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为何要将第一站选在杭州?”几日后,我们到了杭州,慕枫一身的富家公子打扮,一身紫色长袍,更是衬得他的身姿挺拔、风度翩翩,风姿卓然。
他停下脚步,面色淡然道“这杭州表面看上去繁华,殊不知这繁华的背后也有着着实不少的阴暗”
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大清早,这街上的小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只是仔细看去,也不时会看到有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的乞丐沿街乞讨。
其中有个少年,看着年龄应该十几岁的样子,满脸的污垢,头发披散着,乱成一团,脸被乱糟糟的头发遮了大半,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正靠在一个墙角蜷缩着,想来是在这屋檐角下睡了一夜,甚是狼狈惚。
那门面房的门开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一眼看见蜷缩在角落的那孩子,拿了一把扫帚就走了过去,面上尽是厌恶之色,声音粗暴道“快起来,起来,谁让你在这里睡着的,赶快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头发遮住了那少年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似乎有些羞赧,有些恼怒,紧了紧拳头,终是低着头,拿上地上的一件占满灰尘的衣服,十分宝贝的抱在怀里,方离开。
我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每每看到这些受尽苦难的人,就会止不住的心酸,想哭温。
“怎么了?”慕枫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无奈道“你还真是爱哭”
“我们跟过去看看吧”我央求道。
“好”
街上人越来越多,我静静顺着那少年的方向向前走,慕枫在后面跟着我。
那少年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前,停了下来,伸手模了模怀中,又将手放了下来,暗暗咽了咽口水,那卖包子的摊主道“你买不买,不买就让开,别妨碍大爷我做生意”
那少年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无意间突然看见有个几岁的孩子将一个包子掉在了地上,然后在那哇哇大哭起来。
那少年迟疑着走到跟前,将那占了灰尘的包子伸手拿了起来,走了两步,正要给那孩子拿过去,迎面走来一位妇人,上前将那孩子抱了起来,边擦了那孩子的眼泪,边哄劝道“怎么了?不哭了,娘再给你买吃的”,然后抱着那孩子离开了原处。
那少年将捡起的包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嘴唇动了动,看了下四处无人,遂将那包子的外皮去掉,一口将那包子放到了嘴里。
他吃的有些着急,似乎有些噎着了,我看到此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人活着就要吃那么多的苦呢。
我正要上前去,慕枫一把拽住我“别担心,噎着,等会满满就咽下去了,你知道你若现在过去,会怎样吗?”
我不解“会怎么样?”
他道“男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尊,若是自己自己的凄惨狼狈的一面,被你看见,心中定会觉得难堪,指不定一个想不开,就了断了”
我吃惊“你就会危言耸听,乞丐多得是,又不是他一个”
慕枫静静看了看那少年的方向,道“你仔细看看,他是普通的乞丐吗?他周身虽然衣服很脏,但是并没有补丁,他虽然满身的狼狈,却依然有一种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
看着那少年又继续往前走,我哭着看着慕枫“我想去看看”
他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我点点头,朝那少年走去,待走到他的前面,我故意装作脚崴了,“啊”的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往地上倒去。不出所料,那少年下一刻上前伸手扶住了我。
待站稳,他倏的将手慌张拿开,转身欲走。
我忙叫住他“等下”
他停下脚步,依旧将头低着不看我。
“刚才谢谢你,请问,你如何称呼?”我道。
他似乎不敢相信般的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姐姐是问我的名字?”
我点点头,朝他友好笑笑。
他疑惑道“可是我只是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姐姐不嫌弃我?”
我忙摇了摇头“你不是,你刚才帮了姐姐,我很感激”
他笑了笑“自打我来了这杭州,人人见我都是唯恐躲闪不及,刚才一时情急,扶了姐姐一把,我还以为姐姐会骂我,嫌我弄脏了姐姐的衣服,没想到……”他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看着他这样的遭遇,我的心中早已控制不住,眼睛有些温热。
我笑了笑道“怎么会,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姐姐请你到前面一起喝杯茶吧,姐姐还有朋友在”
他有些受宠若惊道“可是我这样,会不会……?”
我忙打断他“不会的,你是姐姐的恩人”
我朝着慕枫使了使眼色,他点点头。
抬头看见前面有个饭馆,我领着他走进去,刚坐下店小二就走过来道“请问二位要点什么?”
“来点包子和粥吧,三个人”
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我忙道“等下,先来壶茶水吧”
“好嘞”
茶水刚上来,慕枫就走了进来,他蹙着眉头看了看这里面的环境,有些不满道“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地方?”
“入乡随俗,在外面哪那么多讲究”我白他一眼,他当然不是独身一人出宫巡视,他的暗卫时时都在附近不离左右。
我对着那少年道“你怎么称呼?”
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慕枫一眼,道“我叫于轻尘,姐姐呢?”
我想了想,脑筋一转,笑着道“我叫林……思思”
余光看见慕枫神情一窒,片刻之后方回过神来。
“这是我的朋友,沐公子”
他们相互点了点头,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如今我这身狼狈的样子,在林姐姐和这位公子面前实在有些觉得自卑,姐姐如此美貌,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沐公子也……,轻尘实在觉得无颜在对面坐着”他是不是的捏紧衣袖,似乎坐得很不自在。
我了然道“轻尘,莫要这样讲,姐姐才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其实也是落魄之人”
“包子来啦”正说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就上来了。我将这吃的递给那少年面前,“快吃吧,和姐姐莫要客气,等你吃完了再说”,又将另一份放到慕枫的跟前,故意拉长语调道“须知粒粒皆辛苦,可莫要浪费了”
他好笑拿起筷子,将一碗粥端过去。
此时,我突然想起以前在边疆作战时,他向来对吃的没有挑剔,在饮食上和普通战士是没有区别的,我记得那时候我给他做了糕点,还因此惹了我一肚子的气。
“姐姐!”
轻尘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姐姐你怎么不吃?”
“姐姐不饿,你们吃吧,姐姐只喝点茶就好”我淡淡笑了笑,端起茶喝起来。
看着轻尘一连吃了两笼子的包子,我有些心酸,他以为我是在吃惊,遂不好意思笑道“姐姐见笑了,不瞒姐姐,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忙道“姐姐不是笑你,是看着你吃的香,心里开心”
再看慕枫,他即使吃着粗茶淡饭,即使和普通士兵一起在军中吃饭,也永远是那样的姿态优雅,这一点我真有些佩服他了。
饭后,我还未说话,慕枫看着轻尘道“听小兄弟口音,不像这本地人?”
于轻尘低着头,沉吟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的抬起头道“我本是来投奔爹爹的旧时故友,却不想如今……,我今日才明白这世上的冷漠世故,你飞黄腾达时,人人锦上添花,你落魄无依时,无人会雪中送炭……,身上的盘缠又被贼偷了,所以落到如此田地”
我拿眼睛瞄瞄慕枫的神情,他淡淡扫我一眼,对于轻尘道“小兄弟家中是出了什么变故,若是可以,能否说来听听”
那少年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我道“你若是不说,即使我们有能力,也没办法帮助你,即使别人帮不上忙,或许也可以给你一些好的建议,帮你出出主意总是可以的”
半晌他道“爹爹是原云南都督,因得罪京里面的人,被罢官,直到最后含冤而死……,爹爹临死前就修书一封,让我到京城来投奔他曾经的故友,却没想到,那人竟如此的不讲信用,甚至悔婚,将我赶出来”
我一愣“你们俩家有过婚约?”
他点点头,扭捏道“那是家父生前定的亲身,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我转眼看向慕枫,慕枫面不改色继续问道“令尊大人是哪年的都督?”
那少年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道“去年”
慕枫脸色瞬间一沉,压下心底的怒气道“你先到客栈住下来,吃穿用度会帮你安排妥当,至于其他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那少年有些不解的看向我,我安抚笑了笑“你放心住下便是,沐公子会帮你处理这件事,他家中在京城为官,多少有一些势力,你莫要和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