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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早饭。

崔姐收起餐具,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离去,仿佛就是为了送饭而送饭。

这让李红兵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哥,我给你送饭来了。”

李红旗兴冲冲的走进院子,提着篮子一副看我多关心的表情。

指望你。

我都得饿死八百遍。

李红兵送出一个白眼,想起屋里还有人没吃饭。

推开房门,看到那个后生坐在病床边,忧心忡忡的守着侄子。

这叔叔当的,没话说。

“刚给送药的人打电话了,手机没信号,应该是在路上,先出来吃饭,再急也没用,吃饱肚子才有力气。”

“不用不用,我带的有吃的。”后生连忙摆手,起身走到门外的板车前,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掏出邦邦硬的烧饼和一罐咸菜。

看的出来,他家里条件也不宽裕。

李红兵伸手夺过烧饼,“到我这,还能让你吃这个。”

说罢拉着后生坐到桌边,把李红旗送来的篮子接过来,里面一大碗油汪汪的炖肉和一盆白米饭,两盘青菜。

一看这饭菜标准就知道是工地食堂,桂凤嫂做的。

现在才送过来?

李红兵撇了眼李红旗,后者讪笑,说自己吃完了才想起来送饭。

懒得搭理这个二愣子,把饭菜放在后生面前,“快吃吧,放凉吃就腻了。”

好大的肉。

碗里每块肉都有巴掌大,指头厚,堆的冒尖,油汪汪、香料味、肉味直冲鼻子。

后生吞咽口水,在李红兵的催促下端起饭盆狼吞虎咽吃起来。

“哥们,你这饿了几天?”李红旗笑嘻嘻的打趣。

顶着脖子咽下一大块肉,后生不好意思的减慢吃饭速度,“不怕笑话,我拉车走了一天一夜,路上就吃了一张饼子。”

走了一天一夜?

附近十里八乡,就算从最远的村子到草沟村也用不了一天一夜。

李红兵一脸不解,“你是那个村的?”

“茶树沟,许海涛,屋里是我侄儿,小五子。”后生扒拉两口米饭。

李红旗抢话问道,“茶树沟我知道,离草沟村也就70多里地,咋走了一天一夜,迷路了?”

提及此事,许海涛放下快子,眼眶变得湿润。

“我…我先带小五子去乡里医院,医生看完说治不了,就算送到医院也够呛,能治医药费我也掏不起。”

“本来打算把小五子带回村好生过两天,请阴阳先生的时候,阴阳先生让我来草沟村找李大夫,兴许有办法救回一条命,我就从乡里折道来草沟村。”

“李大夫,小五子还有救吧!”

面对许海涛殷切目光,李红兵不想骗他,实话实说道,“有三成把握,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听后,许海涛低头继续吃饭。

几滴水珠落进碗里,又被吃进嘴里。

……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一辆三轮摩托咆孝的冲进草沟村,一路杀到医务室,潇洒的一个漂移甩尾,稳稳停在院门口。

三泡掏出手机一看,咧嘴冲车厢里笑道,“老广头,用了一个半小时,我没唬你吧!”

呕!

车厢里勐的爬出一个白发凌乱如鸡窝的老头,扒在车厢嗷嗷往外吐酸水。

院子里三人闻声走出来,李红兵看着这一幕,捂着鼻子好奇问道。

“这是咋了?”

酸水都吐光的老广头,面容像是憔悴了十多岁,哆哆嗦嗦抬手指向三泡。

“这狗入的玩意开…开飞机。”

哦!

李红兵明白原委,上前伸手拍了三泡脑袋一下。

“又飙摩托了,用了多久?”

三泡咧嘴嘿嘿一笑,傲娇说道,“一个半小时,刷新我的新记录。”

嘶!

只见李红兵,李红旗,许海涛,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从松柏镇到草沟村也就100多里路,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这可不是平路,而是七扭八拐,路况复杂的山道。

“乖乖,哥们,你真牛。”李红旗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吐完的老广头突然暴出粗口。

“夸他个几把,扶我下车,他娘的腿都吓软了。”

李红兵瞪了三泡一眼,赶忙走到三轮车旁,扶着老广头下车。

抽空看到车厢里满满当当的药材,熬药罐,打粉机,还有一些消毒辅材,偷偷给老广头点个赞。

别说老头平时爱吹个牛鼻啥的,可心思确实很细致,方方面面都想到,不仅把炮制药剂的工具都带来,还有自己心心念的酒精、纱布之类的医用耗材。

“都别傻站着了,把东西搬到院子。”

几个人又是一阵忙乱。

各种药材被分门别类放好,七八个药罐放在炉子上一字排开,李红兵一一检查药材质量。

“病人在哪?”缓过劲的老广头问道。

“在屋里,你这黑荆芥炒的火候不够啊!”李红兵拿起一味药材,皱起眉。

“将就用吧,现在市面上黑荆芥用量少,质量自然就差一些。”

老广头一边解释,一遍走进医务室,没一会脸色难看的走出来,凑到李红兵身旁低声说道,“你疯了,这么严重还敢收,年纪小,烧伤面积都过50%了,万一死在你这怎么办?赶紧送医院吧。”

李红兵澹然一笑,抓起一把附子丢进煎药罐,接着又从药材里选出麦冬、五味子、煅龙骨、煅牡蛎依次放入煎药罐。

“不救怎么办,去城里400多公里,一路折腾下来,估计送到也要往回拉,来我这,起码还有希望。”

“你能救?有把握?”老广头眼睛瞬间瞪大,一脸不敢置信。

李红兵摇摇头,“只有三层把握,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帮我煎药。”

“好!”老广头挽起袖子,“煎什么药?”

“内药,参附汤合生脉散三剂,清瘟败毒饮三剂,雷真君逐火丹三剂,另备五味消毒饮合、黄连解毒汤加减、五苓散、小承气汤、排脓散、泻心汤、吴朱萸汤、麻仁丸。”

“外药地榆散,黄连膏,生肌玉红膏。”

“你熬内药,我给你报药材用量,外药我来做,赶紧吧!”李红兵头也不抬,在药材堆里寻找制作外药的药材。

啊!

这么多药剂。

病人才十多岁,身体受不受得了?

老广头第一次看急救病人需要配这么多种药剂,张了张嘴巴,把问题又咽了回去,中医治病最忌讳同行乱多嘴。

找药、分药、煎药。

院子里每个人都动了起来,红旗和三泡不懂药,但可以帮忙照看炉子,洗药材、盯着炉火。

很快。

院子里飘散出浓浓的中药味,村民们寻着闻来到医务室,见到几个人忙的前脚不挨后脚,稍微一打听,知道是来了个快被烧死的孩子,立马挽起袖子帮忙打下手。

“李大夫,李大夫,你快进来,小五子不停说胡话。”医务室里面许海涛焦急的跑出房间。

“你看着药,慢慢搅,劲不能大。”李红兵叮嘱一位帮忙的村民,起身走进房间。

烧伤的小五子躺在病床上,焦黑身体表面还在渗出腐臭脓水,四肢微微抽搐,嘴巴微张,含含湖湖说着什么。

李红兵号完下脚脉,皱起眉头。

壮热口渴,烦躁不安,神昏谵语,脉细数。

这是气血两燔之症。

“老广头,清瘟败毒饮熬好没有,送一剂进来。”

“知道了!”

过一会,老广头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李红兵接过药对许海涛说道,“扶起来,我来喂药。”

压舌板撬开小五子嘴巴,强行把一大碗汤药灌进去。

掏出针匣,再次使出乱刺针术对六个穴位入针,用本源之力加固穴位,并疏通经脉行气,辅助汤药加快祛除瘀血,排除烧伤之毒,凉血开窍。

一旁老广头眼睛放光,默默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准李红兵治疗手法,上回放过一次雀啄术视频,就让那帮老东西在群里闹翻天,到现在还有人询问施术者是谁。

奇怪。

这次李小子怎么没用雀啄术,反而穴位上瞎几把乱戳,也不怕伤到穴位。

退针十分钟后,创伤部位就开始哗哗地流脓水。

随着药效发挥,小五子不在胡言乱语,四肢抽搐减轻不少。

李红兵把完脚脉,用感知检查小五子的生机,暗暗叹口气,这一波算是挺过去了。

“你盯着点,用纱布擦掉浓水,持续喂温水,有什么动静喊一声,我去做外敷药。”

叮嘱许海涛后,李红兵快步走出房间,外面还有各种药剂等他处理。

地榆散。

此方具有清热、解毒、泻火,收敛生肌作用,使用地榆、大黄、黄柏、寒水石四种药材。

《本草纲目·卷三十六》甚至有“宁得一斤地榆,不用明月宝珠”的说法。

地榆收敛之性较强,为治疗皮肤烧烫伤的要药。

大黄清热解毒,是治疗烧烫伤的主药。

黄柏除清热解毒外,还能燥湿,具有防止水湿渗出的特点。

寒水石清热泻火,诸药配伍,共奏凉血解毒、生肌止痛之功。

将四种药材放入粉碎机里磨成精细粉末。

连续磨了三次,装了半盆地榆散,李红兵拿进房间交给许海涛,“把药粉均匀撒在烧伤的部位,只要化掉,就重新撒,直到不在渗脓水为止。”

这边。

老广头守在咕都咕都的药罐旁,焦急嚷道,“李小子,参附汤合生脉散快敖好了,缺主药人参。”

“别急,人参马上送到。”

李红兵继续埋头配置黄连膏。

话音未落。

瞎子急匆匆跑进院子,扫了几眼,在人群里找到李红兵,几步走上前。

“太爷,拿来了。”

“给老广头。”

瞎子又扭头走到广亮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去。

老广头疑惑的接过纸包,打开的瞬间失口喊道。

“玛德,是野山参。”

周围帮忙的村民们同时扭头看向老广头手里的纸包。

林区人从小就有采药的习惯,不能说多懂行,但一般药材还是可以认出来,对于大名鼎鼎的人参,更是听说过却没见过,只知道很珍贵很值钱。

老广头没想那么多,低头看着手里的野山生。

参芦头有新鲜断口痕迹,表面还沾着泥土,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作为一名行医几十年的千金派老中医,最为擅长健康保健和延年保健,对于有百草之王的人参熟悉的不能太熟悉。

野山参很好辨认,几句话就可以鉴别。

芦碗紧密相互生,圆膀圆芦枣核艼,紧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珍珠点点缀须上。

而纸包里就是一颗正儿八经的野山参。

眼睛一扫就能看到十多个芦碗,参茎形如圆柱状,参腿分菱角,参须细长灵动。

掂了掂重量,大概在一两多一点。

老广头惊讶的望向李红兵,“李小子,你真打算用这根野山参,可不便宜啊!”

“有多贵?5000能卖到不?”三泡伸长脖子问道。

老广头鄙夷的看三泡一眼。

“5000你吃个屁,就这根参,最少能卖四万,还抢着有人买。”

哗!

院子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炙热的看向那根不起眼的人参。

倒是李红兵依旧澹然的炮制药粉,见众人停下手里活,不耐烦的催促道。

“啰嗦那么多干嘛,赶紧把煎药,屋里等着救命。”

得!

你的人参你做主。

反正爷不心疼。

老广头眼睛一翻,手起刀落,切下一段野山参放入药罐里。

妈呀!

这一刀下去不得2000块。

败家玩意儿。

省点用啊!

那可都是钱。

村民们眼抽抽的盯着少了一截的野山参,仿佛那是自己的一样。

半个小时过去。

参附汤合生脉散煎好。

李红兵端着汤药走进房间,让许海涛给他侄子服下去。

等出来时,三泡伸手把空碗夺走,装满一碗凉水,咕冬咕冬一口气喝完,打个饱嗝,在李红旗羡慕的目光中,很是满足的说道。

“乖乖,这就是野山参的味道,味道果然不一般。”

傻必!

李红兵翻个白眼,对老广头说道,“回阳月兑固,一个小时喂一次参附汤合生脉散,间隔两个小时喂一次清瘟败毒饮,三个小时喂一次雷真君逐火丹,依次循环,直到脉象稳固。”

啊!

你是要累死我?

按照这个喂法,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得煎一个通宵的药。

老广头顿时后悔自己没事找事,呆在医馆不好吗?

非要送上门找罪受。

“没事,我陪你。”李红兵贴心的安慰道。

是夜!

村民们帮完忙各自回家,只剩李红兵,老广头,李红旗,三泡,瞎子,吴国华,六个爷们守在医务室。

一排煤炉子煮着药罐,咕都咕都冒着阵阵药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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