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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从昏迷中惊醒了过来,他勉力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帐篷里空无一人,显得异常的萧瑟,而帐篷外传来了窃窃私语,又彷佛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断气的那一瞬间。

多尔衮是顺治九年正月初七开始犯病卧床的,虽然清廷在撤出北京、盛京的时候都把最好的太医给裹挟上路了,但一众太医面对由于巨肥暴瘦产生的器官损失和衰竭实在没有好的治疗办法,所以,就只能采用参汤吊命的办法,暂时维系多尔衮的生命。

可是人参用多了,药力逐渐就不起作用了,以至于时至今日,谁都知道多尔衮熬不了多久了。

只是,多尔衮可以死,但正白旗却依旧需要人掌舵,所以,在彻底病倒后的某一次清醒的时候,多尔衮向孝庄和顺治上疏,请求收多铎的第五子爱新觉罗·多尔博为自己的养子,日后继承正白旗,并同时要求立阿济格的第二子爱新觉罗·傅勒赫为正白旗的固山额真。

说实在的,已经懂事的顺治皇帝在两黄旗大臣的怂恿下其实并不想让楼亲继承正白旗,也不想让傅勒赫出任正白旗固山额真,但收养楼亲以及安排傅勒赫出任正白旗固山额真实际都是正白旗内部事务,在当下各旗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顺治皇帝要是不答应多尔衮的请求,必然会让其他各旗身感同受的,所以,顺治皇帝便只能强忍着不快,同意了多尔衮的请求。

不过,为了分化两白旗,因此,顺治皇帝又任命阿济格的第三子爱新觉罗·楼亲为厢白旗固山额真。

要是多尔衮身体还健康,他肯定是不会同意顺治皇帝任命楼亲为厢白旗固山额真,但现在他已经是等死了,自然想反对也反对不了。

“来人!”多尔衮虚弱的说着。“替本王更衣,再请太后、陛下及各旗旗主过来!”

一名刚才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奴仆一下子窜了出来,他首先跑到帐外把多尔衮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带着几名婢女走了出来,替似乎回光返照的多尔衮打扮起来。

得知多尔衮似乎要交代遗言了,正在议事的孝庄、顺治及一众旗主、固山额真纷立刻赶了过来,只见在奴婢的帮助下换好了亲王袍服、顶戴着亲王冠冕的多尔衮因为之前喝了一碗特浓的参汤,所以面色看上去有些红润,似乎看不出生病的样子,但谁都知道,这种情况意味什么,因此,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

就听多尔衮语气澹澹的说道:“臣怕是不行了,就不起来给皇上、太后行礼了,还请请皇上和太后恕罪!”

顺治立刻接话道:“没事的,皇叔还是安心养病为好!”

多尔衮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皇上,我时间不多了,让我说几句吧!”

孝庄看了顺治一眼,顺着多尔衮的话回应道:“睿亲王想说什么,尽管直说!”

多尔衮便问道:“本王昏迷的时候,似乎听说喀尔喀人投靠了南朝,并且南朝还答应开春之后出兵北伐,以庇护喀尔喀三部,并追击我大清?”

众人骇然的看向多尔衮,因为这个消息大家伙来多尔衮帐篷前才刚刚收到,也不知道多尔衮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真有灵魂出窍这样的事吗?

多尔衮从众人的反应中明白过来:“那就是真的了,朝廷准备怎么应付?”

勒克德浑回答道:“议政会议认为南朝此次北伐不足为惧!”

多尔衮问道:“什么理由?”

瓦克达回应道:“由直隶北上,要翻越瀚海,道路难行,补给不易,南朝目前国力未复,未必愿意不惜代价,所以,议政会议认为南朝此次应该是虚张声势,为的只是安喀尔喀人的心!”

硕塞补充道:“议政会议决定还是照常进攻喀尔喀三部,若是能抢在南朝北伐前击溃三部,南朝没有接应者,也未必敢越过沙海北上?”

多尔衮质疑道:“若南朝明里实施北伐,暗地里实施西征怎么办?别把南朝想的太简单了!”

固尔玛珲解释道:“如果南朝选择西征,科尔沁人应该能替我们挡一阵子,足够我们回师了?”

“回师了,就能与南朝决战了吗?”多尔衮冷然道。“要是野战打得过,大清还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顺治有些不悦,但还是耐心的请教道:“以睿亲王的意思该怎么办?”

“明里继续放出攻打喀尔喀的风声,暗地里立刻前往唐努乌梁海!”多尔衮如是建议道。“一切以保全实力为上,不要硬拼,也没有值得硬拼的地方!另外,大清离开本地后,通知科尔沁人转移过来,在克鲁伦河沿线坚壁清野,绝不会给南朝以战养战的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就在此时,众人注意到多尔衮的脸色开始灰败起来。

多尔衮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惨笑道:“这是臣对大清最后的进言了,还请皇上、太后、议政会议能给采纳,臣也就勉强能在太祖、太宗面前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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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字说完,多尔衮的头一垂,就此断了气。

作为多尔衮养子的多尔博瞬间哭出了声,哭声传到外间,所有人都知道曾经作为大清摄政王并主导了大清衰败的多尔衮去世了,怀着对多尔衮错综复杂的感情,联想起大清当前的悲惨境地,哭声迅速扩大,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帐内,看着多尔衮的尸首,孝庄的表情也十分的复杂,但她很快收拢了情绪,对帐内众人说道:“睿亲王临终还念着大清的将来,卿等不要耽误了睿亲王最后的苦心,再仔细商量一下吧,大清的本钱已经不多了,千万不能随意折腾。”

多尔衮死后,孝庄实际已经成为了满清唯一的精神领袖,所以她一开口,就是顺治也不好明白反对:“太后说的对,先给睿亲王办丧事,办完了,议政会议再讨论一下,接下来何去何从!”

一个时代结束了,帐内众人忍着内心的纷乱,恭声应道:“臣等谨遵两宫意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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