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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夜把话说完,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在心胸来回荡漾,正如他自己所说,多少年了啊,中原王朝的掌权者多久没有说过这么硬气的话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大宋半辈子,还不如给柴进临时帮忙的这两个月。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对着曾经只能点头哈腰的契丹皇帝挺直腰杆,完全不用担心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任何委屈。

“好好好。”

耶律大石愤然而起,指着殿中昂首挺胸的张叔夜喝道:“他柴进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可你也别把我耶律大石看贬了……”

忽然大手一挥,厉声下令道:“把中原使臣还有所有俘虏尽数押解朔州,传令琼妖纳延,只要杜壆敢兵临城下,就把这几千人全拿来祭旗……”

“陛下英明!”

耶律宗云等年轻将领本就被张叔夜气得牙痒,此时闻言不禁齐声叫好。

“陛下,末将愿领军协助朔州防务。”

“准!”耶律大石冷冷的道:“你领精兵三万押着他们去朔州。”

“属下领命!”

随着耶律大石一声令下,年轻将领兴高采烈,可旁边的萧斡里剌的脸色却从未有过的凝重。

两个皇帝杠上了,他们都在拿两国国运,赌对方率先低头!

这种时候他不能劝,哪怕萧斡里剌有太多的顾虑要讲。但是不是现在……

一个国家,一个朝廷的生存确实很重要,可若是只能卑躬屈膝,被人欺凌,那么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谓的卧薪尝胆,能屈能伸,那不过都是怯懦之人给自己寻找的理由!

“不用拉,我自己会走!”

张叔夜一脸无所谓的扫过殿中诸人,最后给耶律大石行了个礼,一甩长袍,随着过来拉他的耶律宗雷踏步而去。

……

“兄长,真的得翻脸了?”

张叔夜刚一进门,张克戬、花荣、张仲熊等人便凑了过来,待听他说了一个大概,张克戬也是神色一惊。

“这大辽皇帝不愧是能让耶律余睹都甘愿效忠之人,颇有挽狂澜于即倒的豪气。只不过他的话虽然说得硬气,却也无法确定这仗就一定能打起来。”

张仲熊道:“父亲,耶律宗云都要领云中兵马过去帮忙了,您还觉得打不起来?”

“朔州虽然有老将琼妖纳延,可兵马不是太多,耶律宗云如果不去,朔州绝对扛不住大周兵马的雷霆一击。”张叔夜缓缓坐下,接着道:“我观那辽国皇帝也是一时激愤于胸,而萧斡里剌等大臣更是未发一言,想必这时候正在行宫里出主意呢。”

“诸位相公,如今事情虽不明朗,可末将觉得若有机会,咱们还是应该等离了云中城后,想办法月兑离契丹掌控逃出生天去。”花荣拱手道:“末将有护卫之责,绝对不能眼看着诸位相公再进朔州。”

“花荣将军之言甚善。”张仲熊也道:“哪怕很难,可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哪怕最后真跑不出去,能杀他几个也总比真被契丹人拿来祭旗要好。”

张叔夜与张克戬哥俩相视一笑。

“等离开云中看看情况再说,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辽国不会轻易举兵南下,杜将军也绝对不会贸然北上……如今真正拿主意的,能够决定此次是战是和的,还得是河间府的那一位。”

……

“杜老大,契丹人有动静了,朔州方向这些日子不仅哨探频繁,更有兵马调动迹象……咱们的人冒死闯入月复地,见那朔州副总兵曲利出清都进了周豹的南大营……”

雁门山下周军大营,危招德急急忙忙的进了营帐。

杜壆闻言眉头一皱。

如今刚刚立夏,田间地头也不需要坚壁清野,而朔州的百姓本就在与金人的战争中死伤惨重,所以他们也无法从百姓的行为轨迹中探查到太多东西。

可是现在曲利出清出了朔州,肯定是奉了琼妖纳延的命令。只不过这还不能够完全代表契丹人已经有彻底翻脸的准备。

“咱们的哨探可与对方发生过过激的冲突?”

“没有。”危招德答道:“您说让咱们尽量躲避,也不准对敌方下死手,故而只是驱赶,并没有伤亡情况。而对方这几天也是如此,似乎都在忍着……”

“那就好,说明事情还有得谈。”

杜壆沉思一会,嘱咐道:“让探马尽可能的走进朔州地界再次试探一二,如果对方依旧如从前一般便好,可若是不一样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危招德可是巴不得真打起来,喜道:“只要契丹人真起杀心,末将一定让周豹再也回不去朔州城。”

等他告辞而去,营帐内同样稳重的栾廷玉开口道:“杜总管,咱们下关已经有了些日子,而对方虽然没有异动,可按照常理该会派咱们的人回来一两个说话才是……可如今朔州不仅琼妖纳延没有动静,连周豹都没派一个问责之人前来,想必有诈啊……”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之事,不然也不会让危招德派人再去试探。”杜壆为难道:“可是契丹人的兵马未见,咱们若是贸然进兵,这场仗就真的避无可避,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再等等吧,就算云中没做决定,三天之内应当也有个结果了。”

栾廷玉听他心里有主意便也不再多言,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杜壆要考虑的东西比自己这个将领要多上太多。

“报……”

一声呼喊由外传内。

“进来说。”

“启禀大帅,杨志将军来报,就在刚才有上万契丹士卒从朔州而来,进入周豹南大营……”

没等士卒说完,杜壆已经连忙起身走到帅案之前,提起笔墨在信纸上写就一封书信。

“速速派人送回雁门关,柳元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又对栾廷玉道:“契丹人突然增兵,可前来问责之人却一直未见,这场仗看来是躲不开了。”

“大帅明鉴。”栾廷玉躬身请命道:“那咱们是否先下手为强,拿他周豹开刀……”

“唉……现在周豹人马虽少,可咱们却依旧不能率先动手。圣上有令在先,这仗能拖责拖,能不打便不打……”杜壆懊恼道:“我已经让柳元送信回太原和京城,只要琼妖纳延不领兵南下,咱们干耗也得跟他上一段时间再说……”

栾廷玉微微点头。

“如果契丹人最终还是不肯服软,那您觉得圣上与诸位相公,他们会让咱们直接开战吗?”

杜壆闻言抬头看向身后的雁门山,坚定的道:“别人我不知道,可从前圣上曾言,两国之间可和谈,但绝对不能服软,因为只要你有了一次息事宁人的态度,等下一次你还会想着大事化小。可是时间一长,士卒的血性与勇气都会随着一次次的息事宁人而被慢慢消磨,剩下的只有自己在安慰自己:我下一次一定会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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