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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化工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他们再也不敢用临水真空的设备了。

这也怨不得他们。

设想一下,整个化工制造流水线开动起来,每一分钟都是钱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真空泵突然停止工作,整个流水线都得停产。

不停工的话,反应釜里加热的原材料出不去,气压会迅速升高,会爆炸。所有运输冲压管道,充一次压要花费上万元,停工以后,这一次压就白充了。而且,好多原料都处在热液状态,一旦停工,这些原料就会降温凝固。不计材料损耗,就是清理这些凝固的原材料,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工。

“你们如此高的故障率,就算我每一个真空环节都增加一台备用设施,也无法保障我的生产线不停工!”方总黑着脸说,“所以,我们经过详细讨论和研究,决定按照合同当中规定的条款,与你们终止合同。

你们交付的第一批货,一百五十台设备,我们还会按照合同付款。不过,要扣除我们的维修换件费用,因为你们的设备问题,造成的,我们的生产损失,也要相应扣除。”

这时候的老程,已经有点傻了。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产品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平时设备质量不高,也经常出故障,可也不会频繁到这个地步,这还没有临水小作坊生产的产品呢!

“可是,我们已经按照合同,开始组装你们的第二批货了。而且,第三批货的原材料和配件,我们也已经进货。如果你们这时候终止合同,我们的损失太大了。你们用的设备,都是特种设备,一般厂家根本用不到。这些设备你们不用,我们就得全部砸到手里!我们有三千工人啊,他们都眼巴巴的望着你们付款发工资呢!”

老程平生第一次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来求人。

“方总,求你看在我们这三千工人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求你了!”

方总冷着脸说:“程老板,做生意不是开粥场。同情心我有,可是,我同情了你们,将来我的公司出了大事故,因为你们赔上个几百亿,谁来同情我呢?这一次,我们原价付款,没有按照合同,对你们进行加倍罚款,只扣除我们的损耗成本,已经是我最大的同情心了。剩下的,恕我爱莫能助!”

老程怎么从西北回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路浑浑噩噩,不言不语。

他没有对方总撒谎,他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入了进去,就等着第一批货交了,对方付款,给工人发工资。

不只是发工资,银行贷款也要还利息,供货商那里也到了结账期。没有这笔付款,资金链就会断掉,工厂也无法正常运作了。

方总说他已经发了同情心,可是,还是要扣除各项损失,最后到手的钱,也就是个零头。

人家说了,不服可以打官司,他们奉陪到底。

打官司,人家证据确凿,自己必输无疑。

“不可能啊,不应该啊。我们用了最好的材料,严格了质量检测,怎么还会出这种事情?我们的产品,连小厂子干的烂货都不如……”

一路之上,他反复念叨这些话,跟魔怔了一般。

回到家里,他就病了,发高烧,说胡话。吴英让他的样子给吓了一跳,顾不上别的,赶紧叫上程晓,把他给送到了医院。

一个星期以后,老程才恢复过来。可一上班,烦心事就又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嘴快,把西北化工取消订单,第一批货也赔进去了的消息,给泄露了出去。而且,泄露消息的人还添油加醋,说老程这趟去西北,不但没要回钱来,还让对方臭骂了一顿,给气的生病住院了。

老程前脚上班,供货商们后脚就到了,堵着门口要账。

原先老程讲好了,因为西北化工这个订单太大,资金紧张,要压供货商一批货。送第二批货的时候,结第一批货的账。现在,好多供货商都开始送第三批货了,连第一批货的钱都没拿到,都指望着老程拿回钱来,和他们结账呢。

这真空泵生产,专用零件就有百十种,再加上标准件,供货商上百家,这一下都跑了来,真空泵厂的办公楼前,就挤了一大堆人,老程的办公室都挤满了人。

老程让这些人吵了个头晕目眩,根本应付不过来。

最后,还是赵世豪出面,跟大家商量。

现在公司临时没有钱,你们都挤在这里也没有用。你们给我们点时间,商量一下从哪里弄钱出来,给你们结账成不成啊?

好说歹说,才把这些人打发走。

关了办公室的门,屋里只剩下了老程和程晓、赵世豪,老程才问赵世豪:“我在医院里嘱咐你的事,查出毛病来没有?”

产品出了不该出的问题,故障率一下子变的那么高,老程就是再傻,也意识到这里面哪里不对了。

他在医院里住院的时候,赵世豪来看他,他就要赵世豪根据西北化工出的那份事故调查报告,彻查装配到设备上的,不合格零部件,到底是怎么进入组装车间,又是怎么给装到设备上去的?这些零件都是哪个供货商提供的,质检部谁放进来的?

这一堆的问题,他总得知道个答案,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赵世豪就回答他说:“我正在逐项调查。这里面连牵扯的人和事太多,很复杂,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法下结论。”

说到这里,他就话锋一转说:“现在这些事情,说实话咱们已经顾不上了,咱们得先想办法解决资金问题。供货商这边,如果不每家多多少少的先给他们点钱,打发了他们,他们整天堵在这里,咱们没法工作不说,影响也很不好。另外,咱们银行贷款的还款期也快到了,到期还不上,银行那边也不好交代。”

听赵世豪这么说,老程的脑袋就又开始迷糊。

跑这一趟西北回来,从来没啥大毛病的他,突然就有了血压高,高压都到了一百八,要靠药物来控制了。

吃了降压药,老程才感觉头舒服了一些。他看着程晓和赵世豪问:“现在,咱们哪里还能抽出点钱来,先打发了这些供货商?”

程晓就叹口气说:“现在咱们账上,只有几十万,欠供货商的钱却有几百万,上哪儿弄钱还他们呀?”

赵世豪就说:“下午我去营销部,给他们开个会,让他们都去催催账。看看他们手里,其他代理商和客户那里,还能要回多少钱来?然后呢,咱们还得先维持生产。供货商这边,咱们还是要设法再拖上一段时间,尽量少给钱,能不给就先不给,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要不然,就账上这点钱,连维持正常生产都困难。”

不料,这一回老程犯了邪

“不,”他说,“钱要想办法,问题也一样要认真追查!好好的一笔挣钱的买卖,竟然弄成这样,我不甘心!出问题不要紧,哪怕你出在正常范围内呢,我也好和人家方总解释,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这可好,远远超出我的意料,超出我最坏的打算!这不正常!我一定要弄明白,毛病到底出在哪儿,到底是谁在害我!”

老程已经察觉到不正常了,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有人要害他了。

“好吧。”赵世豪只好说,“我去查问题。”接着又问,“那这钱的事情呢?”

他的意思,自然是还是由他来查找原因。这样,他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想办法筹钱的事,让老程或者程晓去做。

现在营销部那边,朱二军已经拉拢的差不多,通过有选择地承接业务,连打带压,主要业务差不多都在自己人手里。只要朱二军能和这些人沆瀣一气,老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不,你还是去营销部催账。查内鬼的事情,我和晓晓去做。”老程对他说,“人家方总做事还是有让人佩服的地方,不愧是大企业的老总,所有事情都搞的明明白白。他给我的这份事故调查报告,就明明白白告诉我了,问题都出在哪儿!采购的哪些零件不合格,外协的哪些工件有问题,还有咱们自己生产的配件,这上面都写清楚了。我就按着他的这份报告,一项一项去查,非追查到人不可!”

老程真要这么追查下去,很快就会查到他这儿,赵世豪不由吓一哆嗦。他还有一个关键的事情没有做,现在可不能让老程知道,最大的内鬼是他。

可是,这时候明目张胆地去阻止老程追查,他暴露的更快!

一上午的时间,都用来对付那些供货商了,现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老程就算要一项项追查,也得到下午上班才能开始。他得在下午上班之前,想个法子,把老程的时间给占上,让他没工夫去追查。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世豪推月兑有事,没有在食堂里吃,而是出了厂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了一中午的电话。

中午吃了饭,老程没有休息。他跟程晓去了财务部,让程晓根据那个调查报告,把有问题的账目,一个个地都从电脑里调出来,看看都是谁经手办的?他打算和这些人挨个地谈话,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正如赵世豪说的那样,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一中午的时间,想把这些人都揪出来,是根本做不到的。

“你这两天不要做别的,”他对程晓说,“就专门负责从账目上找这些人。我得从这些人身上,找到突破口。现在,我有种感觉,这些人这么做,有目的。这个目的,就是要故意害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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