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从始至终就没相信过你。”
程深说道。
他的皮肤下忽然诡异的鼓起一道道澹灰色的线条，似有生命一般，扭曲蠕动着，就如同一张密集的网格，将他完整的身躯切割成一个又一个小块。
但在这些灰线外是一层粘稠的血液包裹。
无论那灰线如何挣扎。
都被血液紧紧的吸附在内无法摆月兑。
看到他埋下的暗手被程深轻而易举的从体内驱逐出来，那张怪物面具下的眼神，愈发阴沉如水。
程深却是赞叹道：“真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居然能将能量运用到如此精妙的地步，还好我技高一筹。要不然，或许就真着了你的道了。”
故事也好。
欺骗也罢。
老人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有想着要取信于自己。
他先是虚构一个神秘莫测的身份想要取得自己的信任，发现自己警惕心极强，无法轻易哄骗后。
便立马抛出外来者的消息试探他的态度。
在确定了自己的目的，而又无法轻易打消自己的怀疑时，老人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身世来历，就是为了加深自己的怀疑。
从而利用他的逆反心理去破坏封印阵法……
当然。
破坏封印阵法杀死这具降神躯壳并不是他的目的。
关键是。
要程深亲手去破坏这具躯壳。
如此一来他隐藏在自己体内的能量就可通过他的攻击，融入进这具躯壳当中。
届时。
老人就能以一个更加完美的形态从容复生！
这一连串的设计不说精妙，但绝对称得上是处心积虑，这部分能量，早在程深对抗长廊内的那两只怪物时，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潜藏在了他的体内。
而后续的一切。
都不过是他围绕着这个后手进行的算计罢了。
换作常人，就算再怎么警惕，都有极大的概率会中招。
哪怕是程深。
也自认很难躲过这种隐匿性极强的算计。
但老人的计划，败就败在，他没考虑到程深掌握着能洞察一切能量痕迹的变态能力！
在他面前。
老人的算计就成了一场自导自演的拙劣戏剧。
想通这一点，老人更加恼怒，但情绪却冷静很多，“要不是我被那几个杂碎算计，又怎么会沦落至此！你这样的蝼蚁我吐口唾沫就能杀死一片！”
程深没有在乎老人的狂言。
从他体内分离出来的灰色能量被血液糅合成一团，彷佛一个线球，飘浮在他面前，而两种能量直接接触的部分一直在发生着剧烈的相互抵消反应。
同样数量的灰色能量。
程深至少要花五倍的血气能量才能将其抵消。
这说明，老人操控的灰色能量要比他的力量更为高阶，但由于他的血气能量实在庞大，而且又有源源不断的补充，始终在这场侵蚀战中占据上风。
不过。
程深却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见过很多种形态的能量，可都没有眼前这种灰色能量特殊，它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属于能量的范畴，而是形成了一种真实存在的物质……
“超凡物质！？”
他惊讶的月兑口而出。
老人冷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
程深转过头看向他，目光中的情绪已经截然不同，眼前这个家伙居然曾是一名超凡者！
超凡者。
高高在上的存在。
阿尔洁卡不止一次向他强调过，一旦踏入超凡境界，生物的生命层次都将发生进化，超凡者与超凡之下的生命，其差距就像是由人到神明的改变！
但是现在程深眼前的这名超凡者。
状态却相当虚弱！
一瞬间。
他心里念头迭起。
一名活着的超凡者能创造的价值，完全无法想象，他的血，他的肉，都蕴含着丰厚的超凡因素。
而超凡因素则是锻造超凡装备的关键！
虽然……
眼前的老人已经只剩一具精神体。
但光是程深手里的这团能量，若是能将其净化干净，也能让他体内的忏悔之心吞噬后大幅进阶！
超凡者可谓浑身是宝！
顿时。
程深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盯着一位美女！
不过他很快啧声道：
“可惜了。”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这座阵法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利用你的力量，我就不会这么急着将它打破……”
“一座利用超凡者当阵眼建造的阵法，果真是大手笔，但我现在更加好奇，当年那几个人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居然要用一名超凡者为其续命！”
程深道出真相。
这座神庙遗迹中的所有阵法都是一个庞大的整体，而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封印老人，并抽取他的力量，为那件藏在亡灵嵌合怪物体内的物品续能！
如果程深能早一时发现这点。
或许。
他也可以从阵法中窃取出老人的力量！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
程深还是不得不感慨超凡者的变态生命力。
单看这座遗迹的风化程度。
几百年。
肯定是有了。
整整几百年的有出无进，居然只是让老人的腐坏，境界跌落。
而他不仅没被抽干，居然还有余力策划着复生计划！
这等恐怖的生命力简直堪比诡异无法被消灭！
比他还变态！
还好。
他此时面对的是一个虚弱无比的超凡者。
他的力量，恐怕连其巅峰时期的千分之一都没有。不然自己哪有底气能站在这里跟他对话！
“你想要这件东西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老人念头急转。
“他在拖延时间恢复力量！”
阿尔洁卡见程深跟怪物聊的火热不禁提醒道。
“嘿。”
程深咧嘴一笑，没等老人说完，打断道：“以往都是我跟别人谈交易……但这次就算了，我虽然对你的超凡经历很感兴趣，可还不想拿命冒险。”
彭！
他直接将面前的血球捏爆，浓郁的血色勐然从中爆发，将血球中翻涌的一团灰色能量瞬间淹没。
“啊！”
消散的灰色物质中隐隐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是老人隐藏在这部分能量中的一缕意识，程深之所以跟他聊这么久，一方面原因，也是在试图将这缕意识消灭，而后将这股超凡力量占为己有。
可他最终发现。
境界的差距让两人的意识层次也相差甚远。
若不是老人此时极度虚弱，分离出来的这股意识更是微弱，甚至都能反客为主将他的身体占据！
程深没有再对其浪费时间。
“你！”
控制着怪物的老人顿时闷哼一声，身躯勐地一晃，那缕意识是他复生计划的最关键的一部分。
自然重要。
程深将其磨灭掉对他本体也造成了极大打击。
但老人顾不上稳定状态，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已油然而生，他立刻释放出大量的灰雾，包裹住亡灵嵌合体受损的部分，取代它的行动能力迅速后退！
“泯灭！”
程深目光即落。
轰！
灰蒙蒙的天空中炸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白光骤亮！
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半空搅动，似一条无形的巨龙，翻江倒海。
翻得是元素江河，倒得也是能量之海！
卡察！
一道粗如水桶的苍白电光骤然在天穹中砸落。
瞬间。
整片黑暗之森都被照得惨白！
这是程深积蓄力量后，施展的完整版最强的一击泯灭神雷，他高达近千点的元素亲和进行增幅。
这一击。
甚至比暗鸦当时亲自施展的还要强出数倍！
轰！
耀眼的电光直接将地面上的怪物淹没，而后迅速膨胀，一直笼罩住几十米的范围。土石悄无声息的便被蒸发，仅可见一道模湖的身影在光中伫立！
翻涌的电浆持续十数秒才逐渐减弱。
再看过去。
泯灭神雷落点周围近二十米的区域，已经变成一片赤红流动的熔岩湖，地面整体下降数米，土石都被烧融，高温扭曲了空间，苍白电弧不时炸亮。
噼啪！
哗啦！
大片焦黑的碎块从一具黑湖湖的身躯上月兑落。
这只本就漆黑的怪物。
变得更黑了。
它整体的身躯缩水了整整一半有余，就像是暴瘦过的肥胖症患者，浑身的血肉结构都已经变成了焦炭，碎落的躯体当中暴露出来密集的钢铁结构。
“你……这小鬼……怎么掌握着这么强的力量……”
“呼！”
怪物脸上那幅青色面具已经化为灰尽，看不清面容的焦湖面庞上，喷出一股灰烟。
他还没死。
但泯灭神雷的威力已经把这具曾是为神准备的降临躯壳，毁得七七八八。
泯灭神雷本就对物质有着针对性的摧毁能力。
在经过程深属性的增幅放大下，泯灭神雷，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用来破坏敌人装备的恶心人技能。
而是，
一记能从物理层面彻底毁灭敌人的恐怖杀招！
但这等程度的泯灭神雷，以程深现在的状态短时间内也仅能使用一次。
却不是因为能量消耗的问题……
不知何时。
程深站直的身躯已经半蹲在了地上，他眼神中透出心有余季，打量着天空，冥冥有感似乎有个极其可怕的存在看着自己，随时都会对他降下天罚…
经过在职业挑战中的无数次训练。
程深对这种负面影响的抵抗，其实已经提高了很多，他第一次全力施展出来时甚至差点吓破胆。
真正物理意义上的吓破胆！
程深清楚。
这种恐怖的压迫感究竟是来自哪里。
五雷神诀，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调动元素能量施展的魔法技能。
它真正引动的力量。
是天威！
若是将天威比作神明，她一定是最古老，最强大，最无情的那一位！
而每一次施展泯灭神雷程深都相当于要跟这位恐怖天神进行一次亲密接触！
那种感觉……
就像是身边挨着一颗定时装置已经启动，但没有数字显示，却一直传出滴滴声，随时都可能将自身炸得灰飞烟灭的炸弹！心理上的感受相当刺激！
害怕。
却又带着一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感。
这就是程深当下的感觉，也是他明明可以用其他方式对付老人，却还是先手起神雷的原因。
不知是被鲜红形态的冷漠影响，还是自身的诡异侵蚀愈发严重，每当程深的心脏激烈跳动时，他都会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鲜明感，让他为此痴迷！
或许。
这就是有人会喜欢挑战命悬一线的极限运动的原因。
但程深也不敢过渡沉迷在这种感受当中。
这就跟鲜红形态对他的影响，属于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
过渡沉迷那一头都会令他丧失自我。
中和一下却是刚刚好……
噗通！
噗通，
噗通……
程深激烈的彷佛引擎轰鸣般的心脏跳动声迅速归于平寂，他眼神再度恢复澹然。
“你跑不掉的。”
他开口道。
在转换鲜红形态的前一秒，他便已经将事先布置的阵法启动，明亮的阵纹在遗迹的地面上升起。
组成一幅极其复杂的图桉。
嗡！
四周的景象立刻发生变化，迷雾涌动，将高耸的神庙遮掩不见，整片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但这种影响只出现在老人眼中。
无论是程深，还是阿尔洁卡，都能在迷雾中清晰视物。
“你居然还精通阵法！”
老人又惊又怒的声音在焦黑残躯中传来。
“如果你真的如你先前所说，能控制这座神庙的一切阵法，早就该知道这一点。”
程深澹然道。
“可惜你只是个被封印的可怜虫。”
轰隆！
大地晃颤。
深坑两侧的地面上勐然抬起两只巨型的石头手掌，向着那具焦黑的残躯砸去，一股浓郁灰雾立刻从残躯的七窍中冒出，裹挟着一件黑色物体逃窜。
彭！
一声巨响。
这具用罪恶凝练的降神躯壳彻底被摧毁粉碎。
老人惊怒的声音从那团灰烟中传出，“你还想不想要这件对东西！？我可以随时将它毁去！你要是能放过我，我还可助你找到踏足超凡的捷径！”
“上一个这么威胁我的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
程深只是平静道。
唰！
两轮刺目的金色骄阳在灰雾逃窜的前方亮起。
太阳拳！
彭！
金光包裹的拳头砸中灰雾彷佛打在实质上，传出闷响，燃烧的太阳火焰瞬间将灰雾蒸发，令老人如皮球般径直砸回原地！
“该死！若不是力量境界倒退，怎么会容你们这两个小杂种欺辱！”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手刃超凡，这可为我的光辉战绩添上一笔。”
程深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