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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秋意浓【苏芙】

今岁的秋,仿似来的比往年早了许多。

揽月苑中的银桂花儿才刚刚绽放不久,便被渐凉的秋风,轻轻一吹,便漫天飞舞!凄清、萧瑟的坠落了一地的花蕊,跌入了土壤里,化作尘泥。只是那幽幽的淡然清香,却仍旧徘徊在院中,久久不肯弥散开去。

外面的梆子,敲过了三下。这才惊动了屋内的人,醉语停下了手中的女红刺绣,抬手轻轻的捶打了一下她因为长时间低着头,所以有些酸疼的细腻颈脖。抬了抬头,清亮的眼神微微望了望窗外的树颠上,那朦朦胧胧的星光。

今夜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孤清夜晚,月牙儿隐在浓厚的云层里,到底是没能破出密云,探出头来,无端端的晕黄了整个夜幕,将秋夜渲染得更加混沌,深沉了许多。桌案上的灯芯捻子,伴着微风,忽明忽暗。

仿佛,没有一丝倦意,女子只是微微的侧了侧身姿,继续埋下头,一针一线的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中的一只香囊。那香囊的缎面,选得是最素雅的颜色,上面细细的镌刻着《长相守》的歌词,那是标准的宋体字,只精简了几句,布置在香囊上面。但是,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样的细致的手工活计,并非常人能做到惚。

烛火浑然迷花了她的眼。

“啊!”醉语低低的喊了一声。

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香囊,定睛一看,原来银针被她一个不留神儿,深深的扎进了她的指尖里,有一点黄豆般大小的血珠子,顿生冒了出来。她赶紧拔出针头,放在红润的唇瓣,轻轻的浅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低头刺绣温。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缝合完最后一针的时候,已经快四更天了。她才拿起了火烛子,打算回屋休息。经过屋外的小跨院儿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身影,兀自伏在银桂树下的石桌上,着实惊了她一大跳!待要惊呼出声,就着手中的微弱的光晕,她才渐渐看清那是一个人!

容封一动不动的伏在大理石铺成的桌案上,随意凌乱的散放着酒杯和酒壶。一股浓郁的刺鼻酒味儿,硬生生的掩盖去了那银桂花的幽香。她犹豫了一下,故意放轻了脚步,转身又踱回了屋内。

再折返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件大氅子。心中有些紧张的将氅子披在了他的肩上。他宿醉的模样,分外无害。只是剑眉之间的愁容,却仍旧清晰可见。她久久的凝视着他,他的温柔、他的疯狂,她曾今真真实实的感受过!

众然,这个男人是霸道、残酷的,但是她却知道,他的心其实比谁都痛。即便他是整个西楚国再厉害的男子,但是,他依旧是孤独的,他的心一样会疼,一样会流血,只是他的骄傲、他的自负,让他在外人的眼中,掩饰得竟然是那样的完美。

其实,他失去了公主,才是他一生的最痛!

想到这里,一滴晶莹的眼泪,倏然毫无防备的打湿了女子的眼眶,悄无声息的凌空滑落下了面颊。直到尝到了那咸涩的滋味,女子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哭了。忙不迭的抬手正要拭掉眼角的泪痕,却不想惊醒了沉睡中的男子。

“尘儿……”

容封在迷蒙中缓缓睁开了游离的黑瞳,一张绝世的容颜,渐渐出现在眼前。容封伸出大掌,一把便紧紧的捉住了正欲离开的女子。醉语咬了咬唇,知道他是喝醉了,才会认错了人。顿生,更加用力的想挣月兑他。

她不会忘记,那日清晨,他在篱闲居内,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道,“就算本王宠幸了你——但是,本王一样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不配爬上本王的床——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你在再踏离揽月苑半步——”

他啃心蚀骨的话语,一字字,一句句,言犹在耳。

他讨厌她,他憎恨她,却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一开始,她就知道,在容封眼中,只看得见公主,永远都不可能有她的位置,永远都不可能……

女子狠狠的一闭眼,在与容封的拉扯之间,她猛地下死力的掰开了他的大掌,心跳加速跳动的挣月兑开了他的束缚。刚慌慌张张的逃开几步,只听见身后“咚一声!”,掺杂着酒壶被摔碎的声响,划破了夜的死寂!

不忍心的回眸一顾,竟然是容封脚下一乱,跌倒在了那一株银桂树下,他的嘴里仍旧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念叨着,如尘的名字。

醉语一阵心痛,小跑上前,将他从地上,艰难的搀扶起来。

唤了他一声,“王爷~”

男子有些反应缓慢的抬了抬头,他深情款款的望着女子,忽然,疯魔一般的牢牢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嗓音里沙哑无比,仿佛是在苦苦哀求:“如尘~为夫知道错了,如尘,你答应本王别离开本王……不要抛下本王……如尘……”

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的温柔抚模着醉语那长长的秀发。她伏在他的肩头上,身子倏然一僵,眼角的余光猛地注视着容封原本宽厚的掌心!

只见,他手中的那一条又深又长的智慧线,早已一片血肉模糊。是酒壶摔碎后,碎裂开的锋利瓷片,在他跌倒的时候,不慎划破了他的掌心。他没有喊疼,只是任由那疯狂的血水,染红了他的手,而自己却依旧浑然不知。

整整一夜,更深露重,秋意萧浓。

他就固执霸道的抱着怀中的可人儿,在永乐曾今手抚凤音,弹奏出一阙惊世的《长相守》曲子的银桂树下,牢牢的抱着她!仿佛只要他一放手,她便会随风消逝一般,只得牢牢的抓紧她,恨不能再不放开手。

那一刻,醉语贴在他胸膛位置,听见他匀称的心跳声。

容封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独自一人在揽月苑屋外的石桌上,睡了整整一晚。还是多亏了延善,才叫醒了宿醉,微醒的他。

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头,似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开口问道:“上一次,抓回来审问的东陵禁宫的侍卫萧楚玉那里,可有什么动静?”事情怎会如此凑巧,东陵禁宫的侍卫,竟然无声无息的潜入进了王府,刚刚不久。便有暗月阁的人,夜闯西楚的军营,盗取布兵图!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容封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听见延善回道:“回王爷!萧楚玉的口风紧,属下暂时还没盘问出来什么?”

容封几不可察的暗暗勾了勾唇,嘴里冷哼一声,“本王倒要看看,这东陵皇帝训练出来的侍卫,到底嘴有多厉害!”

“延善!随本王去天牢——”容封长袖一拂,头也不回的大步踏出了揽月苑。

延善转身欲离开之际,脚下的步履,蓦地止住了。他一双清湛的眼神,静静的望向揽月苑屋内,紧闭着的那一道木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旋即,紧跟上了容封的步子,快速离开了。

而那道门板之后,醉语正一动不动的靠在门板后。她不该的,她根本就不应该在容封的怀中,睡得那样安稳。以至于,让延善来寻容封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他们两人相依偎在一起的那一幕!

她手中,紧紧握住了那只熬夜赶好的香囊,心跳声,扑通扑通在一下一下,剧烈震动着胸膛。见屋外良久,没有动静声,才稍稍放了心。

封王府地下天牢紧闭着的铁门,哐当一声,蓦地被推开了。

顺着昏暗的石牢房,容封拾阶而下,还未靠近,便远远听到了萧楚玉,破口大骂道:“容封!!!你有本事,现在就一刀杀了我萧楚玉——何必使出这些阴险狠毒的卑鄙手段,罔你自称了战神王爷的封号!原来竟然也是畜生不如——”

啊!!!!

一阵痛苦的嘶喊声,哀痛的惨叫道。

“萧楚玉!才几日不见,你得骨头,倒是越发硬朗了许多!连本王也丝毫入不得你的眼了么??!!!”

耳畔,响起了一阵沉默的脚步声,萧楚玉气息奄奄的双手吊在天牢的石壁上,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被皮鞭抽打后的痕迹。

听见了容封的嗓音,他略略挑开了沉重的眼皮,一口血水,猛地啐在地上:“容封,你别枉费心机了!!我想听的,我一个字儿也不会说的!”

“你倒是对东陵国,挺衷心的?只可惜,这里不是在东陵,否则,以你现在的模样,凤邪凌见了,一定会倍感欣慰的。”他的话语里,藏匿着嗜血口吻,“不过,本王还是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本王,东陵禁宫的侍卫,为何会突然秘密潜入西楚境内?而你,又为何千方百计的要刺杀本王的王妃?”

闻言,萧楚玉忽然仰面哈哈哈放肆不羁的狂笑起来!

“封王爷?妄你聪明一世,竟然也会糊涂一时啊???哈哈哈……”他的笑声,越发的狰狞起来,宛若来自无间地狱的死亡之音,“什么永乐公主?什么封王妃?我呸!那女人不过是我主玩腻了,丢弃不要的一只破鞋!王爷若是真对那女人感兴趣,不妨去问问,看看东陵国,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这一位堂堂苏相府家的千金——苏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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