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求你,就给我一碗!我……什么都依你……”凝霜的呼吸急促,绝美的笑意渐渐地在脸颊间扩散着,宛若罂粟,艳丽得太不真实。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小的手心滚烫,不经意见将他心里的深藏的念想点燃,上官昊天回过头来,咽喉感到阵阵干渴,伸手拨开她额前的汗湿的碎发。
似乎是看清了眼前的那张俊脸,凝霜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整个人不住地往后退着。
这个可恶的小东西!撩拨起他的情绪,在这种时候,他又怎么能让她喊停!
“啪——”水晶瓶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闻言,残影单膝跪地,道:“属下不敢,一切,唯主子马首是瞻。”
手中捏着水晶瓶子,心里千钟思绪萦绕纠结,泪水,从凝霜眼中涌出。
思及此,凝霜脸上忽而泛起了一阵淡淡地笑意,她不言,默默地接过了如烟端过来的碗,仰头喝起药来。
微风吹拂进静园,吹起了床幔,吹动了银铃。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
上官昊天要囚禁她,不再给她再次逃离的机会。他要让她的心和她的身体一同沦陷,剥夺她哪怕是一丝一毫发抗的想法……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如烟,你可知我心中的苦衷?那个男人就像是这罂粟花一般,一旦沾染上,就如同掉进了深不可测的泥沼,再难自拔!
陆凝霜下意识看着自己脚上的银铃,神情变得凄凉黯淡,低喃着:“我是不是从今以后离不了那个药了?”
上官昊天把吃果果的凝霜放到塌上,眉头微微蹙起,扯下自己里衣上的一块布,将她的额头包好,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
凝霜侧着头,望着窗外的秋色,唇角倏地出现了一抹很轻很淡的弧度,恬淡安宁,“如烟……”
凝霜浅笑,他究竟是何种心思,居然亲自准备汤药!难道,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就真的如此快意么?
沈洛寒站起来,温声道:“没什么,突然想到有些事没办,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衣衫一分一分地往下滑落,凝霜那柔弱的肩膀,渐渐露在空气里,苍白,如此刺眼,刺痛了他的双眼,两眼一眯,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你恨我,说明总算你心里还存着我。那么我宁可你恨我一辈子……”
言及此,如烟不禁落泪,不知是为了凝霜,还是为了自己,或许,二者皆有吧。
上官昊天的呼吸已然紊乱,轻轻含住她圆润的耳垂,轻轻地‘嘘’了一声,“你确定,自己真的不要么……”
闻言,凝霜眼眉之间不禁划过一丝异样。
除此之外,她毫无办法。
这个声音好熟悉,陆凝霜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会是如烟吗?
沈洛寒淡淡一笑,安抚道:“我是来瞧瞧你这只小病猫什么时候才能活蹦乱跳起来!”
听到如烟的声音,凝霜抬首,睁开眼,凝望她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凝霜越发疯狂地扯动着那串银铃,随着她的拉扯,那串精致的银铃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zVXC。
这,是那个人为她戴上的么?
‘叮当——’
上官昊天抱起起那昏过去的女子,静静地看着那个紧锁着小小眉头的人儿,纤长的睫毛紧闭着那双写满伤痛的眸子,眼角还残存这点点晶莹,额头上的血迹还未干,轻轻地,他凑近她,好似受伤的动物一般,舌忝舐着凝霜的伤口,一直到完全不流血为止,他才停住。
‘叮当’出您然身。
凝霜停止了挣扎,她发现这串银铃不是一般的银饰,根本是扯不下来的。
时光飞逝而去,转眼之间,凝霜被圈禁在静园已足足有十天。
她这辈子,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如此这般……真的好么……”残影将头埋得更加低了,声音亦小了下去。昨夜,小夫人的痛吟,仍由在耳,那申吟,如哀号,似悲鸣,令人心生怜意。
“呕……”经受不起药的腥苦,凝霜一把将药碗打翻在地,入口的也被吐了一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已经无法再思考,只感觉胃部在剧烈地翻腾着。
“我想爹娘,想哥哥了。我想回去……”
阳光,分明不是那么刺眼,可,她的眼睛,还是不断地流着泪,那泪珠,好似凝上了阳光的气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顺着凝霜的脸颊静静地滑落,落在柔软的锦被中。
闻言,他顿了一顿,漠然地望着她,黑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痛觉,渐渐地在她的身子上复苏,使得她忽然蹙了一下眉头,发出‘嗯’的一声后,眸子一下子睁了开来。
凝霜不再看如烟,静静地躺着床上,握着冰凉入骨的水晶瓶子,侧着头无声地看着窗外,目光依旧涣散无神。
她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了自己的脚上,她看到的是一串亮闪闪的银铃……
看着凝霜无动于衷的样子,如烟抿嘴叹气,移步上前,轻柔地捏住她的双肩,柔声道:“小姐,起了吧。您这样不吃不喝的,让侯爷知道了,就是奴婢的罪过,到时候,奴婢就再也不能伺候小夫人了。”
“你看……”凝霜微抬头看着窗外的蔚蓝天空,白皙的面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声音柔柔的,宛若琴音。
一声温柔的女声响起:“小姐,吃药了!”
上官昊天剑眉一挑,闷声说道:“怎么,本侯的命令,你不打算遵守么?”
如烟显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颔首道:“小姐,侯爷吩咐过奴婢,您不能踏出静园一步。若是奴婢没能劝服小姐,那么奴婢就会被丢到军营里充当军妓了……”
这十日里,她每天都会对着她说上同样的话,一开始,凝霜还勉强吃了两口,可到后来,就完全没用了。
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那种沉默的延续仿佛是一百年那么漫长。
沈洛寒见她神色凄苦,柔声安慰道:“凝霜,其他事都不要想,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把身子养好,才是最要紧的!那个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有我这个神医在,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你慢慢戒掉那个药的。”
十天以来,药瘾奇迹般的没有发作,只是变得异常嗜睡。
“不……”
思绪流转之间,如烟又端了另一碗药,跪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凝霜服下。
“奴婢知道了。”
静园卧室中,暗沉沉的,悄无声息。
直到凝霜将药喝完,如烟才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将药碗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瓶子,放在凝霜手心里,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陆凝霜的心一阵阵绞痛,但脸上却装出没事的样子,淡淡道:“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见凝霜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沈洛寒暂时不想将孩子的事情告诉凝霜!因为他不敢确定,凝霜对她月复中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感情。
凝霜还在沉睡着,罂粟的药力暂时退去,此刻的她很平静,可她的脸色依旧是一片惨白。
“嗯?”如烟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
如烟脸色一惊,赶紧冲了出去,“糟了!我外面还煮着粥呢!”
陆凝霜看到如烟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由于刚才起身起的太急,小月复隐隐抽痛,凝霜不自觉的拿小手轻轻抚上自己的月复部,但心神依旧漂浮在脑海之外。
只留下一句低语回荡在房间内:“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哪怕你恼我恨我,我也在所不惜。陆凝霜,你那无耻哥哥实在是配不上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陪拥有你。”
凝霜一怔,眼眸中晶莹剔透的光芒在霎那间凝结。瓶子里装的,竟是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糖!
嗓音沙哑干涩,惊讶的问道:“洛寒哥,你怎么会在这?”
这些天,凝霜一句话也没说过,只是呆滞地靠在床头,眸子时睁时闭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不时地喘上几口大气,幸而有如烟在一旁替她拍背顺气。
在他的眼里,她究竟是什么?
或许,她在他看来,只是一条被他圈养的宠物,是他的独享的玩具……
“老大夫吩咐奴婢,等您醒来之后就喂您将这碗药喝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卧房中,一片寂静。
“哥哥……家……哥哥……”梦魇中,凝霜眉心深锁,然后发出很轻微的申吟声。
如烟幽幽叹了一口气,蹲子捡起地上的瓶子,微微顿了一下,将瓶子重新交到凝霜手上,轻声说道:“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侯爷就起身为您熬药,他怕药苦口,还特意为您准备了糖!我看这侯爷对小姐您的态度真的是转变了不少,您是不是试着接受他?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能爱护自己的丈夫吗?”
凝霜退一分,上官昊天就进一分,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灼热刚猛的唇,带着一种不可质疑的强势,封住了她的樱唇。
哥哥已经远在北地,有生之年,或许再也不能相见了。他的深恩厚德,她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小姐,您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若是不吃饭的话,恐怕……”如烟不依不饶地将勺子伸进凝霜的嘴中。
静园卧房里,精致的床幔轻柔的垂下,笼罩着纯白色的大床,华美的床幔总,隐隐有个人影。
“如烟……”凝霜揉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启齿,唤着如烟,“将所有的帘子统统都放下来吧,这里太亮堂了。”
思及此,她猛然起身去扯那串银铃,却怎也扯不下来,越是扯它,它就越是牢牢地攀附在她的脚腕间,隐隐地,竟又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无论哪一种,只要是威胁到凝霜的生命,就算让他做个丧尽天良的刽子手,他也在所不惜!
此种桂花糖,外形圆润,通体透彻,味道甘冽,产于江南,没想到这京城也有,过去,每次擎云哥哥出远门回来时,衣袖中总是会有一盒桂花糖,见到她的笑颜时,他才从盒中取出一颗,亲手放入她的口中。
忽然闻到一股焦味,不由低问:“是什么味道?!”
陆凝霜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惊讶的看着她,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如烟,这些日子,你在厨房吃了不少的苦吧?!”
她清楚的记得,他不是明明承诺过不让她再用这种药的么?怎么现在?
如烟气愤难平道:“我一直在王府的厨房帮佣,平日在里面给大厨们打打下手,倒没吃什么苦,但外面一直有侍卫看着我,我的行动不自由。听到小姐在侯府里被人毒害,如烟真恨不得把那杀千刀的凶手,大切八块!”
“吃点吧……”如烟苦苦地哀求,伸手揽起瘦弱的薄薄身躯。
一种酥麻的感觉令凝霜的意识再次模糊,力气,从她的身子里流失,全身的冷热不断地交织着,好像有千万只看不见的小虫子在啃噬着她的骨头,她的世界,除了他之外,一无所剩!在药瘾的发作下,她没有更多的力气拒绝他,只能无力地抵着他的胸膛,“昊天……我恨你……”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畜生,还是宠物?
陆凝霜见他面色有些凝重,问道:“洛寒哥哥,怎么了?”
凝霜扭过头去,死死地咬着牙,手里捏着的是那个水晶瓶子。
陆凝霜喝得太急,发出一阵呛咳,平复过后,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洛寒,让她感到迷惘,沈大哥不应当是还在药谷之中吗?
突然,耳边有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凝霜,你醒了?”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像高空中南飞的大雁,回到她魂牵梦绕的家乡。做完这一切,他最终转身,推开大门,离开了。
走出静园,残影随即上前侍候着,他颔首道:“主子……”
身上无一处不是痛,可心里却是空荡荡的,空的连痛楚也没有。此刻的凝霜,只感到自己的身和心,已经分离!
呵呵,死了也好!死了,那个男人就再也不会有折磨她的机会了!
她,被囚禁了。
从那张天真的笑脸中,凝霜读到的是一丝关切,一丝暖意,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和爹娘之外,竟还有人如此将她放在心上,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如烟。
言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带着孩童似的满足,搂着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晚秋的阳光是那样柔弱,她怔怔看了好久都不曾疲劳!
“我想家了。”凝霜轻轻启齿。十天来,她第一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沙哑。
如烟撑起凝霜的身子,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玉带哭腔地说道:“小姐,良药苦口,这是侯爷亲自为您熬的药。虽然我不喜欢他,为了你的病,您务必要喝下去,只有如此,您的病才会好转啊。”
凝霜又挪了子,清脆的铃声再度从自己的脚腕处传来。
一个端着食盘的清秀女孩跑了进来,看到陆凝霜醒了,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放下食盘,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眼泪扑籁籁的落下,又哭又笑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药……
上官昊天的气息,是如此霸道,顿时充斥了她整个世界,他的狂情,深深地灼痛了她,她奋力地别过脸去,呢喃道:“不……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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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昊天走到屏风边,披起挂在上面的墨色长袍,望着蜷曲在床榻上的她,听着她那几不可闻的申吟,幽深的黑眸中划过一丝恨意,旋即,他从墨色袍子中掏出一串银色的铃铛,走近床边,俯子,将银铃为她带在脚踝上,手上一发力,竟将银铃死死地扣住,再也无法取下。
‘叮当——叮当——’清脆悦耳的银铃声不断的响起,但这声音在凝霜听起来简直和魔鬼的诅咒没什么两样。
如烟心头一颤,泪水更是止不住。
谁知,汤药刚刚一沾口,一股苦涩和腥气直直冲入凝霜的咽喉中。
恐怕会死吧?
是恨,还是爱?
上官昊天仰望着远方的那片晨曦,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沉吟道:“从今日起,将静园封起来,除了我,大夫如烟之外,谁也不能靠近半步,违令者,定斩不饶!”
清晨,连绵不休的秋风冷雨总算是停了,天空被雨水洗涤得清澈极了,蔚蓝得仿佛是一块透彻的蓝色水晶似的,美丽得令人窒息。
陆凝霜看着如烟风风火火的身影,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浅笑,沈洛寒见她露出了笑容,心稍微宽慰了些!芷柔虽然死了,可这侯府中依旧危机重重,凝霜和孩子若要平安,估计要花费十二分的心力才行。
耀眼的阳光无声地射入静园的里间,微风吹动着帘子,直吹得凝霜脚腕间的银铃‘叮叮’作响,伴随着微风拂面而来的还有一片片小小的菊花花瓣,和着淡淡的菊香。花瓣在凝霜的眼前轻盈地飞舞着,又悄然在她面前落下,落在她的脸上……
凝霜费力地挪了挪身子,只听得‘叮咚’一声清脆的响声,视线呆滞地望着房梁,一时不知这铃声从何而来?
呵呵,这个药,应该是他用来控制她,奴役她的工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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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路还很长,她若是怀着平常心对待,也许,现在看起来让人纠结痛苦的事情,多年后也许只是无谓的执着而已。
“小姐……吃药了……”凝霜一扭头,便看到了如烟那张高兴得快要哭出来的俏脸。
面对如此反常的现象,凝霜倒也不以为然。这药,随它去吧!反正,这辈子,她是逃不开这侯府的禁锢了。多一种少一种控制她的东西,已没什么意义了。
说着,一双手还做出了剁剁剁的动作。
物是人非!
‘叮当’……
凝霜看着如烟,看着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低垂螓首。
闻言,凝霜微微楞神,片刻,喃喃道:“是么……”
“小姐,您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多少还是用一些吧。”如烟端了一碗莲子羹,勺子已经凑近凝霜的嘴边。
陆凝霜神情还有些麻木,侧过头,愣愣的看着沈洛寒,觉得喉头干涸之时,他将茶杯递到了她唇边。
此刻,她已经流不出泪,空荡荡的心,只剩下绵绵不尽的痛。
就在他们双方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之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小姐……”如烟起身,站在凝霜面前,目光轻柔安静,“这是侯爷让奴婢在您服用完药之后给您的。”
沈洛寒心中感叹,幸好凝霜还有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好姐妹。有她在静园照顾着,真的是放心不少。凝霜跟她在一起,心情开朗些,对她身子的康复也是大有好处的。
晶莹的水晶瓶子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凝霜怔忡地抬起头来,望着如烟。
凝霜满意地朝着如烟笑了笑,或许,黑暗才是最适合她的!
言罢,如烟依言将静园所有的帘子都拉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凝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如烟悄悄地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继续轻声道:“如烟在烟花之地呆过几年,看的人也不少,我看这侯爷,他心里,一定很喜欢您的……”
“外面的天空好蓝啊!你能不能陪我到园子里走走?”
天空蔚蓝如洗。
如烟抹了抹小脸,轻声劝说道:“小姐,这话在侯爷面前千万讲不得啊,他会生气的。”
“是啊,他会生气的……”凝霜眼中一片空茫,冰冷的眼泪滑过脸颊,却冷冷地笑出声来,“他一生气,就会杀好多人。可,怎么就独独将我的命留了下来呢……”
话未说完,如烟的指尖已经封住了凝霜的唇,“小姐,不要轻易说出那个字!就算您不为了奴婢,也要为了您的家人,好好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