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来上汇编课？”
坐到叶铭身边，沉如海先偷偷看了一眼台上已经重新低头摆弄电脑的陈教授，随后声音低得就跟蚊子一样。
叶铭很有些无奈：“想学一下。”
“你指针用得那么好，我以为你都会了。”
“我是大力出奇迹，全靠死记硬背。”
“……”沉如海明显的不信。
随着陈老师打开PPT讲课，两人也停止了说话，只不过沉如海显然没有停止交流的意思。
——他居然掏出一张纸来写上了字。
“陈老师的课主要还是面向基础，你真要想深入了解可以下课后问他。”
看着纸条，叶铭哭笑不得。
一大老爷们递啥纸条啊！
“好的，3Q。”
客气一番后，叶铭望向讲台，开始认真听课。
坦白说，自从系统上线他就真的很少听老师讲课了。一是因为自己看书就能看懂——就算看不懂也能开挂嗑药，而能够轻易看懂，就意味着老师还在讲的时候，他的思绪很轻易的就飘走了。
但有了尹塔后不一样。
有了尹塔后，他可以一边听课，一边给尹塔转述，讨论。
当然，也有可能是吐槽。
“我们来得是时候，今天刚好讲到X64的汇编语言。”叶铭看着黑板上的屏幕，对尹塔道。
“其实我有个疑惑，按照你对冯氏计算机结构的描述……”
“等下，什么计算机？”
“冯氏。”
“……纠正一下，冯·诺依曼，我们一般不对外国人的名字作这样简称。”
“按照你对冯·诺依曼结构的描述，相比较而言，汇编语言比你给我描述的诸如等你常用的语言更加效率和准确，这样理解没错吧？”
“……没错。”
“那么，为什么不直接用汇编语言呢？”
叶铭在脑海中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科幻作品中高级AI对人类那表现“拙劣”的逻辑和运算能力的碾压所产生的认知偏差，继而导致AI“瞧不起”人类，并最终导致人机大战的根源吧？
沉默几秒后，他决定给她打个预防针。
“尹塔，你能够用思考的形式来完成内在的、自我的意识和驱动，从而获得对某些问题的特定解，我很开心——并说明一下，开心，是人类诸多情感中最基础的一类。”
尹塔也沉默了几秒：“我并不能准确理解你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你当然不理解了，因为人的脑子不像你，没有你的计算能力。”
“我并没有听出你的夸奖口吻。”
“是的，因为我在提醒你，人类虽然没有你的计算能力，但拥有比你计算能力更强大的自我意识和认知。”
叶铭微眯着眼，表情异常严肃。
他自然是在跟尹塔“装逼”。
因为他觉察到，尹塔在最近知识见涨之后，处处透露出一种“能力”上的“优越”感。
这怎么可以！
果然，当他这番话之后，尹塔就沉默了。
“明白了，所以，为什么不直接用汇编语言呢？”
叶铭愕然。
“……自己复习初中物理，动滑轮！”
一秒后。
“懂了，原来是偷懒。”
“……”
……
就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台上陈教授的课也在继续。
“在前半期，我们着重学了8086下的汇编语言，我记得上一堂课就布置了关于X64下的汇编语言的拓展训练，有完成的举一下手我看看。”
陈晓方教授望向课堂，只见扭扭捏捏中，完成的人不超过10个。
“嗯，看来还不错，我还以为一个都没有呢。”他笑着示意众人放下手，顿了顿：“同学们，我确实有点好奇，你们说，那些不完成老师布置的拓展训练的人，和那些工作后又吐槽说大学里什么都不教、或者教的全是落后知识的人，这两种人有没有互相重叠的可能性呢？”
“我觉得有，而且可能性还挺大。”陈教授虽然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但大家明显听出来了，他是在挖苦人。
于是整个教室便立刻陷入了沉默。
“是，可能有人要说太难了……但只要认认真真地看了书，上网找一下相关资料，或者来问我一下，它就真有那么难么？”
“我看不是难，是懒。”陈晓方教授视线落在后排。
准确地说，是落在叶铭身上。
这眼神，看得叶铭一阵发毛，然后就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秒，陈教授便道：“咱们教室里，现在就坐了一位大一的外专业同学。”
随着陈教授的话，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后望去。
叶铭面不改色，镇定无比，也随着众人眼光不住找寻。
但很显然……他的表演是徒劳的。
这都已经半期了，教室里来了个新面孔，谁还不知道是他啊……更何况，身边还有沉如海这家伙在一脸促狭地看着他，就差伸手指着他了。
“我就不施展中学时代班主任的那些惯用伎俩了，毕竟当年我也深受其害。”陈教授见叶铭变得窘迫起来，微微一笑道：“但同学们，出了校园你们就要面临这残酷的世界了。多点傍身之计他不好么？”
“好了，正式上课，接下来我会随堂提问，大家做好准备。”
陈教授最后瞥了叶铭一眼，开始低头翻动PPT。
……
半小时后。
当第二次回答陈老师有关内存指针的问题后，叶铭看了一下时间。
他就知道，按照老陈这人的一贯理念，他今天这堂课是绝对跑不掉了。
果不其然。
陈晓方教授提了三个有关内存的问题，其中有两个都是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回答得很不错，在32位系统中，在多任务环境下，我们是虚拟内存映射来达到利用超过4GB的内存。”
说完陈教授也看了一下时间。
然后，就在他要宣布课间休息的时候，一直站着的叶铭突然道。
“陈老师，我有个问题。”
陈晓方教授微微一怔，脸上笑意升起。
“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个能够直面机器语言的系统，我们有没有抛弃汇编语言的可能性。”
叶铭表情澹定，一脸平静。
这问题，自然是他替尹塔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