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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只是表达不同。

有的表现浅显,一看就懂,有的复杂深奥,披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但其本质还是一样的。

布鲁克林对希瑟·格肯的要求只有一个珍贵但并不难搞的巡回上诉庭席位,交换来的却是希瑟·格肯带来的一群草包。

他得答应希瑟·格肯入伙,帮希瑟·格肯处理掉反对派。这无疑是为及及可危的希瑟·格肯输血,让他大松一口气。

看起来根本不划算,布鲁克林亏大了。

但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他同意希瑟·格肯‘入伙’,相当于希瑟·格肯跟他一起欺骗所有人,希瑟·格肯此前准备好的对他的所有手段与威胁将全部自动消失。

什么公开计划,什么大打口水仗,什么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这些都将随着希瑟·格肯的加入通通消失,且再也不可能出现。

而希瑟·格肯要做的事却会重新成为布鲁克林手中的把柄。

也许为了死对头哈佛的人委屈自己人或得罪其他人这个说法并不足以致命,但没关系。

毕竟这世间有无数的事情只会有0次跟无数次。

这次希瑟·格肯为了哈佛人委屈耶鲁人,下次为什么不能是跟哈佛站在一起?再下次为什么不能是让耶鲁人替哈佛人挡枪……最后,希瑟·格肯为什么不能带着耶鲁变成哈佛的附庸?

当叛徒就跟吸D一个道理,开始只是浅尝辄止,慢慢地就会欲罢不能——当叛徒是会上瘾的!

布鲁克林就是在引诱希瑟·格肯上瘾,开始第一次尝试当叛徒。

希瑟·格肯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布鲁克林并不在乎他看没看穿。瘾君子们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吸D吗?知道不还是尝试了,最后欲罢不能,越陷越深,彻底滑入深渊。

“好好考虑一下,只需要一个巡回上诉庭的席位,就能把这群草包送走,以后再也不用听他们叽叽喳喳聒噪。这个交易很划算了。”

布鲁克林拍了拍希瑟·格肯的肩膀。

“我以为我已经做出了非常大的让步,你应该很满意,至少应该感谢我猜对。”

布鲁克林此时完全看不出之前对待希瑟·格肯的恶劣态度,唠唠叨叨的活像个药贩子。

瘾君子们在第一次尝试时其实基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大多数都选择欺骗自己,假装自己不知道而已。

布鲁克林有点儿好奇希瑟·格肯会怎么选。

是假装没看穿布鲁克林的目的,还是坦坦荡荡?

“老实讲,我不清楚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换做是我,我肯定现在就答应下来了。”布鲁克林再接再厉,不断劝说着希瑟·格肯‘试一下’‘就一下’。

他说道“这种好事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我都要反悔了。”

布鲁克林之所以如此近乎坦诚地将自己的目标暴露在希瑟·格肯面前,毫不加以掩饰,并非他故意戏耍。

前面对希瑟·格肯恶语相加或许是出于报复,但本质上布鲁克林不会胡乱羞辱一个对手——前提是他拥有匹配的实力。

用言语羞辱一个有实力做自己对手的人,并不会显得自己多么厉害,相反,除了掉价之外,毫无作用。

更别提轻视了。

轻视一个有匹配的实力做自己对手的人,这不是彰显自己的强大,这是在找死。

希瑟·格肯就是个有匹配实力的对手,布鲁克林或许会在态度上藐视他,却绝不会真的发自内心地藐视。

相反,布鲁克林很重视希瑟·格肯。

他不认为将目的加以伪装就能蒙混过关。

先‘狮子大开口’,要一个希瑟·格肯难以接受的价格,然后一点一点谈判,最后将价格降下来,不知不觉中奖希瑟·格肯引诱入坑。

这个计划听起来可比上来就给‘最低价’好太多了。听起来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具有欺骗性与艺术性。

但它实际上只是个‘草包’,它唯一的可取之处就只有‘听起来很好’。

希瑟·格肯是那么轻易就能欺骗过去的吗?

如何确保希瑟·格肯不会反应过来?

这个‘听起来很好’的计划最大的败笔就在于此——它把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寄托在别人身上,而不是自己掌握主动权。

这简直就是致命的错误。

当一个计划的成功与否需要寄希望于别人——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对手,的能力时,这个计划基本已经可以作废了。

布鲁克林选择的是一个听起来毫无美感,但更具有操作性的计划。

他直接将目的暴露出来,直接给出‘最低价’,毫无在意希瑟·格肯看没看穿。

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中。

单独这么做或许不行,但再加上他们前面的谈话,这个计划就趋于完美了。

在之前的谈话中,布鲁克林已经将希瑟·格肯的招式一一破解,这让希瑟·格肯的准备听起来好像毫无用处,让整个谈话局势听起来好像是布鲁克林在全面压制希瑟·格肯。

这时候的希瑟·格肯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看不看得穿‘最低价’背后的目的又有什么关系?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生物本能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自保。

这种本能反应很难克制。

布鲁克林就像传说中的恶魔,不断引诱着希瑟·格肯。他就好像《圣经》传说里,尹甸园中的那条蛇,喋喋不休地引诱着亚当与夏娃吞下苹果,‘触犯天条’。

他描绘着这么做的美好,主动帮他寻找借口为自己开月兑,帮他准备漏洞百出的应对方案,帮他述说这么选的理由,说出他自己处境的不妙之处……

布鲁克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能说!

希瑟·格肯站着的位置恰好被一堵墙挡住阳光,他肥都都的脸颊上汗水直流,这让他不得不连连掏出手帕擦拭汗水。

布鲁克林看了一眼时间,终于缓缓停下了述说。

“我们先去吃饭吧。”

布鲁克林指了指手腕“都已经一点了,我们先去吃饭,你好好考虑一下。下午会议结束前给我答复。”

说完,布鲁克林回头冲哈里森招了招手。已经倚靠着墙眯了一会儿的哈里森晃了晃脑袋,跟了上去。

希瑟·格肯将手帕攥在了手中。

“等等。”

他叫住了布鲁克林。

“我……”

仅仅吐出一个音节,他的嗓子就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下去了。

布鲁克林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插言代替他说出剩余的话。

这种时候是急不来的。

希瑟·格肯的内心正在挣扎,他需要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面对自己的选择,承认自己的选择。

说出‘我同意’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就像婚礼上的‘I agree’,这句话是不能由别人代替的。

时间缓缓流过,太阳仿佛都已经西斜,原本阴影的位置被阳光照亮,希瑟·格肯下半身沐浴在阳光中,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可这股暖意却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他躲在阴影里的上半身。

“我同意。”

他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我同意你说的,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希瑟·格肯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布鲁克林甚至隐约看到他肥胖的身体晃了两下。

他答应了!

布鲁克林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他重新来到希瑟·格肯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晃了晃。笑道

“明智的选择!”

“希瑟,你做了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哈佛与耶鲁数百年间争斗不休,一直彼此敌视,你的这一举措无疑是在释放善意,向外界表达哈佛与耶鲁重归于好的善意。”

“哈佛接收到了你的善意,希瑟,你将成为哈佛与耶鲁的名人!”

“叛徒吗?”希瑟·格肯苦笑着道。

布鲁克林认真的摇摇头,道“也许现在他们不能理解,但历史会理解,后人会理解,迟早有一天,会有人理解。你不是叛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促进哈佛与耶鲁的友好与和平。你的所作所为非常伟大!”

就像某个国家一样,当年的人不理解,当年的人的儿子跟孙子也不理解,但当年的人的孙子的孙子,理解了。

相信他们是带着友好与和平踏上那片土地的。

记那些历史人物干什么?人家西方科学家都已经证明过了,那些事情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露馅了吧!

…………

大概所有的叛徒都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认为总有一天他们的行为会有人理解,会有人为他们翻桉。

这是出于一种自我安慰与补偿的心理。

希瑟·格肯摇摇头,抽出手将手心里的手帕装进兜里。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仅仅一会儿功夫,希瑟·格肯就已经从那种沮丧中清醒过来,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他冷静地问道“你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把耶鲁拆分?还是拱手送上?你打算重新将耶鲁与哈佛合并吗?”

“布鲁克林,你赢了。”希瑟·格肯平静的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不离开耶鲁?”

他抬起头,因为身高的问题,微微仰着头,整个人都缩在阴影之中。

“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

“我真的会按照你设计的路走吗?”

“布鲁克林,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为了自己的私利,什么都可以出卖。”

“我可以答应你,帮你运作一个第二巡回上诉庭的席位,作为交换,帮我清理掉那群蠢货。”

“我可以答应你更多的让步,只要你能帮我清理干净耶鲁的反对派。就像你对哈佛所做的那样。”

“但我跟你不一样。”

“我清理反对派时为了耶鲁,你清理反对派仅仅是因为他们反对你,仅此而已。”

“所以,当你让我出卖耶鲁时,我还会答应吗?”

布鲁克林迎着希瑟·格肯灿烂的,好像胜利者是他一样的表情,微笑,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带有明显嘲讽意味的笑声泄露出去,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十分清脆。

布鲁克林冲希瑟·格肯摆摆手“抱歉。”

“我实在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这就像……”

布鲁克林思考片刻,道“这就像‘我都认输了,还不能叫嚣两句了吗’一样。”

说着,布鲁克林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希瑟·格肯不断阴沉的面色中,布鲁克林好半天才忍住笑意。他冲着希瑟·格肯摆摆手,道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

“你跟你口中的‘蠢货’在做一样的事情而已。”

“他们”布鲁克林指指外面“他们来找我寻求合作,认为你对耶鲁的治理方案是错误的。你不也在抱着同样的想法来找我寻求合作吗?”

“别说什么他们是为了自己。”布鲁克林摆摆手打断希瑟·格肯,略微提高声音道“别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

“就像你对我的指责一样。”

“我让哈佛结束了内斗,团结统一,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在想什么,至少我让哈佛变得更好了,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而你呢?你口中的为了耶鲁,你口中的更好的未来永远都将只是未来!”

布鲁克林指着希瑟·格肯大声说道

“输了就要承认。别想着自欺欺人。”

“当然,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那请你随意。”

说完,布鲁克林转身离开。

哈里森有些懵,他停顿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布鲁克林步履匆匆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然后又看了看铁青脸色的希瑟·格肯,犹豫一下后微微颔首,转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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