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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血腥夜宴

锦衣卫向来都是在京城之中,堪称横行霸道的存在,可这个时候,一群锦衣卫,竟然满脸毕恭毕敬的拥簇着一个年轻人,朝着聚贤客栈走去。

领头的年轻人赫然是女扮男装的江都郡主,门口的店小二还准备问,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直接便被锦衣卫一脚踹飞。

江都郡主不悦的瞪了瞪眼:“斯文点!我是来办吉事的!”

按照锦衣卫提供的信息,径自便来到了2楼的房间,朝着张丹青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却看到那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胡须发白的赵劲松,在边上指导张丹青如何做菜,房间里架着个小锅,张丹青正辛苦的忙碌着。

眼见众多锦衣卫和江都前来,张丹青抹了抹自己脸上黢黑黑的黑炭,笑得没心没肺:

“哎呀呀,郡主您竟然来了,您这身打扮真是帅气无比!您来的正好,我刚刚炖了一锅大雁,正想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就自己过来了,肯定是闻着味了吧?……”

说完揭开锅盖,一锅大雁肉正在锅里翻腾,大雁的头还露在最上面,眼珠子还非常嘲讽的瞪着江都郡主。

看了看锅里的大雁,又看了看这笑的没心没肺的张丹青,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的江都郡主,却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这下如何还不明白对方心意?

哼哼的直跺脚,气的哭着跑了回去!

留下一脸惊愕的众多进士。

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恶狠狠的指着张丹青:“行啊,行啊,你小子行呀!敢这么戏耍郡主!走着瞧吧……”

众多进士纷纷面面相觑,也都意识到了这下祸闯的有点大。

韩克忠更是颓丧的一坐在地上,口中呆愣愣的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不好玩了!前面一个状元陈安还在牢里呢,我这个状元,该不会也进去和他作伴吧!?”

胡须发白的赵劲松更是满脸郁闷,后悔不迭地杵着手中拐杖:“唉!我这把年纪,考个进士折腾了两回,这回就连举人的功名,怕不是也保不住了!”

抓着一把快子的张丹青,满脸黢黑,挨个散着快子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急也没用,吃吧,吃吧,总不能浪费了这锅大雁吧!

吃完了,明天我们就去看榜,劲松兄和文俊兄,之前可是榜眼和进士,也不知道这次放榜,能否捞个进士功名!”

郭文俊郁闷的,把那颗大雁嘲讽的眼睛抠了下来,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我们中没中进士,那都是成了亲的,可丹青你不一样,你年纪在这里最小,19岁居然还虚两岁,榜下捉婿,捉的就是你这种人!”

扔掉拐杖的赵劲松,也在一旁扇风点火:“这次的探花没有婚配,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可要是明天,他不小心被人榜下捉婿了,这边江都郡主又不打算放手的话!

那可如何是好呀?”

……

时间和太阳,总是不会随人心的忧虑和烦恼而停止。

太阳高高升起之际,京城终于到了进士放榜的日子。

这一天,金榜之下,人头攒动。

和韩克忠王恕不同,这俩货一个状元,一个榜眼。放榜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名次和功名,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也是来炫脸的。

赵劲松和郭文俊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的名次的,甚至第2次排榜,这进士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尚在两说。

前来看榜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毕竟这是决定自己一生的大事。

此时,朝着金榜方向望去,金榜的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数不清的学子,都凑到了这里来观看自己是否上榜。

周边还有一些富贵人家,让家丁手持麻袋前来捉婿。

有些富贵人家不放心家丁办事,甚至由家主亲自拿着麻袋前来,打算亲自为自家女儿选一个乘龙快婿。

二人辛辛苦苦的挤进人群,只见一个个学子,状若癫狂。

有的捶胸顿足,如丧考比的,那多半是没有考中的。

有的欢天喜地,甚至有些发疯发狂,嘴里念念叨叨,像念经一般,那多半是榜上有名。

忽然人群里一个二十岁模样的举子,抬头看到金榜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顿时便有些忘乎所以,抓狂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唐凯竟然也有今天!二甲十三名,我竟然得了二甲13名,苍天有眼呀!”

身边一个中年富贵员外,手上提着麻袋走过来,笑盈盈的问道:“这位唐凯进士,你是哪里人呀?看你这般年轻,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否?”

唐凯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我今年20,还没来得及婚配!”

话音未落,那个富家员外,毫不犹豫的拿起自己手中的麻袋,便往他的头上套去。

吓得唐宽惊惶不已,连连用双手胡乱推搡刨动:“哎呀呀,你这人干嘛呀?天子脚下,干嘛拿麻袋套我?”

那富家员外一点也不客气:“榜下捉婿,自古有之!我套着就是我的女婿了,贤婿啊,快随我回府吧!”

说完扛着双脚胡乱踢蹬的唐凯,领着几个家丁,便往回走。

这动静把周边的赵劲松和郭文俊看得面面相觑,榜上的进士也有他们的名字,可幸亏他们都已经早早生儿育女。

要不然,也会遭到如此强抢为婿的下场。

赵劲松一脸好奇的杵着拐杖,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韩克忠:“我说状元郎,今天一早起来怎么没见张丹青?”

咬了咬嘴唇,韩克忠也一脸郁闷:“谁知道呢?昨晚吃大雁的时候还在一起的,今早起来的时候便没见着人!客栈里里外外都找遍了,真就没看到这家伙!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就在众人说话之间,忽然眼见一个高高的老头儿,穿着浑身破烂的样子,手上还拿着一个麻袋,一脸稀奇的挤进了人群,脖子伸的长长的,好奇的张望着金榜上。

韩克忠看着这个老头,一脸稀奇郁闷:“我说老人家,你浑身穿的这么破烂,到处是破洞和补丁,你扛个麻袋来干嘛,难不成也要学人家榜下捉婿?”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谁知那个浑身破烂的老头,整个人站的笔直直,一脸倔傲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家里穷,就不能捉女婿了吗!”

此话一出,韩克忠,赵劲松,郭文俊等人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不已。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没心没肺的郭文俊,率先反应过来:“啊!你……你……你是,你是张丹青?”

张丹青这个名字一念出来,周围的人群,立马齐刷刷的朝这边望去。

一旁的赵劲松,韩克忠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心中不由一声暗骂。

好家伙!好你个张丹青!竟然化妆成一个老头的模样,悄悄的潜入人群来看金榜,连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也骗得团团转。

人群里见有人喊出张丹青的身份,有一些胆大的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个老头就是探花扮的。

一个个手持麻袋,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张丹青方向挤去。

混乱中,张丹青化妆的脸上,胡子眉毛早已被人给拔掉了,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确信那些手持麻袋的富贵人家,依旧不依不饶的朝着自己追来,连忙撒腿就跑……

……

放完金榜之后,状元榜眼探花和诸多进士,就要回到宫中,向皇帝进行谢恩。

而传统之中,皇帝也会在后花园举行宴会,唐朝叫做琼林宴,明朝叫做恩荣宴,皇帝会通过宴会的方式,来和这些新科进士们拉近关系,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浩荡君恩。

一众进士,纷纷各自落座,本来还向往着,皇宫赐宴,定然是山珍海味。

可端上来以后,却发现是朱元章标准的四菜一汤,而且都是一些家常菜。

众多进士不由大失所望。

却见朱元章咬牙笑着说道:“嘿嘿,你们这些进士老爷没想到吧?!咱贵为一国之君,竟然拿这些家常菜来招待你们!

但是咱这个皇帝还偏偏告诉你们,平日在宫中,咱这个皇帝吃的就是这些,等你们以后做了官,下放到地方做了知县,你们地方上的百姓,说不定还吃不到这么好的伙食。

咱今个儿举行恩荣宴,特地放在了御花园的晚上举行,就是要让你们明白,将来你们治下的百姓,连这种伙食都吃不上,你们做了朝廷的官,就要懂得如何体恤百姓,万万不可以大肆盘剥,各种贪赃枉法!”

众多进士连忙纷纷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臣等受教了!”

朱元章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在了张丹青身上:“丹青啊,你是本科的探花,咱听说呀,你家里也是贫苦人家,你的哥哥和嫂嫂为了让你读书,哥哥去矿里做工,活活被压死,你嫂嫂没日没夜的织布,就是为了让你能出人头地。

你觉得一个做官的,如果随意欺压百姓,贪污钱财,那他应该如何处置?”

微微一愣,张丹青缓缓站起身来:“陛下当年发布过《大诰》,里面有详细规定,朝廷既有法度,自然一切要按照法度行事!”

冷笑着翻了翻眼皮,朱元章哼哼的点头:“好!说的好!那你再说说,地方官贪污60两白银以上,该如何处置?!”

听着这般连连追问,饶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张丹青,也不由得有些发怂,战战兢兢说道:

“陛下当年有规定,贪墨60两白银以上,处剥皮揎草之刑!”

这个回答,显然让朱元章非常满意,只见他重重的点头,然后举着双手拍了拍巴掌:

“锦衣卫何在?!”

“臣等在!”

“将饶州知州戴有德,给咱带上来!”

听的这个话语,张丹青瞬间仿佛如坠冰窖,饶州知州戴有德,正是当初自己破获余家村大桉的那个父母官,也正是在他的资助下,自己才能够赚的足够银两,一路上京赶考。

此时朱元章拿戴有德开刀,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警告自己,以后要做个清廉的官。

果不其然,锦衣卫压着身穿白色囚衣的戴有德,一路踉踉跄跄的来到了御花园。

朱元章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戴有德,眯着眼问张丹青:“丹青呀,这人你可认识?”

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张丹青一嘴苦涩:“臣认得,他是饶州的父母官,当初微臣,上京赶考之时,身上盘缠用尽,险些靠着一路乞讨进京,多亏了他出资相助,臣这才一路顺利到达京城!”

朱元章嘿嘿一笑,眉头挑了挑:“没错,对于你而言,他是你的恩人,可你知道吗?他资助你上京的这60两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别猜了!咱来告诉你!咱再三有言,地方官不许直接向百姓收粮,以免滋扰地方!要点派地方的富户作为粮长,由粮长来收粮,可这个饶州知州戴有德,竟然不依律办事!”

“直接让当地百姓,向官府交粮,交粮就交粮吧,可他们竟然发明了一套,叫什么踢斛淋尖的盘剥手段。

百姓们把粮食倒入了铜斛,而且粮食还得堆起冒尖,这时候,他就让官吏,去狠狠踢上一脚,冒尖的粮食就会洒落一地,而这洒落在地的粮食,就成了他们的私人收入,还美其名曰粮食运输损耗。”

说到这,朱元章越说越气,哼哼的把眼前的四菜一汤,直接扫落在地,有些发狂的跺着脚,大声骂道:“咱让你做地方官,是让你守牧百姓,不是让你盘剥百姓啊!

圣贤书里的教诲,你都忘了吗?身为父母官,你对得起父母二字吗?你这样的人,咱就问你该不该死!?”

跪在地上的戴有德,磕头如捣蒜,一个劲的哭求着:“罪臣知错了,罪臣知错了,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朱元章冷笑连连:“现在知道错了?现在知道饶命了?你盘剥百姓的时候,为什么就想不到有今天呢!?”

戴有德欲哭无泪,又看了看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张丹青,哭喊连天的哀嚎着:“丹青,救我呀,丹青……”

砰的一拍桌子,朱元章怒不可遏,恶狠狠的指着张丹青:“你今夜要替他求情的话,咱可不会饶了你!”

一句话,直接把张丹青吓得原地不敢动弹。

紧接着,朱元章大手一挥:“锦衣卫何在!今夜,这里有这么多的状元进士,尔等好好给他们表演一手,什么叫做剥皮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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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们毫不犹豫,直接架起双腿发软的戴有德,剥去他的全身衣服。

剃去他的头发后,直接便在他的头皮上划开一道缝子。

几十个锦衣卫,纷纷抬着一个一个大桶。

然后用瓢,费力的舀起一瓢水银,直接便开始倒向他的头顶伤口,水银重力流沁之下,戴有德浑身人皮,便向下翻滚。

血腥的一幕,看的众多进士,纷纷再也没有了任何胃口,甚至一个个哇哇大声呕吐起来。

看到这个昔日的恩人,被如此惨烈剥皮处死,张丹青痛苦的闭上双眼,任由两行清泪落下,不敢去看这一幕。

他是个贪官,人人憎恶的贪官。按照洪武时期的刑法,就必须处死,压根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可他多少有一些恩德于自己,睁眼去看他这受刑的一幕,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朱元章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的走到张丹青面前:“戴有德贪赃枉法,所以才有剥皮萱草之祸,我希望你们都要引以为鉴!

对了,他的家人,也会被充入教坊司,他的妻女,也将会任人玩弄!

你们这些人将来做了官,咱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引以为戒!

万万不可蹈他的覆辙!”

说完,看着戴有德人皮全数剥下,朱元章满意的点了点头:“咱乏了,就不陪你们喝酒了,你们慢慢喝,咱先行回去了!”

说完便往宫殿走去,每走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微微张口:

“张丹青,随咱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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