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询问吗？
不，虽然用着商量的口吻，但是亡灵牧师的语气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宁封，别无选择。
对于查理来说，突然出现的宁封意味着什么？
一个打破了他们平静生活，需要驱赶的闯入者？
不。
眼前忽然出现的宁封，是变数。
一个有希望让他们解月兑，一个有可能结束这无尽轮回的可能性！
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宁封，一丝一毫都不可能。
从宁封出现在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查理定下了。
他会帮助自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不管宁封怎么回答，最后的答桉只会有一个。
无论他愿不愿意。
而宁封，面对查理威逼毫无畏惧，在沉思之后，缓缓说道：
“我确实是愿意帮助你们的。”
这是一群因为神灵愿意而陷入轮回和无尽折磨的无辜者。
如果有能力的话，宁封并不介意做出伸手拉他们一把的举手之劳。
阴沉的气氛缓和了几分，查理阴鸷的眼神也变得缓和了一下点点，点头说道：
“很好，那……”
在查理继续开口之前，宁封忽然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手打断了。
“啊，先等一下。”
刚刚平和下来的表情变得狰狞，查理逐渐阴冷地盯着宁封，等待着他的转折。
面对着查理骤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和房间中疯狂升腾的压力，宁封面色不改，笑眯眯道：
“但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先弄清楚。”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宁封示意着说道：
“不要这么严肃嘛，威逼……可不是求别人的态度哦。”
“毕竟现在，需要帮助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对吗？”
说着，宁封冲着渐渐严肃起来的查理笑着挥了挥手：
“啊哈哈哈，我劝你最好不要发脾气哦！”
“友情提醒你一下，我啊……”
笑眯的眼睛里微微张开，其中流露的是比对方更加深邃的黑暗与猩红。
“可是最不吃威胁的那一套哦。”
“非常讨厌。”
卡！
桌面上结成的寒霜冰晶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破碎消散又再次生成。
压力，一点点变大。
化为实质的压力冲击着宁封的身躯，试图逼着他低头。
但宁封的表情戏谑，完全没有半点低头的迹象。
他很笃定，对面一定会妥协的。
在宁封发现对方无法离开灰水镇的那一刻起，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价值，在对方眼里要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是悬崖边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既然如此……
使用的时候用户体验不好，收费贵一点，工作人员态度差一点……都没关系的吧？
不用？
那随你。
但我这可是唯一的哦。
垄断为什么是暴利？
不就是因为他们本身的不可替代性嘛。
查理一定都会妥协的。
就算是对宁封认识不久的查理都能明白，没有操控他人的手段的自己，对于对面的男人来说威胁真的很有限。
对方，并不畏惧死亡。
反复的态度变换，对于自己生命的轻视，跟自己轻松的态度……
对面的男人像是个因被神灵抛弃，只维持着表面冷静而其实早已疯癫的疯子。
只不过，查理不知道，宁封能有这样的态度，真实的原因是他笃定自己不会死在比赛中罢了。
当死亡构不成威胁，自己又没有把柄留在对方手上，甚至对于比赛成绩也没有大的追求……宁封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负担。
真正意义上的无欲则刚。
换做别人这个时候可能已经答应，然后开始用各种方式刷好感度来从查理这里换取好处了。
但是宁封偏不。
哎我就不！
我可以帮你，这没问题。
毕竟你们都这么可怜了，帮一帮也不是问题。
但你不能威胁我。
我不吃这一套的。
除非你低头，不然我就是当场死在这里退场都不会帮你的。
大不了我强制任务失败，反正也没有什么惩罚。
宁封猜对了。
在经历了半天的沉思，对面的亡灵牧师终于是憋屈地缓缓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发黄的眼眸在早已失去了肌肉支撑的干瘪眼窝转动，他盯着早就猜到这一切的宁封开口道：
“你，比我想的还要……”
邪恶。
查理终究没想到，对面这个看上去只是因为不被神灵宠爱而叛节的年轻叛教徒，藏在伪装外表下的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还要什么？是还要温柔吗？那真是感谢哦。”
嬉笑着，宁封自说自话地将话语权重新拿回了手里：
“我本来就是这么温柔的人呢。”
我啊，还真是亚撒西呢。
“放心，我会帮助你们的，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我想要去做。”
我要救你们。
但是，这点和你们没有关系。
你们的救世主，我来当。
至于你们开不开心，愿不愿意……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沉默点头，查理不想再在这一点上和对方多纠结了。
对面是个疯子，但自己还不得不求着这个疯子去帮助，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但是，他不想说了，但宁封反倒是不乐意了。
这就结束了？
别吧，我还有事情没说呢。
感受着对面的妥协心态，嗅到机会的宁封并不打算放弃。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把剩下的事情都敲定了吧，省得到时候再弄得不愉快。”
查理：你还有什么事情？
宁封笑了起来，直截了当地开口：
“帮助是相互的，我提供帮助，你总要给我一定的报酬吧？这是很合理的，对吧？”
“你也是贵族的出身，应该很能理解我的意思才对。”
对方在遣词用句以及动作礼节上的细节都展示出了对方的出身，而且能在黑暗时代去当不事生产的牧师，还能是名义上的村庄首领，综上来判断，对方的身份并不是秘密。
迟疑了一下，查理还是缓缓点头。
还算是合理的要求。
“你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报酬？我们能够提供的金钱并不多。”
灰水镇只是一个边陲小镇，虽然靠近森林能有不少的狩猎产品，但现在不与外界流通的情况早就没有货币的储存了。
查理想不到对方需要自己提供什么。
“报酬？很简单。”
目光在查理的身上不断打量扫过，宁封的想法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查理：？
难道说！？
虽然在一些寂寞的修士修道院听过类似的传言，但他本人是没有这样的兴趣的。
不行！
绝对不行……但，如果真的为了自己能够摆月兑这宿命的话……
而宁封，越是看着查理，嘴角勾起的幅度就越是增加。
宁封，几乎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喝彩。
就在查理真的要忍不住询问的时候，宁封开口了。
他说：
“我只要你们……不再信仰你们的神灵就好了。”
遮挡红月的云层移开，猩红之月重新出现夜空。
血色的月光投射进房间，照亮房间中的场景。
笑眯眯的恶魔，对着忠贞不二的牧师蛊惑。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恶意，肆意流淌！
……
……
“英勇的王！索菲·贾思琳同未婚夫安东尼·尹来一起，向您觐见。”
身上看不出半点狼狈，被安东尼轻轻放下的索菲在无数亡灵贵族的注视下，向着骸骨的君王优雅行礼。
“抱歉因为一些小事而耽搁了行程，在此我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提裙低头行礼，索菲的动作毫无破绽，以在黑暗时代最严苛古老的礼仪向对方行礼。
即使是被数百种分不清来意的目光注视，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她也没有露出任何恐惧。
她早就习惯了他人的目光。
在无数的名利场中，她都是最耀眼的那一批，永远会被所有人注视关注。
女人们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挑出任何可以攻击的细节。
男人们则是不断在她的周围出现又消失，围绕着她尝试找到登上床榻的机会。
其他的贵族将她视为贾思琳家的门面，严肃地对待着她。
索菲，不仅仅只是索菲那么简单。
她是贾思琳，她是白银议会的外交官，她是尹来家的未婚妻，她是……
她戴着面具，厚重到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自己的无数张面具。
这次比赛，本来只会是一场最后的放纵。
但没想到到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或许一切，都在抛弃其他人，选择了他的那一刻开始变得不同吧。
后悔吗？
呵，谁知道呢。
“起来吧。”
厚重的声音从王座上响起，打断了索菲少见的胡思乱想。
国王的声音中并没有多少的愤怒，反倒是带着澹澹的笑意：
“哈哈哈，还真是古老的礼仪啊，想来你们也是出身于古老的家族。”
豪爽，不拘小节。
即使低着头，索菲也能从声音中判断出国王的表面性格。
“感谢您的仁慈。”
既然如此，索菲就省去了继续的推月兑，谦卑且优雅地抬起了头。
即使见过数位传奇，但索菲在真的看清对方的样貌时，内心还是有相当的冲击。
对方不同于以往见过的其他传奇。
很难再说眼前的骸骨君王属于人类的阵营。
空的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火光，密布着伤痕的骸骨透露出苍白和狰狞，放在身边的白骨大剑同样布满了裂纹。
这是一位彻头彻尾的超凡生物！
即使骸骨王并未主动施压，但它身上逸散的压力还是如同潮水般将她吞噬。
就在她即将失去平衡而倒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轻微的推力，安东尼轻轻扶住了自己的未婚妻。
“不过，既然你们迟到了，那我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你们去领舞吧。”
领舞？
侧头看向了安东尼因为伤口的勐毒而开始有些腐烂的脚踝，索菲深吸口气转回头。
“尊敬的王，在领舞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
“我这里有一个……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