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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靳晓竹(上)

“追!”

六师兄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惊怒,身法展开,疾掠而出。九师兄依然闷声不响,也紧紧跟了上去。

前面,靳晓竹一声长啸直上云际。她性喜素淡,衣服上从不肯用对比强烈的纹饰,一袭青衣飘拂,上面就翻飞了几点女敕女敕的新绿。仿佛整个春天,都聚集在了这个妩媚的女子身上一般。她带着淡淡的体香,吐着兰麝般的呼气,跑到哪里,就把这春日的幽香带到了哪里。

她一掠出了练武的空地,再身形如燕,越过了几丛低矮的灌木,地上松软而陈腐的枯叶一散而开,就露出了下面新草娇女敕的初黄。

她手掌左右在树杆上连按借力,身形转折变化,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穿过密密麻麻的枫林,满林的枝条就带上了一抹刚刚绽开的新绿。

她越过沟坎,初融的雪水就流淌得格外欢快。

她奔上岩坡,嶙峋的岩石就染上了碧苔。

六师兄见这女人长啸出声,顿时知道了她这是在示警叫人。但他们三人一路过来,手下屠戮的性命已到了近千之数,哪里会在乎这一处荒僻所在来援的那几个人手。反而脚下加急,追近了几步。

他们说到头,不过是外门的学徒。所学的法术到了百米之外,就会收束不住,自动炸开。平时练功,虽然以精神魔劲为主,但精神强度也不会超过20点,因此即使用神识锁定,距离也不到五十米。当日苏明海和葛龙和交手,也是到了四十米距离,才被对方锁住,无法逃月兑葛龙和的法术攻击。

而靳晓竹一开跑,就先去了五六十丈,而他们两人和她当时又有一段距离,等若被她抛开了百米开外,如今虽然有所接近,距离却还不足以让他用法术攻击。而且周围林木众多,靳晓竹地形又是熟悉,左一绕右一跳的,等他将这一番念头转过,又把距离拉远了不少。

奔!狂奔!

靳晓竹一路转折翻腾,直向荆兰馆那开垦田地的山谷跑去——那里的谷口已经立起了整齐的一圈木栅栏,马修和弗雷德一早就去了谷内,准备赶在春播前将最后一段水渠修筑完毕。刚才这一声长啸出口,里面想必就有了准备。只要冲到栅栏之内,大门一关,墙高二丈,这几个人还能如何。等到人群聚拢,人生地不熟的,更是连跑都跑不到哪儿去。

——她江湖阅历浅薄,自小父亲又看管甚严,到了这时还没将后面那三个人和法师想到一块儿去。

穿过树林,翻过两道岩坡,又转过一道山梁,就是入谷的一条小路。靳晓竹逢了下坡,速度更是快的象一头轻快的小鹿,直接在两块巨石上蹦达了两下,一跃而下。

但到了下坡,身高腿长就占了优势,六师兄和九师兄身形猛然加速,快得如同一阵连地面都贴不上的狂风一般,不片刻之间,就把刚刚被靳晓竹拉开的距离又抢了回来。

前面又是一个山弯,靳晓竹撒腿狂奔,一转而过,那六师兄忽然喊了一声:“你追!”说罢一跃跳过了旁边的灌木丛,三步两步,就抢到了这个小山坡上,靳晓竹,就在前方三四十步之外。从这儿下去,乃是一个陡坡,六师兄若要下坡追赶,距离只会给靳晓竹拉的更远,但他双手突然结了个手印,往前面遥遥一指。

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靳晓竹前方五尺开外,忽然发出的“嘭”的一响。她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一头撞了进去。

法术爆炸激起的气浪轰然卷开,小路两边尺许厚的枯枝残叶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扫帚推了一下,呼地向周围翻出六尺之遥,堆成了一圈小小的山脉。靳晓竹的身形如被一个巨大而无形的巨浪击了一下,凌空飞起,摔到在了这一圈松软的,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土堆上。

到了这时,旁边陡峭的山坡上,才“哗”地塌落了一堆泥土,激起了无数的灰尘。

“哈哈,姑女乃女乃竟然在一个法师脚底上刺了一剑……”

靳晓竹这时才知道了刚才遇到的是什么人,心中非但不怕,反而激动万分。一跃而起,又要撒腿跑路。但才一起身,前面又是“嘭”的一炸,劲风凛冽。一件点缀了许多女敕绿的青衣,立时给拉开了两道口子,人也似乎立足未稳,踉跄出五六步外。

原来这时九师兄也已追到了五十步外,见这娇媚的女子跳起来又要跑路,立刻又发出了一个法术进行威慑。

法师,那就不用跑了,跑到山谷里也只会害了别人,还不如留下来自己死呢……

况且……法师一向与凡俗无涉,就是留下来,也不一定会死……

靳晓竹想得虽然凄惨,脸上却笑得更加娇媚:“原来竟然是几位法师大人,小女子无知冒犯,还请恕罪。”

右手伸在背后,却掐破了指尖,用鲜血在衣服内摆上,偷偷模模写了“法师”二字。

后面追来的九师兄却没有理她,先帮着六师兄跳下了陡坡,这才并肩上前。两个人头脸都罩在蓬帽之内,便是升上了树梢的春日暖阳,也照不见一丝面容。一路行走平缓,将乌黑土地上草叶点点的女敕黄踩在了脚下。

靳晓竹媚眼如丝,脸上恰到好处地显了几分女子受惊后的苍白和红润,衽身一礼道:“小女子无知,不知几位大人拦住了我,可有什么事要问嘛?”

六师兄在蓬帽内咳嗽了一声,却先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呵呵,我等来得突然,你方才惊惶之下,倒也谈不上什么冒犯。”

语气一转,又道:“你便是靳晓竹嘛?黄蜂寨杰罗姆,便是你的丈夫?”说话间,就已将一个‘谎言侦测’放了出去。

靳晓竹只觉心头一寒,周身冰冷的如被人一下子扒光了衣服一般,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什么诡异手段。立时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泫然含泪道:“小女子天生命薄,十八岁给杰罗姆掳去当了七年压寨夫人,直到去年杰罗姆死了,才得自由……”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三个阴森森的神秘人另有手段可以知道别人说话的真假,但一个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有许多骗人的手段。知道逢人说话,先要顺着人家的想法,遂了他的意,等到他心理上没了戒心,再突出其峰,反而能够取信于人。因此对自己身份并不隐瞒,只是装出一副可怜模样让人心疼。

六师兄久在宗门,并不懂多少人情世故,只当一个女人被人强抢去当了这么多年老婆,必然会羞愧万分,对这一段往事不愿启齿。已做好了这女人一旦说谎,先行想好了让她折服的种种手段。哪知靳晓竹竟然全不否认,但脸上这一股凄惨悲艳的神情,竟是连他也是心头一颤,身边的九师弟更是神念波动,显然是生了爱怜之心。

但他们即为法师,自然不染红尘,心绪只是略一波动,即行平复,六师兄又道:“你这一身魔劲,颇为不凡,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本来既然已经确定了靳晓竹所学是澜雪宗的法门,自然可以立行逼问。却不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见被靳晓竹神情打动,只对话了一句,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多问几句的想法——这种想法,却怕是连他心中也不自知。

靳晓竹道:“小女子当年被抢上山后,惊惧之下,身体孱弱多病。杰罗姆就传了我一部心法,此后练了三四年,身体才慢慢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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