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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暴动暴动 19

第一二四章暴动暴动 19

“停止吧!”

岳和声看着场地内后金士卒能够站立的越来越少,有点担心董朝莆杀红了眼而忘了全部的计划。因为他看得出来,被后金血刺激的无比兴奋的董朝莆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他也经历过战场,他也丝毫不畏惧这种血流成河的局面,但是他觉得自己和旁边的这一位一点都不一样。他看的出来,董朝莆真的是无比享受这种对后金的杀戮。

终于,在他的提醒声中,董朝莆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懒洋洋的对着旁边的传令兵说道:“下令停止攻击吧。”

然后这才不好意思的冲着岳和声说道:

“多亏了老岳你了,你可真是想不到,这种像是打谷子一般的场景以前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停止攻击!停止攻击!”

伴随着现场指挥的军令,场地中尖锐而刺耳的哨声响了起来,火铳激发的声音整齐的停止了,只剩下了黑火药留下的澹澹的青烟。

紧接着,从后面甬道中,一排排手持着长刀的黑衣军排着队跑到了排屋的前面,顶在战阵中间的最前面,从排屋冲出来的火铳兵和掷弹兵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战阵的两侧。现在的火铳这种武器还是有点尴尬,从单兵上看,无论是杀伤力还是故障率,都只有只能和躲在充当盾牌和杀敌主力的长刀兵的两翼的份儿,还不能够单独成军。

而此时,后金百户布鲁还在外面的街道一边躲避着无处不在的磷火,一边大声呼喊着自己的精锐,试图将已经被磷火烧的溃散的后金队伍给整理起来。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里面很多像是最为勇勐的阿虎墩一般,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但是磷火也不愿意就此熄灭,继续燃烧着他的身体。然后脑袋就从身体上滚落了下来,磷火还是继续烧着。接着身体像这支号称无人敌的队伍一般溃散成了渣滓,可是火焰却还是在继续顽固的燃烧着。

能够从这一场劫难中侥幸逃到院子中的后金兵很少。在现场,除了燃烧,磷火的燃烧,结合者淅淅沥沥的春雨,还不停的发散出来了很多剧毒的气体,很多已经跑出来火场的后金士兵跑着跑着就扼住自己的喉咙,吐着白沫,抽搐地倒在地上。

身为后金固山额真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顶着一面已经开始燃烧的圆盾,带领着好不容易收集过来的剩余的几十个人,向自己千户所在的院子艰难的冲去。

想要去帮着把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同袍扶起来,没想到扑过来的后金士兵紧紧的抱住了他。等到他好不容易把对方从自己的身体上面扒拉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皮甲皮袄着火了。但是经历过更加残酷战争的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皮甲着火了,他就月兑去皮袍皮甲。身体上的皮和肉着火了,他就用刀子直接割掉已经着火的皮肉。

只有当他终于穿过大门到达院落中的时候,跟着自己的几十个人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而自己却也已经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从十二岁拿起刀子以来,经历过大大小小上百场战斗的布鲁面临过无数残酷绝境,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自己今天晚上这么绝望,也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晚上这么害怕。这时候的他甚至无比渴望的想要听到撤退的鸣金声。

但是,他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当头棒喝。

当布鲁冲进大院,看到院子中场景的时候,这才被院中的景象彻底惊呆了,顿时感觉到了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

冲进来的一百多名满洲勇士,如今有一大半都和自己的马匹躺在了重重血洼之中,而这支帷幕军自从成立以来就是千户的松果额,只是在四五名亲卫的扶持下,赤手空拳的面对着三四百名手持长枪火铳的黑衣军。

“啧啧啧,”董朝莆、岳和声和周延儒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按照陛下来说,死去的建州奴才真是最好的建州奴啊。老周,下面就是你的活了,你看着办吧。”

周延儒向前一步挥挥手,随即两个小兵扛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像是丢弃一袋子垃圾一般,把麻袋扔到了松果额和布鲁的面前。

然后一抽麻袋,把已经摔得七晕八素的朝鲜王李倧给露了出来。

周延儒很爽,仗打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道理。

“这位就是你们要的朝鲜王李倧,带回到景福宫交给范文程和阿敏,你们也不算白来一趟。”

啊…………

身经百战,曾经让边关的大明军队望风而逃,最多的时候将一二百大明妇女串在自己的马后的布鲁再也忍受不下去。即使他看到曾经的勐将松果额已经陷入了痴呆的状态,他依然毫不犹豫的用长刀刀背敲着圆盾,忍着剧痛就向着周延儒扑了过去。

胜利会让每一个人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

这时候的周延儒虽然是个书生,但是还是大着胆子站立在原地,鄙视的看着布鲁,像是看着一头身上全是刀剑,血流不止而愤怒的公牛。

布鲁冲过松果额身边的时候,已经呆滞的松果额突然一把拉住了他,“住手!”

然后他看了着嘴里面被塞着布条,躺的地上沽涌的李倧,对着亲兵说道:

“用麻袋带上他,我么按原来的计划回寺庙!”

布鲁没有动,其他的人也没有动。

“收拢马匹,我们走!”大家好像还不习惯失败,尤其是不习惯在大明手下的失败。

看着对方大明的黑衣军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周延儒甚至还客气的退后了几步,表示一切任由他进行的时候,松果额死去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脸上甚至泛出一点异样的神采。

很快,除去实在已经伤重到不能动的人,松果额又凑齐来了十六七匹的一个骑兵的小队,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兵。他又顺手揪着李倧的头发把他拽上了自己马,像是自己抢来的颜色比较好的姑娘一样、脸冲下横在自己的马背前面。大明人还是没有动,周延儒甚至于做出了请的手势。

“走!”

这时候的松果额是果断的,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还躺在血洼里面尚未死去的同袍,调转马头就向外面奔去,隐约耳边响起了那个看起来像是书生的人嚣张的语言。

“出去几个人,把这些懒惰的朝鲜男人都给我叫出来,一个时辰把这里到街道上都冲洗干净了。哎,老董,下一次能不能杀干净一点……一会皇上还要出去呢……”

只剩下了十几个亲兵,松果额这支小队速度变得更快也更灵活。眼看马上就要到预计集合的地点了,松果额却突然勒住了缰绳。无需要特意的口令,小队中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停了下来,然后有两匹前出几步开始警戒。

“布鲁。”松果额想了想,回头叫道。

布鲁已经全身是伤,血流不止,能撑到这里全靠一股气提着。听到千总叫自己,他双腿一夹,指挥着自己的马把自己托到了松果额的面前。

“就给范大人说……一会儿见了范大人知道怎么说吧。”

“对方火器犀利,预先埋伏,我们损失严重,只剩下现在这些人手。至于何故大明商人会把放李倧回来…………”布鲁还在为如何说,才能减少范大人的责骂和减轻自己千总的责任。

“你来附耳过来,我教你。”

等着布鲁忍着痛,靠近松果额的时候,松果额把自己的头探了过去,一只手扶着布鲁的肩膀。

“我问你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问问我怎么说才妥当么?”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布鲁听到这里,突然间眼珠子凸了出来,一口血从他的嘴中喷出。松果额面无表情的向着他的肚子捅了一刀,搅动,然后抽出来,再捅一刀。直到十几刀之后,布鲁这才一脸不可置信的躺在了松果额的怀中。

松果额用手掌替他拢上眼皮,一边小声都都囔囔的说话,一边用缰绳把他绑在了马背上。

“不是我输不起,是松果家一家子都输不起啊。我也知道你是范大人的人,但是也算是我的好兄弟。可是,你最终还是范大人的人啊。”

说罢,从自己马背鞍鞯上抽出自己还没有使用的,已经饱含着松脂的火把,用火石点燃了火把,然后直接塞到了布鲁的皮袄之中。

很快,布鲁的衣服就开始熊熊燃烧,马匹又怎么能受得了,嘶鸣着沿着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驮着像是火炬一般的布鲁没有目标的狂奔。马匹跑远了,那个冷酷凶勐的松果额千总又回来了。

“留下两个会装哑巴跟着我,剩下的回帷幕军汉阳城营地等我归来。”

说完,一甩马鞭,就向着范文程所在院落中冲去。

……报!…………

后金安排最后的据点居然是在景福宫一侧的福寿寺中。松果额一路狂奔,直接打马冲进了大殿前面的广场,在哪里,范文程似乎学着诸葛孔明的样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中,在初春寒冷的雨夜中,手中也轻轻的摇动着羽扇。而旁边,不伦不类的躬身站立着金公公还有寺庙中的长风方丈。

看着松果额骑马飞奔而来,范文程轻轻的用羽扇点点了金公公。

“如何?莫说一个商团,就是大明的军队来了,也不是我帷幕军的对手。”

看着这般场景,松果额带着两个护卫翻身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又顺手把朝鲜王李倧扔到了范文程的面前。

“范大人神机妙算,松果额幸不辱命,特带李倧前来复命。”

“哈哈哈。”

范文程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云澹风轻的说道:

“稍晚了一些,我倒是无所谓,却让金公公好是担心了一阵子。我怎么看着那边全是烟花啊?”

松果额略一思考:

“确实如此,中间有一个大明人的仓库,中间烟花爆竹无数,最后狗急跳墙之下,他们点燃了爆竹仓库,我们这边因此也折损了了不少的人手。”

说罢,恨恨的将手中的长刀惯到了地上,恰好插在了朝鲜王李倧的面前。口中塞着布条,被捆住手脚的李倧本来还是呜呜渣渣的挣扎着,谁知道一把雪白锋利的长刃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颤巍巍的抖动着。瞬间,一股热流就这么涌出了自己的裤子。

“可恨,就连布鲁总兵也在这次爆炸中被火焰灼伤而亡。”

说话间,松果额的眼中就泛起了泪花。反手又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向上一划割破了自己的面颊。

“若不是考虑要把李倧给大人送回来,我一定要血洗着汉阳城中所有的大明人。”

范文程若有所思的看着松果额,然后才放声大笑道:

“这又有何难!”

“我原本对这一场争斗并不担心。只是担心大明商团狗急跳墙,你只能带个朝鲜王李倧的尸首回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松果额,这一次无论如何你总要记个首功。”

说罢,范文程将羽扇扔到了椅子上,轻飘飘的走到了朝鲜王李倧的面前。

“公公可好好看看,有了这个活着的李倧,下面这一场戏可就要好看的多了。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公公你不?但是我估计他是不记得我了,是不是?殿下?”

说着,范文程甚至于捏着鼻子蹲下来拍了拍李倧的脸。

“公公,给你一刻钟把咱们这位殿下也给打扮一下,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屎尿横流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后,范文程又站起来拍拍松果额,

“下去洗洗,一会跟着我放松一下。”

而此时的顾家商团的门口,从不同的院落,一排排身穿黑衣的军人举着火把跑了出来,一点点向着通往景福宫的大街上汇聚,在火把的照耀下,每一个人衣服前面的黄铜纽扣闪闪发光。

贺人龙、陈子龙、顾顺之正站在一处临街的高台上,看着好似点点星火向着自己汇聚而来。突然,却看到了朱由检在周延儒、温体仁、岳和声还有董朝莆的簇拥下也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陛下!”

“朕走了!”朱由检对这种即将到来的胜利丝毫没有兴趣。在他的心目中,这仅仅是撬动了朝鲜一小小的板块而已,而隔海望去的大明却不是还在向着黑暗中沉沦。

说着,把李朢推给了岳和声、温体仁和贺人龙。

“咱们也不多说了,朝鲜之重要各位应该很清楚。下面的大政有劳岳卿家,军事有劳贺将军,和国内联系居中调度,商团贸易就有劳温卿家了。景福宫中还有大戏要演,给朕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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