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沐青最怕自己付出的不够,委屈了她这几个男人,他们哪一个都是她打从心底里爱惜呵护的。
十二沉默了半晌,给沐青拉紧了被子:“没什么不顺心,就是你早饭该换换口味了,不要老是做汤包。”
十二其实并没有任何不顺心,他是沐青捡回来的,从小心里眼里就只得一个沐青。但他知道,他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沐青心里一定会不安。
这便遂了沐青的愿,随便指出了一点不好。
沐青果然认真应下了,保证明天就换糯米团子。
龙赢天纯粹是个吃货,他就是被沐青的美食骗上手的,只要每天都有好吃的,再大的不顺心也可以忽略。
因此他认真思索了半天,只回答了沐青一句:“午饭量不够大。”
被沐青一掌拍在了脑门上。
倒是青衣,一番思索,认真地回答沐青道:“都好,就是有点闷,你打算什么时候有孩子?”
这句话倒把沐青问住了,她现在这具身体,只得二十岁,二十岁就有小孩,简直太可怕了。
但她看看青衣温柔的笑靥,看看旁边十二带着点希冀地望她,就连一向最呆的龙赢天也仿佛有了兴趣,转过头来看她。
十二是个孤儿,青衣又很小就被家人卖了,就连龙赢天,从小也只得一个人。
他们一定都很想要个家,想要属于自己的亲人,想真正拥有家庭的温暖吧?
沐青咬咬牙,纵使心里又乱又怕,不知道古代人生小孩会不会痛死,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好,就在今年!”
沐青话音刚落,十二、青衣,龙赢天的眼睛都亮了,三双手都模到了她身上,开始给她解衣服。
沐青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不住月复诽,这群古人到底是怎么猜到今天是她的危险期的?
那边白凌霄踉踉跄跄从沐青家里跑了出来,在巷子口就看到了白凌云。
他心里有些奇怪。白慕则好像觉察到了他心属沐青,这些天特意把白凌云叫过去耳提面命过,若再给白凌霄偷溜出来见沐青,一定打断白凌云的腿。
可白凌霄今天早上在家里偷金牌的时候,分明看到白凌云的脸在他门口晃了一下。
白凌云明明看到了他把免死金牌偷出来给沐青,却并没有声张,甚至白慕则让他看紧他,他还故意放水,让他溜了出来。
白凌霄越想越奇怪,不禁眯起眼来,细细打量白凌云。
白凌云面色晦暗,又习惯性低着头,白凌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却清清楚楚看到,白凌云脖子里面系着一根红绳,下面好像挂着一块碧绿剔透的玉佩。
白凌霄心里一惊,白凌云从小到大身上从没有挂过任何东西,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白凌霄细细思索,想起沐青家里有个柜子,里面摆满了玉佩,都是她给自己家里男人买的。好啊!原来白凌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瞒着他勾搭上了沐青!
白凌霄越想越对,白凌云若不是心属沐青,为什么大老远带着他赶去边疆救她?
白凌云这些天整天早出晚归,大半夜还在屋里算帐,每个月都会托掌柜的送一大叠银票去给沐青,爹又总是骂白凌云越来越不会做生意。
好啊!原来白凌云竟然把赚来的钱都送给了沐青!
白凌霄越想越气,忍不住冲到白凌云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抢人!我告诉你,休想!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白凌云平素最擅长忍耐的,他从小到大不知被白凌霄这么指着鼻子骂了多少次,从前,他从来都不屑看白凌霄一眼,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就从白凌霄身边走过去了。
今儿却不知为何,白凌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他身子僵了一僵,居然缓缓抬起头来,眼也不眨地望住了白凌霄。
多年来集聚在白凌云心底的怨恨和愤怒就好象突然间全数爆发了一样,他看白凌霄的那一眼怨毒无比,就好象要把白凌霄活生生劈成两半,把他的心掏出来。
白凌霄吓了一跳,再也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白凌云。
白凌云也不言语,复又低下头去,一语不发地自个儿往前走了。
白凌云一走,后面那十几个一直跟着他的黑衣人又冒了出来,二话不说,绑起白凌霄就走。
白凌霄这回学乖了,知道大约又是白慕则派白凌云出来找他。
白凌云既然也心属沐青,必定不会告诉白慕则他去了哪儿。只是这看管不严的罪白凌云依旧是逃不了,回去少不得又得被白慕则一通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