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滴落在了桑璎脸上，她立刻抬手抹掉，然后才有功夫将四周打量了一番。
空旷的石室在微弱的光亮中勉强显露出一半真容，另一半则被遮掩在浓浓的迷雾之中。
虽然不清楚迷雾里会有些什么，但桑璎还是下意识将灵剑握在了手里，剑中的顾殊也像意识到了危险一般闭嘴了。
桑璎也实在没想到，那幅壁画里竟然还藏着个空间阵法。
方炽不过碰了一下，就将他们三人都传送到了不同的石室里。
好在他们的传讯符还能用，桑璎便在发现自己与另外两人分开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他们。
方炽运气不好，传送到的石室里满是熔岩，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几乎是一边躲避着石室里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刀刃，一边艰难地给桑璎两人回着话。
与她相比，海听舟就幸运多了，他所在的石室中有一抹不知名大能留下的神识。神识的主人大概是个阵修，所以不停催促着海听舟去修习屋内的阵法，然后再与他对战。
据说，只有赢过了那抹神识，海听舟才能安全离开石室。
听了两人的经历，桑璎猜测壁画内的世界大概就是烁金岛秘境的主人，为通过了测试的人准备的奖励。
或许等他们二人成功离开石室的时候，修为会有不小的进步。
那么属于她的奖励会是什么呢？
“你快看前面！”灵剑中的顾殊忽然开口，将桑璎从沉思中唤醒。
她抬眼看向本来被迷雾遮盖住的地方，浓雾慢慢退开，一道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桑璎拔出了剑，一步步朝着那身影趋近。
终于，那道神秘的身影在桑璎的步步逼近下，显露了真容。
那是位穿着白裙的姑娘，而白裙上似乎沾染着斑斑血迹。但比血迹更吸引桑璎目光的，是她头上那对晶莹的角。
即便那姑娘背对着桑璎，那对像玉一样的角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桑璎心中一紧，她试探着开口：“白清珑？”
闻言，白裙子姑娘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艳丽大方的脸，也第一时刻映入了桑璎的眼帘。
这是她见过无数次的脸，只是从前这张脸的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稍稍冲淡了她的妩媚，让她看着更像个将军而不是大小姐。
而今的这张脸上没有了英气，倒是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桑璎的震惊不必多言，就连剑中的顾殊都疯狂地尖叫着：“龙啊，那是龙啊！在修真界绝迹了多少年的龙啊！你看看她啊，她好美！呜~”
最后那一声大概是它在哽噎。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白裙女子温和地朝着桑璎笑了笑，语气中带着熟稔，好似与桑璎认识了许久一般。
桑璎顺势点了点头：“是熟悉，毕竟在幻境中我顶着您的脸过了五百多年。”
白裙女子也就是白清珑闻言，笑容更盛了：“那不是幻境，那是我的记忆。我将记忆放入了阵法之中，但凡闯入地宫的人都会被拖入记忆里，成为其中一员，经历我所经历的那段往事。”
见桑璎不接话，白清珑只好继续说着：“我的身世你应该也从记忆里看到了，但我没有你那么幸运，阿爷从小就不亲近我，阿娘只一味顾着保护我。她让白守成为了我最好的护卫，一路无微不至地护着我直到成年，我原以为我和白守是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
桑璎的瞳孔微缩，原来白清珑喜欢白守？
“可是，不等我向阿娘表明心意，白龙族与黑龙族的联姻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作为亲历者桑璎自然明白当时的情况，黑龙族势大，还拉拢了其他几族来说情，就算白老族长想要拒绝，恐怕都不行。
“于是，在我三百岁那年，我与玄荆山正式成为了夫妻。”她忽地凄然一笑，“不过你也知道他们与白龙族联姻是为了什么，借着联姻一事，黑龙族渐渐侵吞了白龙族，作为少主的我却被幽禁于内院，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若不是最后那只名为吞天的魔物逃了出来，恐怕这世上真的就再也没有白龙族了。”
“魔物们大军来袭，玄族长早已沦为了吞天的傀儡。关键时刻玄荆山选择他的阿爹，带领整个黑龙族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被悄悄闯入黑龙族族长府的白守给救了回去。”
“但是没过多久，青龙族的族长找到我，求我为族献身。”
最后的四个字好像有这千钧之力一样，听在桑璎的耳里沉重不已。
感性的顾殊甚至已经哭出了声，仗着旁人听不见，就在桑璎耳边死命地嚎叫，吵得桑璎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阿娘和阿爷当然是不愿意的，他们知晓了我在黑龙族这两百多年是怎么度过的，自然不忍心让我再丢了性命。于是，阿娘悄悄安排了白守带着我逃跑。”
“或许阿娘的计划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因为那一日青族长调走了驻守在我屋子附近的所有龙族，让我和白守得以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那里。只是这片土地在那个时候早已成为了魔物的盘中餐，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听到这里，桑璎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白守他……”
“对。”白清珑闭了闭眼，像是不忍直视自己最悲惨的记忆，“在我们出逃的时候，遇上了大批魔物，他为了保护我，死了。”
“自此，我再无处可去，只能重新回去找阿娘他们，只能乖乖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去以身祭阵。”
跟吞天一起被吸入阵法中的场景再次从桑璎脑海里闪过，这一刻她终于将白清珑和自己彻底区分开了。
桑璎永远无法成为白清珑，而白清珑也永远不会是桑璎。
“我原以为以身祭阵后，我一定会神魂消散，但我没有想到被阵法吞噬后，我竟然没有死，只是拖着残破的身躯来到了俪兰界。”
她领着桑璎迈步往前走，重重迷雾一点点退散，统统聚拢到了石室中间的那根矮柱上。
“当时的俪兰界还没有那么多的厉害人物，那座海州城也只是个小渔村。我得了一位海姓渔民的帮助，被他送回了大海中，得以延长了部分寿命。为了报答他，我便教会他修炼，并和他一起创建了海州城。”
“只是大阵给我带来的伤害太深，我的寿数已经受到了影响。我没有办法回到龙族族地了，这成为了我一生的遗憾。我不甘愿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所以便化作了这烁金岛，创了这秘境，等待有缘人的到来，再将一件东西托付给他……”
桑璎顺着白清珑的视线望过去，矮柱上的浓雾也早已散去，她能清晰地看见，柱子上放着的正是存在于白清珑记忆中的，龙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