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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辰思索了一阵方道,“谷妈妈既然是太太跟前的妈妈,自然是个厉害人物。她儿子被放出去了,如今两个孙子又都争气。估计还指望她孙儿有门极好的亲事,看不上我们这种下人的。我巴不得谷公子先去求他祖母帮着说项,长辈们自然以子孙的学业仕途为重,哪里就肯依他,不责骂几声就不错了。”又蹙眉道,“难道你们男人这么爱讨小老婆?这世上多少真心、多少情意,皆给你们这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们败坏了。”

想到了谷弛乐,夏辰更气,脏水又往他身上泼,“尤其那些读书人最是可恨,以为念得几句酸诗,便学起名士风流了。娶了妻,便拿什么真情真爱做幌子,左一个小妾,又一个通房,往家里弄,其实不过是色心起了罢了,他们哪里有什么真心喜欢”

豆年也跟着感叹了一句,“是啊”

夏辰笑他道,“你不也是男人?还敢承认。”

豆年模模鼻子,老老实实回答,“我只喜欢自己的妻子。”

夏辰疑道,“你已娶妻?”

豆年摇了摇头。

夏辰又问,“若是先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又求娶不得呢”

豆年脑中想起了那位骄傲的十小姐,又摇摇头挥去记忆,“我有了妻子,自当爱她敬她,旁的姑娘,不是自己的妻子,又怎么能生出喜欢之心呢?”

“也是,自古婚姻,多是父母之命。哪里有那么多‘真心喜欢’。”

豆年心中一绞,父母之命?他还哪里有父母?他早和那个家没有半分关系了,又闭着双眼,连日的失眠,让他有些憔悴。他侧头对着夏辰说话的方向道,“若姑娘有难处,阿年自当敬上绵力,以还报姑娘大恩。”

豆年因昨日夏辰嫌弃他多日没洗澡,夜里偷偷用夏辰留下的井水梳洗过一番。夏辰见盆中还有血迹,知道他不但是眼疾,估计还受了伤,否则这种高手也不会安稳留在这里。

“为人奴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家对我没有大恩,我也犯不着报答。你既然绑上了我,我少不得要想办法给自己开月兑。我只盼望你病好了,无声无息的离开这里。报答什么的,提也别提了。再说不过几个馒头而已,也谈不上帮你,不过求个心安,求个平安罢了。”

屋顶零散的星光撒下,豆年长发未挽,直直得坠下,坚挺的鼻唇闪出几缕银光,他面生得立体,很是耐看。夏辰细细观摩了一阵,还是想不起来何时见过此人,根本联系不到自己失散的记忆。

黑夜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细绵长的鸟鸣。

是十哥来了

豆年想着夏辰还在身旁,还是要劝她速速离去才是上计。

“揪——揪——”连着一阵白枭的低鸣声。

夏辰耳力强于旁人,自然听见了,好奇着站起身来,三步并着两步拉开了门缝,刚抬头冲天上一望,立刻又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月光之下,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足点在屋顶上,长发飞曳,黑衣背风。少年手中缓缓收回了一截短吹,慢慢吐音:“十四弟?”

豆年一听枭声静了,夏辰也没了声响,外头十哥已经催促,跟着望着夏辰的方向苦笑。不肯收我的信物,肯定是打定主意不会再来找我。只是我的眼睛好了,见到恩人也认不出了,日后若是有机缘在相遇,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反而不妙。大哥、二哥都是官府点名捉拿的人物,迟早有一天自己也是,若有一天再入官宅,机缘巧合说不定还要伤到恩人,岂不是违背了娘亲的教导。

想到此处,豆年强忍着刺痛与泪水,费劲地睁开了眼睛,面前只是模糊一片,门前躺着有一个淡淡的人影,只有轮廓,却不清晰。他伸手慢慢地抚过去,竟然碰到了夏辰的脸。他又好奇,模了模夏辰的额头,又仔细模了模眉毛,鼻子,嘴唇,温暖细腻的脸颊,一股清幽的香传至豆年的鼻尖,他在心中竟然勾勒出的是将军女儿的模样。心中一惊,难道是日有所思,心有所想?

顶上排行第十的少年又道,“十四弟,人处理完了,就走吧大哥也来了。”

黑屋里的少年,一旦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即刻敛尽了月之辉芒。他视线不明,面容憔悴,也是一步一绊才出了门。

“十四弟伤了眼睛?”屋顶上的人有些疑问,又释然道,“难怪如此,我将御风暂时留给你你的兵器落在了家里,想必几日都没睡好吧?”

说罢轻轻吹了短哨,白枭扑腾了一下翅膀,一截短棍落下。

豆年听着声音,接了兵器,侧身最后看了一眼根本不可能看见的夏辰,抛下了那枚金铢,纵身一跃,顺着御风的声音,随着老十出了府。

将军大恩,无以为报,清平江一事完结,豆年一定会找到小姐,守护她一世安宁。

豆年迎着风,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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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凉寒,夏辰不以为意,一桶一桶提了上来,哗啦啦倒进了木盆里,权当锻炼臂力。

浆洗处不过是在后院西边角,就着水井搭了两个棚子。两位少爷的衣服自然有丫头去洗,小姐们好一点的衣服也不用浆洗处的粗人动手。只有太太、小姐们家常穿的,以及一干一、二等丫鬟们的衣服,才会送过来。

夏辰的顶头上司是一个手臂粗壮的婶子,据说她家原是西街磨豆腐的,后来死了男人,才进了时府帮工。

夏辰以及两个心细的丫头就跟着这位武家婶子打下手。夏辰这人,力气是有,就是心太粗,干不了细活。只要小姐们的好衣服到了她手上,搓揉一番,就再不能齐全的捞上来了。

想到那朽屋里的阿年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说了不要钱,还把金铢留给了她,更可气的是,还害得自己在地上睡了半宿。

各种怨念积压,夏辰挥着棒槌直把衣服捶得噼啪直响,水沫四溅。

“哎呀我的天”武家婶子一把从盆里抢救出了一件罗敷纱的夹衫,“小蹄子作死啦,不是让你别碰这么精贵的东西。这可是二小姐的衣服,你下那么大狠劲做什么?”

夏辰笑嘻嘻仰着脖子回她,“那么多衣物堆在一起,我晓得哪件是小姐的?再说,不出得力气,怎么能洗干净?”说罢敞着双足,一身粗相,继续捶着另一件。

武婶子还想说教几句,一瞥眼,正见太太那屋的谷妈妈望向这边,慌忙将那夹衫背到身后,丢到盆里,又与别的衣服搅和在一起。才敢正面迎着她道一句,“妈妈,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夏辰也停了棒槌,回头一眼,谷妈**视线一下越过了武婶子,牢牢地锁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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