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代的行程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即使是较快的水路也走了近大半个月,没有马达,又是逆行而上的船只,速度可想而知。
这段时间可是忙坏了十四,他都几乎打出“防火防盗防莲生”的口号来时刻警示下人们了。
自从那晚见识到“风梧侯府的猎艳小队”在咱的手上全军覆没后,这十四几乎都变得神经质了,无论我到哪儿他都得跟着,虽然他跟着也是于事无补,但我想他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吧
笑他神经的同时,我也不免自嘲道:看吧,在十四的眼中,你都成一级危险分子了。
这个十四,你以为我很闲啊?若不是那晚对那乞丐兄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又得知他是凤梧溪要的人,我才懒得多管闲事呢?反正跟凤梧溪的梁子是早就结下了的,也不在乎这一次。
十四说他这是外出游玩,所以凡事从简,饶是如此,同行的船只也不少,前头是两艘开道的,后面两艘垫尾的,我们在中间最豪华的一艘官船上晃悠。
我也不想为难十四这孩子,要闹腾,也是到了霁月以后再说,所以这些天我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了,偶尔心血来潮会到甲板上看看沿岸的风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懒。
麻烦不来惹我,我一般是不会主动去惹它们的。
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诡异的平静之后,往往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
所以,即便我已经表现得慵懒如懒猫了,十四还是不放心,船只偶尔靠岸采购一些当地的特产时,他都会表现的非常紧张,总害怕我下船到岸上惹事。
切,看的我是好笑又无奈。
近二十天的水路过后,弃舟登岸,该走陆路。
马车比船可要颠簸多了,好在习武过后,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只是可怜十四这孩子了,自己明明可以骑马的,却偏要窝在马车里跟我一起颠簸,他自己又是个武学半吊子,一天下来,脸都白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咬牙挺着,哎这孩子,不就是怕我惹事么?
话说,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让人不放心了?
好在,第二日黄昏就到了霁月。
我婉转的告诉十四想让他给我找一处安静些的宅子,住下。
十四想了一下,就很有效率的把我送到了位于城南的一处院落里,把我安顿好后,就立马火急火燎的离开了,看来是巴不得甩掉我了。
虽然十四走的匆忙,但生活上的事宜安排的还是很到位的,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不少,且都挺尽职尽责,估计这是他平日里消遣的别院吧,建的还挺有意思,有种皇室和田园结合的风范。
院子的南边,种着大片大片的杏树,这个时候,枝头挂满了指肚般大小的青杏,可以想象,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尝到酸甜可口的红杏了,口水ing…
看得出,十四是很认真的在贯彻“安静“这词的宗旨,总之,除了每日的吃穿用度极少有人前来打扰我便是,也不知十四这孩子是怎么跟下人们交代的,反正大家看我的眼光是“艳羡中夹杂着惊悚”的。
初夏季节,气候不冷不热,是最适合睡懒觉的,我先不管不顾的睡了三天,把舟车的劳累都睡到爪哇国去了后,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准备过一阵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现在真的是无拘无束(彻底没人敢管了)自由自在(颜非死了,我这个人就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样跟这个社会有点儿格格不入,而且由于太闲,我也闲的无所事事)了,以前觉得做颜非很潇洒,现在才发现做岳莲生才他**是真的潇洒
不用想着赚钱,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也没有人会籍着各种理由对你再三试探,总之想干嘛干嘛?也不用背负着某种使命(比如要带某人看遍世间风景、要帮某人完成什么重任等等),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若我一直窝在世界的某处,潇洒自在的过完一生,那些曾经跟随我的并被我视为朋友家人的人,会怎么办?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做人是要讲究诚信滴。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万没有食言的道理。
但是,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应该不为过吧?
我让十四给我找来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书,什么野史啊,秘史啊,民间传说啊,外传啊之类的,足足装了一马车拉了进来,我每天睡醒后的大半时间都是在一个个风花雪月、刀光剑影的故事里沉醉。
当然偶尔的,我也会看看诗歌神马的,如果您想快速的了解一个国家,这些是很能帮助你了解到他们的人文风情的。
然后十四有一天来送书的时候,有些羞涩的对我说:“莲生,父皇得知这段时间我到处搜罗书籍看,夸了我呢?”
“是吗?那恭喜了喏这个给你,你可以找你琴技比较好的兄弟姐妹探讨一下”我随手扔过去一本琴谱,里面竟然有好几首慕容菲嫣的“绝曲”,其中之一就有那首广为流传的“化蝶”。
“哦,那我走了?”十四抱着琴谱站在那儿,有些欲语还休的味道。
“恩,再来的时候,把你认为的一些武功高强的的人的名单给我”我随代一句。
“你想干嘛?”十四立马像炸了毛的刺猬。
“没什么?休息了这么些天,骨头都生锈了,找人切磋一下”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
十四的办事效率是无须质疑的,这不,次日,他就怀揣着一长串名单领着一群人前来找我“切磋”了。
只是这些人,怎么说呢?武功不但并不高强,而且还明显的放水,一看就知道是十四找来为我“解闷”的。
看来,想要找人切磋还是得靠自己了。
时间啊,就像装在沙漏里的流沙,你看着它的时候,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紧不慢的流泻,你一旦别开眼,它就好像月兑缰的野马一样一泻千里,当你再回头去看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惊呼一句:“天呐过得好快”
当我终于把十四送来的那一马车书翻阅完毕后,院子里的那片杏林中,枝头上的杏子都红了大半了。
这日,送走这段时间天天来报到的十四后,我信步走在杏林里,看着枝头青红参半的杏子,很有些成就感,虽然这些杏子不是我种的,但起码我是看着它们长大的啊那殷切盼望的劲头可一点儿不输给那些“粒粒皆辛苦”的农民伯伯们。
虽然是信步,但由于咱脚程较快的原因,不到一刻的功夫,偌大的杏林就被咱从南走到北了,杏林的尽头,是高高的院墙。
这些日子,咱可是确确实实做了一回“大家闺秀”,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淑女的风范贯彻了个底,这园子外头是什么样?可一点儿不知。
既然决定不再宅下去了,那么这些时日里被压下去的好奇心,在这一刻面对着眼前高高的院墙也都统统的死灰复燃了。
我拖延了这么久,轩辕野那边应该进行的也差不多了吧?你以为我那么乖,喜欢在家宅着啊,还不是为我们家轩辕野多争取些宽裕的时间
当下便毫不犹豫的轻轻一跃,人便已轻松的落在墙头上了,只是让我惊讶的是,院子的那边,竟然也是一望无际的杏林,影影绰绰间,还可以看到些飞起的屋脊,很有些画意。
再加上此刻一阵微风袭来,暖热的风里头还夹杂着杏子成熟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不知道又没人跟我一样,平日里吃洗好的放在果盘里的水果,拿到哪个便是哪个;可一旦跑到果园里去,就一定得摘那最大最红艳的果子吃。
此时的我便是这样,我一边放远了目力去搜寻院内院外的那颗“最大最红艳”的杏子,一边随意的拿起皎月凑在嘴边,自己吹曲子给自己解闷儿,夏风,红杏,绿叶,飞檐,高墙,望远……不吹一曲,不足以表达咱对生活的热爱: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女敕阿女敕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著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葡萄成熟还早地很哪
现在上来干什么
阿黄阿黄鹂儿不要笑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童谣《蜗牛和黄鹂鸟》,曲儿欢快明亮,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姑娘为何坐在墙头?”突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耳中。
一时忘形,竟然连人靠近了都没发现,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若是被那些追杀的发现,足够我死一千次了。
我不仅嗔怒的白了来人一眼,匆匆一瞥间只看到来人一袭白衣,在红杏绿叶间尤其突兀:“没看见么?本姑娘正在吹一只寂寞的曲子,顺便等……”
“等什么?”对方果然很给面子的问道。
“等……”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前方不远处的树顶挂着一颗红彤彤金灿灿的杏子,当下毫不犹豫的挥手一招,那枚杏子便在墙下那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准确无误的飞入了我的手中,看了一眼手中色泽诱人的果子,我翘唇一笑继续道,“等红杏啊”随即便慢腾腾又极尽诱惑的在墙下那人的注视下消灭掉了手中的那枚红杏,由于长在树顶的关系,日晒很充足,且被雨水冲洗的也很干净,颜色也好,端的是香甜可口,简直是让人回味无穷。
果子吃完了,感觉到那人还在对着我石化,我便在他的注目礼下“意犹未尽”的伸出粉舌舌忝了舌忝手中的那枚杏核,这才做“依依不舍”状的扔掉。
别多心,咱确实是有点如表现的那般“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红杏咱吃过不少,可哪有此刻般现摘又这般吃法的?
红彤彤金灿灿的果子搭配着赤果果的美男!刚才虽然用眼角的余光大致的扫了一下来人,第一感觉,不会武功,所以便没放在心上。第二感觉,着白衣,气质也不错,值得一调戏。第三感觉,便跟着感觉走动手“调戏”喽。
果子搭配美男,确实美味这不果子都吃下去有一会儿了,现在回忆起那个味道,依然口水连连……好吧,我承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酸的,不信?那你找一颗早熟的杏子试试?估计你丫还没吃就流口水了。那曹操的“望梅止渴”也不是凭空杜撰滴。
什么?你说梅子和杏子不可同等而言,依我看也没什么区别嘛,都挺酸的。
我正坐在墙头上自我感觉良好的回味着那颗入月复的“红杏”(注意,这个引号就是以物易物引人遐想的意思),被我暗喻为“红杏”的墙下人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激动的跌落墙头,他说:“姑娘,你刚才吃的那枚红杏……”他吞了口口水停顿了一下,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我那“隔空取杏”的手,犹豫着该不该说下去。
“什么?”难道那杏子上有条什么别的活物被我“津津有味”的一口口吞下了肚不成?我就说这才几月?刚成熟的杏子怎么那么甜?原来是带虫的啊
经常吃水果的人都知道被虫子咬过的果子往往最甜。一想起自己有可能“误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我的胃就翻腾着欲咆哮起来。(旁白:妞,你成熟了啊,竟然从当年那个一见美男就“花痴”的伪萝莉成功蜕变成了一个有智商有思想的女人,在帅哥和虫子之间,你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虫子,而且值得表扬的是,从始至终,你竟然都没拿正眼看一下脚下的帅哥)
就在我琢磨着能不能用内力把那颗杏子“完整”的(注意,完整的意思是指那杏子本身和它的附带物)吐出来时。
墙下那人估计我纠结的差不多了,这才很及时的开了口,只听见他又吞了口口水,这才弱弱的道:“在下是想问,姑娘刚才吃的那枚杏子,酸不?”问完,他自己倒像被酸到的样子又吞了口口水。
难道他一个劲的吞口水只是因为联想到杏子很酸的缘故?还以为他被我电到或是吓到了呢?嗷一点儿成就感也没有。
“你要不要来一颗尝尝?”我眼珠一转,准备出手再“摘”一颗送于他尝尝。
到如今他都表现的相当君子,我决定拿正眼看他了,这一看不打紧,吓得我又差点儿跌下墙头,那墙下,那墙下站着的……分明分明就是就是王逸轩嘛
白衣出尘,遗世而独立,不会武功,声音温润如玉,连怀中抱着的那把月弦也被我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只是,他看我的表情,完完全全是对待陌生人的表情,好奇又带着些兴奋还有些疑惑中间再夹杂着些许的惊艳
“不用不用”听了我的提议后,墙下的红杏公子(既然他很想装,而又以现在的身份而感到满足并且因此沾沾自喜,那么我也就当重新认识便是,过去的咱保证绝口不提一字,凡事以眼下为标准,向以后看齐。这是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你若一个劲的翻以前的旧账,那么你离“古董”也已经不远了,一个只知道缅怀过去不思上进的成年人只是在“过着今天回味着昨天,过着明天回味着今天”的日子在慢慢等老而已)连连摆手拒绝,一边还不忘频频的咽着口水,看来,他是确实不喜欢吃酸的。
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为不喜欢“吃醋”?(旁白:俺收回刚才夸那谁成熟理智的话。)
和王逸轩的再见既然是以“红杏”开的头,那么“红杏公子”这一称呼便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又妙不可言了,“红杏”一词一听就让人“诗兴大发”,貌似还有些“风流韵味”的意思暗含其中呢?
莫要想歪了,咱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古往今来,有几个诗人不风流的?
“姑娘(姑娘)……”这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发出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是十四派给我跑腿的袁方,他声音有些急切的道,“十四爷带着朋友游园来了,说是让姑娘……回避一下!”说到最后,袁方的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
这十四,估计是怕他的“朋友”们招惹到我,惹我不快,伤了他们吧?
“我这就回”咱又不是那胡搅蛮缠之人,十四的考虑也算周全,万没有对着干的道理。况且,如今咱是女子身份,而贵族中纨绔之弟过多,也为了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我便回头对着墙这边道:“红杏公子,小女子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一飘身,人便已踏着树梢腾飞出去老远,估计背影也潇洒极了,这个动作,我想做很久了。
“姑娘,你还没告知在下芳名呢?”隐隐墙那边有人在大喊。
“有缘自会相见!”我用内力把这话送到墙那边,那边果然不再吱声了。
袁方的功夫也不弱,此番见我走的这么潇洒利落,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稍稍的钦佩之意。
算了,既然十四挺够意思,我还是给他少惹点麻烦的好
还是回去补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