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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风起浔渊(1)

入冬以后,浔渊山山中的气候,到底是比东陵帝都来得更冷!

漫天飞舞的雪撒子,被寒冷疾风一卷,簌簌的扬起了身上披着的一件厚厚的貂皮大氅子。浔渊山被一层银白的冰雪所生生覆盖,脚下的鞋底子,被冰冻的雪水给濡湿了。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大雪没过了膝盖弯,通往浔渊山山顶那一条幽深且绵延的小路,分外的漫长。

山顶深处的一座祈祥寺内,不时会传来阵阵的暮鼓晨钟声音,纷飞的大雪里,一道寥落的颀长身影,静静的伫立在大门紧闭的寺庙之前。

吱呀一声~

庙门前的红漆木门,被缓缓推了开来。里面急急忙忙的走出来了一个带发修行的中年僧人,他望了一眼等候在雪地中,早已多时的英俊非凡的青年男子惚。

大步迎上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皇上,您还是回去吧。了悟大师,今日不会见您的!浔渊山入夜以后,气温会更冷,您若是一直苦苦等在这儿,只怕冻坏了皇上的龙体。”

良久,凤邪凌才缓缓的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来人,那中年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年来一直侍奉在了悟大师身边的净空和尚。

微微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的剑眉,有些迟疑的动了动,凤邪凌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的坚定:“净空师父无需多言,今日我若见不到了悟大师,便绝不会下山。温”

末了,凤邪凌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见他心智早定,劝说不动。中年僧人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踩着雪地里的白,留落下了一窜脚印子,慢慢的踱回了祈祥寺。前脚,甫一跨进了门槛儿,便进入了寺庙内的一间禅房。

禅房内,燃烧着一个取暖的火盆。熏染得一室的暖意融融。房间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幅字画,是一个“静”字!那行笔之处,圆润流滑,丝毫不见刚劲苍穹之气,反多出了一分沉思和谐的风采。

净空有些踌躇的望了一眼,正在手持一窜佛珠,凝神入定当中的一名中年男子。那名男子同样将发冠高束,为代发修行的僧人。虽为僧人,但他的容貌生得极是俊逸祥和而威仪不失,眉宇之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挺之气。非寻常之人,可与之相较!

而此人,便是了悟大师!

见他早已入定多时,净空不敢打扰。思忖犹豫半晌后,只好举步打算离开禅房。却不想房间内,忽然传出了一阵徐徐不急的声音:“他可是走了?”

净空一顿。

正回首,便看见了悟大师仍旧闭着双眼,双腿盘坐在炕上。看上去,与入定并无两样,却仿佛能清楚的洞悉外界一切的事物,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的清冽。

净空赶紧止住了脚步,恭敬的回答道:“凤施主,仍旧等候在寺庙门前,说是一定要见着大师,否者不肯自行下山。”

闻言,了悟缓缓的睁开一双湛清明眸。

作势要起来,净空不忙不迭的赶紧迎上前去,搀扶着他缓缓走下炕头,他手中仍旧在不停的捻动着的佛珠,“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了悟侧过首,道,“随我出去看看。”

“是,大师。”

寺庙门前紧闭的大门,复又大开的时候,凤邪凌早已被冻僵的身子,有些麻木了。一双简朴的鞋子,缓缓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才有些缓慢的抬起了头来。眼中,顿时藏匿了无限多的复杂思绪和悸动。

未等他主动开口,便听见头顶处飘来一阵寒澈的苍凉嗓音:“若是你今日见不到我,你打算同五年前一样,在这祈祥寺的庙门外,连续跪上十日十夜,不吃不喝,拿你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于我,是这样么?”

凤邪凌惶恐,赶紧的答道,“儿子不敢!请父皇恕罪。”

“既然你不敢,那你今日为何又再度上浔渊山来?”了悟大师立在风雪中,质问道眼前的年轻男子,“知子莫若父,你在想什么,又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凤邪凌沉默不语,只是躬身伫立,聆听而已。

了悟大师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没出息的东西!五年了,已经足足五年了!你终究还是放下那个女人,她死里逃生的活着回来了,你为了她竟敢私闯清风崖底,不用想我也知道你这次上山,目的是为了她,为了夙陌林而来。”

凤邪凌的眼中,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在上山之前,他早已猜测出了悟大师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和始末。

“父皇,儿子知错了!”

凤邪凌长袍一掀,双膝猛地跪倒在雪地上,溅起了一片飞雪,“儿子,只是想知道夙陌林与儿子的亲生母妃之间,到底有何种关系?传闻二十多年前,早已病故的北齐国舒越太子,为何会出现在夙陌林?他跟母妃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舒越太子,又为何要利用芙儿身上的合欢毒,助他练功?”

双手撑在雪地之中,融化了浅浅的一层积雪,陷落了出一个掌印,重重的在了悟大师的脚下磕头。

“求父皇告诉儿子!”

了悟大师垂下了双眸,眼中却有着隐隐的怒意,“陌妃早已在宫中失踪整整十年了,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你若是当真想知道你亲生母亲的下落,薛太后便是你唯一的线索。可是你呢?你为了一个女人,你为了能让她尽快摆月兑她的宿命!你竟然违逆我的意思,与虎谋皮,轻易相信了薛太后的话,与她有一言之诺。”

了悟的声音里,泛着一丝愤怒,“是!你成功了!你成功的放走了那个女人,但是你却想不到的是那个唯一知道你亲生母妃下落的薛太后,在慈福殿自刎了!这便是你的妇人之仁!”他一瞬不瞬的凝睇着匍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英俊男子,“你今日来见我,除了想知道有关舒越太子与夙陌林之间的关系,你其实更想知道那个女人身上的合欢毒,是否当真无药可解!!!是不是??!!!!”

凤邪凌跪立在风雪之中,不敢妄言:“父皇,儿子真的离不开她……父皇,儿子请求您为儿子指一条明路吧?”冷哼一声,“明路?”

了悟甚至诧异,“你的明路只有一条……那便是她死!”

凤邪凌浑身一震,惶遽的望着眼前的面容慈祥无比的了悟大师。他黑眸里骤然闪过一丝凌厉,被冰雪干裂的唇瓣,缓缓蠕动了一下,“父皇,难道您忘了,五年前您差点要了她的命,也差点赔掉了儿子的性命……若是她当真死了,……儿子只怕也活不成了……”

“你为了她,当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于我?!!”了悟瞪大了震惊的双瞳,诧异至极的直视着脚下之人。

凤邪凌僵硬的,犹如自嘲一般的冷笑了一下,“五年前,正是因为儿子舍不得看着她去死,所以才答应了父皇的条件,眼睁睁的看着她幸福的嫁给了儿子,却又亲眼目睹了她一天一天的枯萎下来,看着她无日无夜的忍受着牢狱之苦!最后,离儿子越来越远!”

他朝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里透露出无限的阴霾:“这五年来,她被迫远离东陵国,除了恨儿子,再无其他。直到儿子再遇上她,我便知道五年前儿子做错了!早知会有今天种种,五年前儿子就该陪着她,一同去死!”

他唇边绝望的笑靥,在一点一点的漾开,“也好过……让她恨我半生,也好过……让我受尽无日无夜的生生折磨……”

了悟淡笑,话语间的却阴狠无比。

他看向凤邪凌,戏谑般的道:“你可知道你如今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痛心疾首?你越是对她用情至深,她便越难在这世上生存。你若一心一意,再执迷不悟的话,你对她的一往情深,将会是将她推入死亡的罪魁祸首!”

“父皇……”

了悟继续道,“你曾今是我一生唯一的骄傲!东陵国完成一统江山的大业,本该是你运筹帷幄之中的宏图志向!但是,如今你却心系儿女情长,为了区区一个苏芙,你竟然敢丢下这社稷江山不顾,从南翎女儿国一直追随她到西楚。你如此不顾你的安危,不顾东陵国家,就凭这一点,这个女人便一定要死!!!”

了悟的视线中,一片空蒙,深不可测,“即便我不亲自动手了结了她的性命,自然会有其它的人,帮我来杀了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凤邪凌缓缓的站起身,脚下的步子,摇晃不稳。

他抬眸,听见了悟道,“只是,因为苏芙是你此生,绝无仅有的弱点!!但凡,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利用她,要挟你于你,就想五年前一样!!!一个有弱点的人,凭什么本事去完成四国统一的帝王大业!你别忘记了,你到底是谁???”

凤邪凌怔忡住。

独自一人屹立在大雪之中,望着了悟大师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旁的净空上前,心疼的提醒着他,“皇上?这浔渊山上,夜里的会更冷的。您还是先下山回宫去吧?了悟大师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您若是想知道您亲生母妃的下落,只有靠您自己!至于芙妃娘娘,了悟大师是绝对不肯答应您救她的。”

凤邪凌的眼神倏然一片黑亮,猛地一把握紧了净空师父的胳膊,心下紧张忧虑无比,“净空大师,你刚才说什么?父皇不肯答应救芙儿?也就是说父皇其实是有办法,解除合欢毒的,是不是??!!!!”

净空知道是自己多言,说溜了嘴儿,忙不迭的赶紧闭口,双手合十在胸前,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皇上请回去吧。”

说完,净空便慌慌张张的转身迈着小跑步,踱进了祈祥寺院内。甫一刚刚回到禅房,便看见了悟大师独自一人静静的站立在禅房的窗棂之下。窗棂外,是一片皑皑白雪的苍穹大地,浔渊山的树木枝枝叶叶,都封冻住,结上了厚厚的冰凌。

每逢清晨,朝阳斜晒。

那些冰凌便折射出晶莹剔透的流彩华光,煞是五彩绚烂。只是今日无太阳,天空中阴沉沉的,又是临近夜幕,所以眼前的景致,显得十分暗淡萧瑟。

许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了悟呐呐的开口道,嗓音里有肃杀之气:“禁宫的侍卫,何时起办事如此不利?”

净空师父赶紧迎上前,压低了声音,有些心虚,“苏芙,几次大难不死,加之她本身身怀绝世神功,不易对付,请主上宽恕。净空一定加紧部署,尽快了解了她的性命!”

过了一会儿。

他才缓缓的启音,“不!她暂时还不能死!”侧过冷沉的面容,命令的口吻,“我要见她。”

是时候了,已经五年了!

他是该亲自见见这个苏芙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何种本事,竟然能让他唯一感到欣慰的皇儿,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这一夜浔渊山上的风雪,刮得更紧,更急了。寒风凌冽猎猎吹拂,卷起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禅房之内甚是幽静,暖意浓浓。然而,这心却比风雪夜更深沉,更寒冷刺骨!屋内的香烛,燃烧了足足一整夜。

了悟大师,只是静静的盘坐在一尊佛像身前,入定参禅。

三更过后,净空去又复返。

上前跪下,低低的道,“皇主子!皇上已经离开浔渊山,下山回宫去了。”

“知道了。”了悟轻轻的道。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不疾不徐的问,“三日之后,带苏芙上山。记住,不可以惊动了皇上,以免节外生枝。”

“知道了,皇主子。”

尔后,禅房内,只徒余下一阵铿锵有序的敲击木鱼的徐徐声。

凤邪凌一连失踪了整整三日,秦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议政大殿外,负着手踱来踱去!忽然听见大太监连喜,一阵吆喝:“皇上!!!您终于回来了!!!您可担心死奴才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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