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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辰被贬出正院,尺素刚好也升成了二等丫鬟,正式搬进了挽清园。

而夏辰,则老老实实的做起了浆洗丫头。

原本生人勿近的她,竟然和各处丫头婆子渐渐熟稔起来,毕竟嘴巴甜,人勤快,长得水灵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讨喜的。

就着送干净衣服的机会,夏辰也见到了搬进挽清园的尺素,她略微长些肉,脸色也红润起来,夏辰渐渐心安,仿佛那肉是长自己身上的。

转眼到了中秋。

虽是国丧,不过门外做做样子。时府里依旧热热闹闹的摆宴赏月。宴后太太赏下了糟馅的月饼,一人一块。

满月悬天,人月难圆。

外头热热闹闹的,夏辰心中却不是滋味。

她将那块月饼搁在井檐上,对月叩拜,祈求上天让自己罹难远去的亲人,得享往生,免遭乱世。

半夜,突然一群婆子抬了人进了破园,扔在了夏辰旁边的床铺便回去复命了。

是尺素?

夏辰立刻挨了过去。

尺素是扒着被放下来的,满身是血腥,嘴里不清不楚的不知在叫些什么。

“尺素,尺素?”夏辰拍了拍尺素的脸颊。

屋子里的人当然都被这突发*况惊醒了。

周围无数双眸子在暗处看着自己,让夏辰没来由的烦躁。

“呀,尺素你怎么烧成这样?”她故意一喊,众人再睡不住了。

“尺素,尺素,你醒醒,这红点是什么?”听了这句,立刻有人出门了,再不敢待在这间屋子,都去隔壁或对面找相熟的伙伴挤一挤,一时间屋里的人竟然走得干干净净。

从第一次夏辰当人面咳嗽便知,缺医少药又容易发病的时节,加上太太很是小气,这院里的丫头如果生了病,肯定是不会医治,只能自己调节好身子,或者等病得不成样子再被送出去,所以大家对已确定有病的人都是避而远之的。

夏辰推开了门窗,打了盆清水。小心得检查了尺素的伤势,是被板子打的,股上皮开肉绽,她小心的边绞着裙子边将裙肉分开,另弄一凉帕给尺素贴着脑门。尺素只在嘴里迷迷糊糊的叫着娘,偶尔也叫一两声姐姐,烧得不轻,也还知道疼。

略微清洗过伤口,夏辰又在众人铺盖里翻出一把扇子,给尺素打起扇来。尺素又叫疼又叫冷。

夏辰手里无药,也猜想尺素是犯了事,二小姐不会再管她,太太更不可能给叫大夫来看,于是想起了尺素还有颗长生丸,赶紧从她胸前翻出那个檀木扣匣,找出了丸子,原想一口给她吞了,又记起这是最后一颗,没了原料,若是尺素明年再发病,哪里去找那个游方道士再开药方?

夏辰此人心思缜密,又瞻前顾后,什么情况都考虑到才会动手,于是从尺素往日带回的碎布零线里,挑出一根长线,用细线捆着,将药丸片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留作引子,重新放回了扣匣里,这才用水喂着尺素吞下了剩下的那大半颗丸子。

清晨夏辰还需去上工,只好暂时丢下尺素,急急去去把衣服洗完了,又溜了回来,见尺素已经转醒,才略微心安,又给她喂了半碗凉粥,总算是缓回一条小命。

就着送衣服的时候,夏辰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尺素是因为偷了太太赏大小姐的一根簪子挨了打,以这毛病肯定是要打死的,二小姐求了情,只打了二十板子,又因为太太小气,舍不得活生生的丫头放到外头断了气,才没放出去。

尺素昏迷的时候也喊过,我没拿,是捡的,是捡的。

夏辰心想,肯定是招了恨,被人算计上的。

过了两日,尺素才清明过来。

“……姐姐,我没偷大小姐的簪子,真的是在地上捡到的。”

“尺素你好好想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碰到大小姐的,又怎么会捡到簪子的?”

“因中秋送礼,二小姐给大少爷、二少爷各做了两双鞋让我和玉寒送去。玉寒说两人一起跑多费事,反正大少爷和二少爷的院子相隔不远,她让我送去大少爷的院子,她自己则走远一点去送给二少爷。我去了大少爷那边,隐约还有两三位公子的声音,他们说些什么文话,我听不懂。就见大小姐红着脸走了出来。我抱着鞋进也不好,退也不好。只看到里面有位公子傻傻的站在门口,望着大小姐。我只好硬着头皮把鞋交给了大少爷院里的杜鹃姐姐。”

“然后站在岔路口等着玉寒一起回去交差,刚好一个姐姐经过,估计也是和我们一样给两位少爷送东西的。又等了一会,玉寒还没回来。我看见路边草丛里,一根亮闪闪的簪子躺在那,我就捡了起来,继续等玉寒回来,可是等啊等啊玉寒还没从二少爷那出来。过了一会,谷妈妈就带人许多人气势汹汹的过来,说大小姐发现前几日太太赏的簪子不见了,又见我手里拿着,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我说是捡到的,谷妈妈又说,既然是捡的,自该交给主子,站着不动,肯定是起了占有之心。一群婆子就将我拉到阮妈妈那里,按照家法将我打了二十板子。”尺素说罢埋头哭起来,“姐姐,我真没有起贪心,我是准备交给小姐的,可是玉寒跟我说,我们分开去,要一起回去,我才等她的”

“少爷的前院,除了他们跟前伺候的丫鬟,一般后院丫鬟是不准过去的。那你见过那个姐姐吗?是不是她经过后,簪子才掉在草丛里的?”

尺素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见过她。我只见过挽清园里的几个姐姐,还有住在我们这个院子的末等丫鬟,那个姐姐,应该是大丫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跟前的。”

“是大小姐的丫鬟?”夏辰不甘心的问。

“不是东阁里面的姐姐我都见过。我被打伤抬回挽清园,大小姐还让跟前的小芹来看了我一眼,后来半夜发烧,玉寒说怕传染给小姐,就让人把我从园子里抬了出来。姐姐,我是不是再不能去小姐跟前服侍了?”

夏辰不敢回她。那陷害尺素的人,尚在暗处,即使是回去,不过两日,有事需要挡箭牌,尺素自然首当其冲的被抛出来,谁有会理会一个刚来的丫头的死活。

人人都道小姐、少爷跟前服侍好,谁又知道这一点点羡慕,却要本人走在火口刀尖上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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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送洗净的衣服去二小姐处,时茹召了夏辰进屋,关心了一下尺素的伤势,又赏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夏辰感激的落泪,恨不得跪下磕头谢恩,时茹平日里最爱表现自己怜贫惜幼的,哪里肯受,玉寒好说歹说才止住了夏辰的泪水。

时茹随意问道,“我听尺素说,这钱坠子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时茹手上已掂着那碎布包钱的成品,两缕玫瑰色的穗子拼成了蝴蝶形状,衬着蓝盈盈的缎子,既美观又精巧,看着沉沉的,不知装了多少个铜板。

原来是为了这一茬。夏辰想想点了点头。

时茹一双豆眼,立刻泛了亮光,“是不是你以前伺候的小姐少爷用过这个打赏,还是你在上京收过这种打赏?是哪家小姐夫人兴起的?”

夏辰摇摇道,“不记得了,只是那日看尺素带回来好多碎布,临时想到的,也许是以前用过的。”

时茹的嘴角流露了半分失望,又问道,“以前的事,你记着多少?你以前的主子是男是女?”

夏辰抿抿唇道,“模模糊糊的觉得应该是位小姐”

茹姐立刻绷直了身子,端正了坐态,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和你原来的小姐的做派,还差几成?”又怕她恭维,接着道,“你不必诓我,本小姐小时候在上京住过。那些公侯贵女并不屑与我们这等小官女儿结交,我见过她们的派势,不怒自威,不端自贵,不是从小在富贵里泡大的,根本模仿不来,你只老老实实说话,我和你原来的小姐是不是相差很多?”

夏辰突然回忆起了伊荷的行为举止,心里冷笑,嘴上却将伊荷的行为说了三四成。时茹听了不免心动。

玉寒上了茶,冷眼瞧着夏辰,提醒道,“小姐,刚百花坊送来了今秋的衣裳,太太打发人送了来,让您挑件等样的,后日好去贺府赏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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