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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四十三章一世牵 三生薄命丧关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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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

一方落院,青竹浅浅,石头铺成的甬路,格外宁静。

胥晋北负手站在书案前,眉宇拧成川字,低眉看着摊开的地图,沉声问道:“林将军那边怎样?”

“我联系过了,全都部署好了。”

“宫里呢?”

芳华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抬眼凝视着他:“华妃娘娘,宸妃不出三日就要早产。其他的御林军都安顿好了,丞相不过是老奸巨猾,见风使舵的东西,到时大臣们一呼万岁,他还不就犯,不过他门下的学生在朝中占数较多,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宠妃,一个是皇后,若让他从你就有点难。”

胥晋北冷笑一声:“他要的不过是权力地位,他对于女儿不过是利用的棋子,膝下的儿子才是重要的吧!”

芳华赞许的点点头:“封爵赐王,盛极必衰,越是向上,摔得越惨!”

门被推开,淡青色的身影跨进门槛,手上拿着一封信,目光向芳华扫了一眼,这才向胥晋北道:“你的信,从宫里传来的。”

芳华责怪的看了眼莫少综,莫少综无视她的表情,只是把信递于胥晋北。

油黄信纸,上面墨迹清香,上面话语寥寥:“晋北亲启:三日后于归崖相见。”信封内沉重,叮铃铃的声音响起,胥晋北倒在掌心,他知道这是灼兮的那块玉佩,原来,一直都在她身上。

芳华急忙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相见。”

芳华皱眉道:“不能去,这定是个计谋,这个时候约你相见,分明是意图不轨。”

莫少综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等着他做出决定。

良久的沉默,胥晋北忽然看见静立在架上的转魄剑,剑柄下方垂吊的是相似的佩玉,眸中的星光零散,悠声道:“三日后,你们先去帝都城外,到时我会赶到的。”

终是情所害,芳华低声嘲笑两下,甩袖离去。

莫少综拍了拍他的肩膀,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想要你不要后悔!”

胥晋北点点头,只是将手中的的佩玉捏得更紧了。

皇宫内苑

灼兮匆忙的经过御花园的百菊从,脚步紧急加快,身后的寐语也是一脸凝重,她刚刚收到消息,宸妃自今早开始月复部疼痛不已,八月的天,八个月的肚子,整个天际阴霾,沉闷得不得空。

刚到关雎宫的门口,就看见匆忙的医女,宫女,血色的盆水不断送出来,她看得心惊不已,皇上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灼兮上前走去,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皇上停子,眉眼望着紧闭的房门:“太医会早产。”

“啊~”一声惨叫从门内传出,灼兮知道这是宸妃的声音,急急走了进去。

宫女跪了一地,向她请安,灼兮皱眉斥道:“起来,都什么时候,还这般拘礼!”

缓缓坐在床沿,拿出丝绢替她敛去额上的汗水,细声道:“心宜,你是想要女孩还是想要男孩?”

心宜勉强一笑,汗水止不住的滑落下来,两鬓的发间垂在一旁,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的,虚声答道:“我当然想要女儿。”

“这胎一定是个女儿。”

心宜受不住这疼痛,唇色发白,大叫了一声,稳婆急忙道:“宸妃娘娘,用劲,再加把劲!”

灼兮紧紧的捏住她的手腕,鼓励的看着她的眉眼,心宜使劲力气,大声的喘着气:“啊~”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沉浸得像是度过了千年。

一声儿啼的哭音划过,稳婆一喜,跪在脚边:“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皇子。”

灼兮喃喃道:“心宜,你听见没?那是你跟景逸的孩子。”

明黄的帐帷内一片死寂,心宜的双目微瞌,发丝如瀑般的扑在褶皱百花帐单上,面色惨白,灼兮颤抖的扶起她的身子,轻身道:“心宜,心宜,你看看,皇子像极了你。”

景逸大步的赶到床帏前,接过她的身子搂在怀里,两眼对视,眷恋如常,痴声唤道:“心宜。”

心宜虚弱的牵动嘴角的笑意,声音嘶哑应道:“景逸,我怕是不行了。”

他口吻霸道,眼里红框似血:“不许胡,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手背上冰凉一片,寸寸滴在她心里,温柔炙热,她留恋的味道,是他在多年前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一个性情如水醉倒声声柔情,一个温柔霸道低语念念不舍,灼兮撇过眼去,无声的拭去泪水。

身下的红花片片扩大,最是寂寞宫花红,她,身世凄凉,她,三千宠爱,她,含笑凝情,不舍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苍白的十指抚向他的脸庞:“再···再唤我声丑丫头可好。”

手上的薄茧在她的脸庞上来回摩擦,他闻声从她,只要她要,他便允,哑声喊道:“丑丫头。”

七彩琉璃宫灯照在她的脸庞上,那么一瞬间,如十年前的光景,布衣灰脸,他们在丞相院子旁边的湖相遇,一个每日面顶重重压力,一个生活落魄不如丫鬟,只此一声笑,一句话,从此,寂寞深宫,她随他走,她日日深门临望,如平常妻子般的等待着他回来。

心宜撑着最后口气,目光缱绻万千,声声勉力心底:“景逸,百年后,我还要再遇你。”

手捶放下来,灼兮双手捂住口鼻,满眼酝酿的泪水,止不住的滴落。

佳人芳魂离,一世牵。关雎宫里无尽的死寂,他的眼里的沉痛弥漫在所有人的眼里,心痛已麻,他最牵挂都已离去,这江山,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尖锐的嗓音传遍宫殿:“宸妃娘娘役。”

灼兮随着众人跪来,明黄身影缓缓的放下怀中的女子,灼兮抬头,看见那男子对着她的樱唇深深一吻,人已逝去,这般深情为谁,死别,是他们悄无声息的安寂,只怕,他的心也随她去了吧!

她是丞相府中不受宠的二姐,活的不如平常丫鬟,那年的天碧蓝碧蓝的,在一汪荷池中遇见了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落花如水般的沾落心田,她唤他漂亮哥哥,他唤她丑丫头。十里长亭,她附在他的耳边轻语呢喃,他背肩宽厚为她撑起一片天。

春含月,一肩风雨一世情。

夏辰星,三千弱水含君诺。

秋水凉,五里尘缘忆潇楚。

冬雨雪,七生芳草换盈目。

空深的大殿,一隅的珠帘倒影摇晃,那是宸妃最喜欢的明亮,皇上高坐在琳琅玉坐上,阴郁狠戾的眼神扫视着底下的太医,灼兮倒退一步,宸妃走了,皇上分明变了。

汪太医颤抖不已,不停的抹着额上的汗水,手上的瓷碗跌落在地,额头磕在冰凉的白莲理石板上,颤声道:“微臣在今日娘娘引用的碗中闻到了大量的麝香与藏红花。”

皇上气的一脚踹在他胸口上,神色残厉:“宸妃的饮食一直都是你照看的。”

“今日是莺儿姑娘服侍娘娘的。”

莺儿,灼兮神色忧虑,紧紧的捏着寐语的手,莺儿是她带进雎鸠宫的。

宫装整齐,莺儿不卑不亢的跪来,目光触及灼兮时深深的歉意流露出来,淡笑磕头:“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做的。”

一个巴掌声响亮整座宫殿,她的脸肿起了半边,唇角血色溢出,依旧是那副表情,似是知道自己大命将去,双腿跪向灼兮,磕了一磕:“奴婢辜负了王妃的信任。”

“为什么?”灼兮看着脚下的女子,心生怜悯时收留了她,又那么一瞬间,她忽然知道了常寻要她心谁了,她的情意流露得那么真,那么狠毒,冷宫,宠宫,因为她,失去了三条命。

莺儿并不语,站起身来,向鎏金双华柱梁上撞去,凄声道:“皇后娘娘,莺儿对不住您了。”

额上的鲜血不断涌出,面色凄迷,双目睁睁,样子似极了死不瞑目。灼兮凝视着宫外,那句话得极重,压在她的心间,到底,罪魁祸首不过是她,那天的药瓶,那天她故意的去向,那天华妃的话,她轻轻的闭上了眼。

关雎宫外,皇后一身深红凤鸾宫装,青丝高挽,额前的凤冠流珠点点摇晃,耳坠鎏金莲花环,眉头微抬,她听见了那声凄厉的呼唤,唇角轻讽,迈进了这个三千宠爱的宫殿。

眉眼微捶,对着上方所谓的夫君盈盈一拜:“臣妾叩见皇上。”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召见,从宸妃死的时候,从那声皇后,她就知道她也要去了,多年的棋子终于要解月兑了,她是名门闺秀,不过是碍着父亲的面子,得到了母仪天下的凤冠。

她并没有吭声,等待着皇上的发落,她只是累了。

“你,没有想要的?”

她眉眼轻轻凝视着这个男子,她初次进宫的时候,那晚的红烛凤鸾彻夜燃烧,红色盖头被缓缓揭开,她陷入了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眉眼,他淡淡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他告诉她就寝,不过半日的片刻,他就起身,朝她笑笑,告诉她他要失陪了,快速的走出了凤鸾宫。红烛依旧燃烧,后来才知道那晚之后他去了宸妃那里,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虚无的事,若是他不信,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淡淡答道:“皇上,你可还记得臣妾初次进宫的晚上,那时的红烛燃烧了多久?”

黛眉下的双眸看向皇上,皇上怔住,她哂笑:“燃烧了一晚上,整整一晚,臣妾一直睁眼到天明。”

口气遥远不定,她只是个高傲的女子,被困于深宫。

她又道:“皇上是想问臣妾是不是臣妾指示她害死宸妃的?”

手往地上那方指去,皇上眉宇深拧,沉声道:“铁证物证都在,你有什么要的。”

她只是笑,站起身来,两行清泪流下,眉眼触到桌上的玲珑匕首,灼兮拦下她的去路,沉声道:“娘娘!”

她只是将灼兮一把推开,寐语立刻上前稳住灼兮的身子,砰地一声,有力无转,血花四溅,洒在灼兮的衣袖上,凄厉绝望的话语渗进灼兮的心底:“父亲,您害得心凌活得好累啊!”

灼兮喃喃瘫坐下来,手指触及她的眉眼,进来的时候还是淡然透凉的,此时已无声无息。她不过是个高傲的女子,不愿低头向她夫君低头。

寐语轻轻的扶起她,她没有再去看皇上一眼,缓缓的走向宫外,一日之内,雎鸠宫三条性命归去,这一切她都是知道,若是出来就害了晋北,可是害的却是正好年华的她们。

生命如此凉薄、深情、无奈,一个心气高傲念如灰,一个病如西子伴君殇,一个幽凉凄棋西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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