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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宠新妃【009】

冷冷的天,雪依旧在飘飞着,好静好静。

呆呆看着雪花,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人影,此刻,我终究是要一个人面对图尔丹了。

我回转身,走到图尔丹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酒瓶,轻声道:“酒没了,云齐儿再去倒些给你喝。”

“云齐儿……”他突然惊叫,“是云齐儿吗?”

我无声的看着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这男人让我爱过让我恨过,哀莫大于心死,自从我醒来,我的泪从未流过,我为着我的孩子而坚强的活着,我不会再去求得他的怜悯。

他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轻轻一带,我即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力气丝毫没有因为醉酒的缘故而减了半分。闻到他满身的酒气,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很是难受。

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脸,停顿在额间那浅浅的伤疤上动也不动,布满红丝的眼眸紧盯着那里,喃喃道:“梅花呢?怎么飞了?”心一恸,那伤疤是我永远的痛啊。

我握住他的手,想要将手移开,他却连着我的手一起让手指向下移动,从眉间到唇间,就停在我的唇上抚触着,我挣着,他再反握住我的手轻触着唇,“这是梅花吗?”

我笑,他醉了,竟是将我的唇当成了梅花,“大汗,你醉了。”我柔声细语。

“格格,我没醉,你醒了,你醒了,是吗?”他突然欢呼着叫道。

又是把我当做了其其格,可是我不是啊,我是云齐儿,我不想再做其其格的替身。

“我不是格格。”

“不,你是格格,你就是我的格格,我的格格终于醒了。”他抱着我紧紧的,仿佛怕我消失一般。

是啊,我真想如那雪花一样,一入了屋子里,就化做一汪清水,淡淡而去。

他打了一个酒嗝,喷在我的脸上,我好难受啊,再也忍不住的恶心,我急急的想要歪过头去,否则我会吐了他满身的,可是他的手却是不放松的紧紧的钳制了我的头,让我动弹不得,脸憋的好热啊,我看着他,叫道:“你松开我。”

他却不肯,依旧抱着我,“格格,你醒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心里的泪啊翻涌着,我这样的难受你就不可以放过我吗?总是要叫着那女人的名字来气着我,虽然我不记恨她,可是,我也是个凡人啊,我还是会嫉妒来着。

胃里更难受了,再也忍不住,我“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再粗喘着气,终于舒坦些了。

可是再抬首,却看到他满脸满身的脏物,我讶然,他一定气坏了,此刻,他正呆呆的看着我。

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在慢慢的减弱,我趁着他一不留神之际急忙挣月兑了他的禁锢。

他混身脏兮兮的,那是我的杰作。

我冲到门前,冲着外面喊道:“快来人啊,准备沐浴。”

早有侍女跑过来,看着我急切的样子,忙答应了就去准备了。

我回到屋子里,拿了一块绣帕轻轻的拭着他脸上的脏物,他真是醉了,这样子竟是毫无反应,倒是让我有些不自在了。

轻轻的为他月兑去身上的外衣,这样才干净了些,门开了,侍女们抬了木桶进来,有冷风吹进,冷冷的让我的心突然一凛,我对他又是动了真情吗?

不该啊,不该啊。低低的告诉自己,正事可不能忘记了啊。

水满了,一室的蒸汽,暖暖的,我却后悔了,他的外衣已月兑去,除了脸以外再也没有脏的地方了,给他洗澡,我也不想了,我拉他起来,“大汗,洗把脸吧。”洗洗脸就可以了。

两个人站在水桶边,他的酒嗝又响了,惹得我又是一阵恶心,忙捂着嘴,好讨厌的家伙啊,那酒味太难闻了,真想一巴掌把他给打醒。

“云齐儿,是你吗?我好想你。”他伸手模着水中的我的影子,轻轻的,象是怕惊醒我一般。

又想起那一句酒后吐真言,这一句话,着实让我愣了一愣,他,是真的想我吗?

努力的再回想他刚刚的话,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听错了,他怎么会想我呢?

“云齐儿,你的梅花没了,呵呵,真好。”他抚着水中我额前的伤疤,有些怜惜的说道:“傻瓜,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好难看。”

我难看吗?可是当我知道那梅花除掉的时候,我是开心的,即使是有了伤疤也是开心的,因为我不想再做其其格的替身了。

他使劲的拍打着水中我的伤疤,“云齐儿,给你揉着,不疼了。”

水在他的掌下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再落下,散开,散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看着,象是我的心事,也一圈一圈的飘荡。

我真的不懂他了,他这样的话,是为着我吗?难道他心里还是有着我的。我心想着,越来越是懵懂了。

“大汗,云齐儿给你洗脸。”

让他弯了腰,掬了满手的水,温热的水轻轻为他拭去一脸的脏污。

干净了,再拿了一块帕子擦干他的脸,我拉着他向床帐走去,这样醉酒的他还是早些睡的比较好。

“云齐儿,你不洗吗?”他狐疑的看着我。让我有些脸红,从前,我与他经常是共洗鸳鸯浴的,不会这样醉酒的他又记起了吧。

“不了,去睡吧。”

他小孩子一样的嘻嘻笑着:“嗯,云齐儿陪着我睡,格格也陪着我睡。”

第一次看到这样真性情的他,让我哭笑不得,他可真是贪心呢,居然还要两个人陪。

拍拍他的脸,我轻叫:“坏蛋。”

“格格才是坏蛋,格格睡着了,就不醒了。”他的话又语无伦次了,一忽是我,一忽又是其其格,难道他的心里就真是有着我们两个不成了。

“格格给你画画,给你写诗,好不好?”我哄着他,我想离开他,名正言顺的,所以我要他的相帮。

“好啊,好啊,不过,格格画的不好,云齐儿画得才好呢,云齐儿画吧。”

我点头,心里一阵心酸,不管他的心思到底为何,在冰宫,他所做的一切已告诉了我我与他终是没有未来的。

扶着他向床帐走去,才一坐下,他就抗议道:“画画是要坐到椅子上的,不是在这里啊。”

他的话倒是把我逗乐了,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几只手?”我想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一只。”他忽地又抓住我的另一只手,“两只。你看两只。”

拉起他,我轻笑:“走吧,我们去椅子那里。”

他乖乖的任我扶着,再歪歪斜斜的坐定在椅子上。

我来到桌前,取了纸笔,望了望窗外飘飞的雪花,让心静了又静,再动手亲自研着墨。

从小我就极喜欢这墨香,画画写诗,也都因着这墨香而多了一份灵气。

执笔,我果真就画了他,我不用看他,只随着脑海里的他,随意的勾勒,几笔就有了人形,再细细描蓦,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样貌已跃然纸上了。画了多少次,就这一次最是一气呵成,那种感觉自然而流畅。

抬首看他,眼迷朦着,象是要睡着了一般,看到我看着他,他嘻嘻的笑,好象无赖一样,这样的他好怪啊。

“画好了,拿给我看看。”

“没呢。”

我将画搁在一旁,再取了一张纸,刷刷刷的写起字来。

我随意写了一封文书,大意是:巴鲁刺图尔丹王妃大周朝庆硕郡主娄氏,因其嫁到草原后,多有水土不服,郁郁成疾已无法医治,因其再三请求,故而撤去其巴鲁刺王妃的称号,准许返乡医病……

写完了,我拿着画与文书,再来到图尔丹的面前,“大汗,你看这画可好。”

他微眯着眼,看着画,却是赞不绝口道:“云齐儿画的就好,我就喜欢。”

果真是喜欢吗?我已不信了。

“大汗,给云齐儿签个名,云齐儿以后就把这画带在身上,看了画就象看到大汗了。”我把文书压在画的下面,只露了一边,只要图尔丹在那里签了字,那么将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巴鲁刺了。

他接了我手中的笔,手颤抖着,半天也落不下去。

我有些急了,真怕他签错了地方,我轻轻去握了他的手,向着文书的边上挪去,“大汗,签这里。”

他想也不想的果然签了下去,当图尔丹三个字的蒙文签在那文书上的时候,我的心砰然而跳的厉害。

此一刻,我自由了,我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可是,悲与喜我心中却是皆无,没有高兴也没有忧伤,走到这一步,曾经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的孩子他也注定了一辈子没有了父亲的相伴。

把文书把画都轻轻的折好了,揣在怀中,这样紧要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丢掉。

达到了我预期的目的,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汗,去睡吧。”

他眼皮打架的也是要睡了,才一沾到了枕头就闭了眼,睡着了吧。

我轻轻的想要抽出我的手,却发现已被他攥得紧紧的,他即使睡着了也不让我挣着,这人可真是无赖。

窗已被侍女在外面挂了棉帘子,那雪花仿佛在遥远的天际飘动着,我数着一颗一颗的雪花,躺在他的身侧,静静的,睡吧,等我娘到了,我与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离开,找一处我们喜欢的地方去过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我想着,脸上沁着笑,却被他的鼾声扰着了,推一推他,猪一样的睡。

轻轻的阖了眼,明天总会更好。

因着害喜,我一直嗜睡,一闭了眼就睡过去了,一夜的安眠,让我甚至忘记了图尔丹还在我身边这个事实。

自自然然的醒来,室内一片幽暗,窗帘子还挂着,只是透过帘子的一角缝隙我才知道天已大亮,太阳也出来了。

雪停了吗?想起昨夜里的雪,好大啊,这样好的阳光该出去走一走才好。

慵懒的裹着被子想要坐起,突然被人一拉,我重新又仰倒在床帐内。歪头,图尔丹的脸放大一样的就在我的眼前,他看着我,眼眨也不眨。

这才想起,昨夜我竟是与他再次同床而眠。

尴尬的笑笑,是他硬拉着我睡的,我挣不开我才委屈自己的。

可是你看他此刻的眼神,好象是我昨夜里把他怎么样了是的。

突然想起那份文书,我是算计着他来着,我有些心虚了,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了。

“醒了。”他的手在我的腰间一寸一寸的收紧,他的呼吸灼热的呼在我的脸上,酒气已消失,此刻的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自从冰宫一别,这是第一次我与他清醒以对,想起昨夜那个醉酒的他,仿佛就是一个孩子一样,被我戏弄了也犹不知。

“我不是你的格格。”如果是要找他的格格,他是错来了地方。

他抚上了我的额头,那没有梅花,只有一道丑陋的疤痕,“真难看。”他的格格在额头上永远都是一朵美丽的梅花。

“我是云齐儿,是你心里巴不得要她死的云齐儿。”冷眼看他,恨比爱更多了些。

腰间的手越来越是紧了,“说,铁木尔昨天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如此,想起他昨夜里骂着我的话,他说我**铁木尔,他说我是贱人,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你不配知道。”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怀里的那份文书就证明我与他已再无瓜葛了,只是那文书是我私自让他签了字的,所以我还不能向他公开。

腰间的手松开了,我呼了一口气,有些轻松的感觉,可是不对,我的那一句话他听了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果然他腰间才松开的手突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不配知道,那么就是铁木尔才配知道吗?”

我听了怆然而笑,“你是我的夫君吗?”这世上有哪一个夫君是盼着他的妻子死去的?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我。

“你说,铁木尔到底是为何而来的。”他有些激动了,似乎这个答案不给他他就不肯放过我。

“我娘要到了,他只是告诉我我娘的消息。”不想再节外生枝,也许等我娘到了,我就可以离开这巴鲁刺了。可是铁木尔的到来有必要让他如此动容吗?

“你娘,就只是问你娘的事情吗?”他有些不相信一般。

“那你还要怎样,就算是我与铁木尔在私自幽会好了。”我气恨着,为着他的话而恼怒,总是要这样伤害我才罢休吗?

他的手举起来,在距离我的脸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要打我吗?

我看着他,想也不想的挥起手来,是他要无中生有的,是我要打他才对,他哪里又有资格打我呢。

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得逞,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我欲挥向他的手,“云齐儿,你娘来巴鲁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如果我不让她来,她就甭想走进这巴鲁刺的大草原。”

我笑,“可是你已经答应我要接我娘来了?”君子一言,他不可以反悔的。他还不知道九夫人与我的交易,如果知道了,又会如何?

我重新又要坐起,是该起床的时候了,我与他这样躲在床帐里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拽着我的手,“那薰陆香……”可是说了一半待到挑起了我的好奇心之后他又顿住了。

我看着他,期待他的继续,可是没有,我只好作罢,“那些事我不想再提起了。”或许知道的越多越是痛苦。

“我……”又要怎样,他已经把我伤害到最深了。

“大汗,起床吧。”我弯身要去穿鞋,看着墙角里缩成一团的雪儿,好想抱着它一起汲取一份温暖一份安慰。

“云齐儿,格格她快要死了。”他从我身后抱住我的腰,他身上那股草香的味道再次弥漫在我的周遭,晕晕然,我有些无措了。

其其格,她要死了吗?

我早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就是我害了她,想起那花一样美丽的女子,我的心肠终于软了。

那个女子,她与我是没有恩怨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怪她,错了的那个人,只是图尔丹。

“对不起。”我的过错我要承担,即使我只能道歉。

“找遍了中原与蒙古的大夫,都只说她没有几天日子了。”

我腰间的手一抖,他似乎是很痛苦一般。

“大汗,你该走了,去陪着你的格格吧。”我冷声以对,想起那昏睡中的其其格,我心灼痛。

腰间的手松开了,他快如闪电一般的转至我的面前,只手轻抬我的下巴,一双眼看着我,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云齐儿,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想再在这落轩阁里面看到其它的男人。”

会吗?我只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又哪里有自由可言。

我心神恍惚中,他又说道:“昨夜里的那一巴掌我早晚会让你还回来的。”

昨夜里他醉酒了,可他居然还记得那一巴掌,那么文书呢,我只盼他不知道才好。

我迎视着他,“还吧,你杀死我最好了。”

他甩开手,似乎不屑的说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从没见过这样小心眼的男人,我不过是最近多见了铁木尔而已,那又如何,铁木尔是他的兄弟啊。

“总之,以后都不许再见他,至于黎安也要少见,否则……”

“否则让我殉葬是吗?”昂着头,有些气势我是不能失了的。

“你很想是吗?”他拍落我的手掌,不经意的一说却是带着一股冷然的味道。

“你一直很想我死,我死了,就遂了你的意,不是吗。”我与他果真就走到这一步相见如仇人般的地步了。凄然一笑,我甚至奇怪这些日子以来他还让着我生,我倒是要感谢他了。

“下一次要死就死个彻底,也省得让活着的人烦心。”他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我活着你又操心了多少,你不过是要多些盼望,盼着我早些断气罢了。”从冰宫里再回落轩阁,他又管过我的死活吗?

“总之,除了这落轩阁你哪也不能去了。”

他知道我娘来了我要离开的心事吗?他是怕着我的又要离去吗?

可是留着我一个人在这落轩阁,孤单无依而又不能与人相见,那种痛苦我不要,我绝对不能再要了。那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即使天踏了下来我也不会知道。

“我想,想每天去外面走走,也想去看看额娘,看看沁娃或者洛雪。”我要争取我的自由,不然在这落轩阁里,早晚有一天我会疯的,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太寂寞了。

“去看看我娘吧,她也惦记你了。”

额娘她真的会惦记着我吗?这么久她都没有过问过我的一切,难道这也是图尔丹的命令吗?

看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轻抚着我的肚子,这孩子我绝对不能让图尔丹让额娘知道。

数着日子,真盼着我娘快一些到啊。

站在床前,我俯身抱起向我飞跑而来的雪儿,抚着它柔软的皮毛,看着图尔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自在了。

他的醉酒而来,果真是无意的吗?他似乎对我的一切行踪都了如指掌呢,就连铁木尔来与我吃饭,也才吃了一半,他就来了,好快的消息啊。

也不知是谁这样及时的向图尔丹汇报呢。

塔娜仁,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侍女也不知去了哪里?杜达古拉,也不是啊,她也好象许久未见了,想起她甜美的面容,离开落轩阁,她现在应该在铁木尔的身边侍候着吧。铁木尔回来了,她也自然就走了。

忽而想起那一次我与都别的一见,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了其其格的存在,我拿到了都别手中的她的画,那一次我挂在屋檐下的风筝被人换了丝线,所以才断了才飞离了落轩阁。

那换丝线的人又是谁呢?

我想着,仿佛这落轩阁里到处都是陷井,到处都是泥潭沼泽,所以我处处都要小小翼翼,生活在这里我真的好累。

想着他答应我的让我去见他额娘,那就去吧,在我娘来之前,我也要稍许去走走,就算作告别吧,待我娘来了,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的窗帘子也早已卷了起来,阳光直射着我的眼,我望向窗外,门外的侍卫又多了几个,这又是图尔丹的吩咐了。

也罢,也许再过一阵子,我已不在这里了,一切就随他吧,吩咐着侍女把我隔壁的一间上房收拾了,摆好了一应物品,我这里也只好让娘先委屈几天了。

窗前,我向东而望,这是我对娘无尽的牵挂。

迎着风,我站在大门口,遥望着哈答斤的方向,娘,云齐儿在盼着你的到来呢?

雪停了,你一定又在路上了吧,天冷,可不要冷着了,娘快些到吧,真想与娘快快乐乐的一起过个年。

可是那路上除了风与被风扬起的轻雪,却连一个人影也无。

我仰望着天空,天冷了,鸟儿也迁徙去了南方,这天空上连鹰也少见了。

站了许久,僵冷的腿已有些麻木。

“小姐,回去吧。等有了老夫人的消息,我马上就去通知你的。”若清轻轻的为我披上了一件狐皮大衣,我身上立刻就暖暖的。

我不舍的回首再望向那已被雪掩住的路,却又是无边的失落而回。

回到院子里,才发现今天的落轩阁里好热闹啊。

那窗上已贴了红彤彤的窗花,我走进前,细细看着,有雪花,有牛,还有老鼠和猪……

十二生肖贴得到处都是,很喜庆。窗帘子也换了新的了,围墙上院子里的雪都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有人送来了一些鲜艳的蒙古装,或红或紫红或暗红,很艳丽的颜色,我并不喜欢,我推托着让丫头们收到柜子里。

“王妃,这些个衣服可都是大汗亲自赏给你的呢。”一个小丫头盈盈向我福了一福,满脸的笑意,好可爱的一个小丫头,却是陌生的很,我竟是第一次见。

“你叫什么名字。”这样可人讨喜的样子给我的屋子里也凭添了生气。

“奴婢叫燕儿,奴婢是大周人,是二王爷叫奴婢来侍候王妃的。”

我听着她的话音还没有粘染上这草原上的一腔一调,纯粹的大周口音,乡音难改,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不自觉间对她有了亲近的感觉,我看着她嫣然一笑:“你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有话问你。”

燕儿不怕生的走过来,“王妃尽管吩咐,王妃你可真是好看。”

我看着她凝神看着我的眼神,不禁有些失笑了,我轻轻的一扯一大早被若清强行系在额头的丝带,冲着燕儿道:“你看,这回还好看吗?”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她看了先是一个愣怔,却也转得极快,“王妃的疤好象是新近才有的,不过丝毫也不损王妃的美丽,那丝带子一系,更显王妃的飘逸出尘了。”

这丫头的嘴可真是甜啊,是铁木尔专门送给我的一个开心果吧,我想着顺口说道:“你家王爷是不是每日里给你喝着蜂蜜来着。”

燕儿却正色道:“奴婢的命是王爷救的,王爷就是燕儿的再生父母,别说那蜂蜜水,就是王爷赐的白水那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甘露了。”她说着眼角有些泪意,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我握住她的手,热乎乎的很暖人的心,这样懂得感恩的孩子我极喜欢,“行,那就听你们王爷的话跟着我吧,我也好多个伴。”

“王妃,王爷说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还有今一早我去取这些衣服的时候,大汗也交待了,这些衣服让王妃都试一试,大了小了的不合身的都赶紧去改一改,这几天就要派上用场呢。”

我抚着那衣衫,精致的盘扣细细的针线,袖口的两条龙凤交相缠绕着,心里一声声紧,我还是他的王妃吗?又是何苦要为着我做这些衣衫呢,其其格的毒也不知解了没有,她一日没有醒来,这年八成也过不好吧。

“都拿回去吧。”这些我已经穿不着了,待我娘来了,不用几天,我与娘也就走了。

燕儿立刻急切的说道:“王妃不可啊,二王爷说了叫王妃遇事都要想到一个字。”

看着她憋得通红的一张小脸,“你又知道什么了。”

“忍。”低低的一个字,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我听得清楚,铁木尔是让我忍吗?忍到娘的安全到来。

是啊,真盼着娘赶紧的到啊。我甚至都在想象着见到娘时第一句话我要说什么,娘的声音总是那么慈祥,离开家庙,来到这污浊的世界,她会习惯这世间的丑陋百态吗。

忍吧,铁木尔说得对,为了娘,我什么都要忍。

随意的试了几套蒙古装,帽子,衣袍和腰带都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我在镜前顾盼着,略有一点点瘦了,抚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孩子让我的腰又粗了一点点,紧了些,可还穿得了,也许是那些裁衣服的以为我还是从前的云齐儿吧,所以那一应的尺寸皆未变过。

“都还合身,不用改了。”想着也不要麻烦这些个下人了,年关了,每个人都忙啊,里衣少穿一件,到时候真要是出门就加一件厚厚的大衣也就罢了。

“王妃,真的不用改了吗?”燕儿在我的身前仔细的打量着。正巧若清一推门也进了来,看着我,笑呵呵的道:“小姐,太后差人来说要召见你呢,说是有日子没见了,快过年了,大家也走动走动。”

下意识的模了模肚子,我的孩子,母后她可不知道吧,这事,除了铁木尔与那大夫我不想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本来是自己早就要去拜见她的,而且图尔丹也答应了,却因为我惦记着我娘而没有精神才拖了又拖,如今既然母后已经亲自召见了,少不得我就去坐一坐,话话家常,也让自己的天地里多一点家的气息吧,我笑看着若清道:“这是燕儿,是铁木尔赏给我的丫头,手脚可真利落,以后你们两个就姐妹相称吧。还有太后那就去回个话儿,说我这就去拜见她老人家。”

要见太后,我总要好好打扮一下,穿了正式的衣装前去拜访才是。

我由着侍女们侍候着,一件件的里衣换好了,再上了胭脂,涂了腮红,画着眉,侍女的手却是不自然的停在了我额前的伤疤处,我一笑:“不打紧的,我系了丝巾就是了。”总不想让母后担心我,从前那一切就当是一场恶梦,梦醒了,其实天还是蓝的,阳光也还是如初的温暖。

“王妃,要穿哪一件呢?”我面前,紫的,红的,青的,粉的,各色的蒙古袍摆在眼前,去见母后我总不能再穿着我大周的服饰了。

我看了一看,随手扯了一件暗青的抓在身上比了一比,“就这件吧。”穿得太艳丽总是不妥,必竟这巴鲁刺的人都知道其其格的命已是今不保夕,我太过招摇也总是不好。

燕儿乖巧的说道:“王妃这衣袍可是太过素净了些。”一边说着却还是一边为我穿戴整齐了,就连那帽子也帮我戴好了。

“燕儿,才来了这么几日,可是你看你对这里的生活习惯已经熟悉了呢。”又是多了一份喜欢,在这落轩阁里多了一个大周的人,就是看着对我总是一份舒坦吧。铁木尔的心可真是细啊。

“二王爷着人教了我几天了,再不会,那不是比熊还差了一截。”

我大笑,这话也只能从她口中说出来,哪里有笨啊,分明的聪明伶俐了些。只是她却还是不懂我的心思,这素净的衣衫我是固意的要捡着今日来穿的。

“就穿着这一套衣衫吧。”我转身,“走吧。”

“王妃,是要骑马还是坐车?”

“骑……”我刚想要说骑马,这一段日子以来我已经习惯了骑马,可是随即我又想到我肚子里的孩子,骑马那是有些危险了,我顿了一顿,随即改口道:“坐车吧。”车里也暖和,有了身孕的人不宜吃汤药吃参补之类的东西,这样冷的天气可千万不能让自己染了风寒,否则为了肚子里孩子的健康那病会很难医。

侍女扶着我上了车,坐在马车上,一个火炉摆在身前,把那冷意也尽数驱尽了,心里却是无尽的感慨,寒冷可以以火来驱除,可是人心呢,一旦冷了,是怎样也焐不暖的。

到了母后的蒙古包,看着天色,我才知道已近正午了,这样的来了,正是赶上母后用膳的时间,可真是来得太急了些,再晚些错过了母后的午膳才好啊。

厚厚的羊皮靴子踏在了母后的蒙古包前,门口的侍卫站了一排,可真是排场,早有侍女见了我来就前去通报了,我慢慢的走向母后的蒙古包,心里却是一片忐忐,许久未见了,想起上一次见还是我生日的那一天,竟是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心里不由得感慨时光的来去匆匆。

侍女掀了帘子,我走进蒙古包,母后果真正在用午膳,我见了忙着行礼拜见,母后却是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坐在她的身边,“来,云齐儿,还没吃吧,就跟着额娘随便吃些东西。”

我随意的看着桌子上,撕好的两盘子烤羊肉,两大碗的作料摆在桌子正中间,还有女乃酪和炒米,这些我最近已经是很少吃了,害喜比较重,所以我只吃些我们大周那些素淡的小菜。我推说:“母后,孩儿已经用过了。”那些东西我只看着了,胃里就免不了有些反酸,又岂敢吃呢。

“那就喝些女乃茶吧。”她说着就立即有下人端了滚热的女乃茶放在我的身前。

再不好推却,可是脸已经有些热,有些要吐了。

我起身正要向外走去,我不能吐在母后的蒙古包里,否则一定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才跑了两三步,那门前突然一声娇笑,“王妃也来了,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我一听,好熟悉的声音啊,她不是沁娃也不是洛雪,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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