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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坤并没有走,坐在那里,点了根硕大雪茄,喷云吐雾中,上下打量着陆铭。

“在安提瓜拉,我也可以给你制造巨大的麻烦,格林福纳岛,可以很快就换主人,还有你的朋友,比如陈焕行?他们都会惹上巨大的麻烦。”

陆铭笑笑起身,“看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看看表,“我晚饭约的是育哈色旅长,在披耶餐厅,要寻我的话,可以去那里。”

巴坤听着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但没说话,只是沉着脸哼了一声。

安提瓜拉州的正规军共有十二个旅,掌握在不同家族手中,其人数和装备也大相径庭。

而且,通常来说,这些有着国民自卫军番号的旅,腐败比较严重,战斗力甚至还不比彪悍的部族武装,但不管怎么说,是有正式番号的州政府军。

这十二个旅,有十个旅的驻地都在半岛上。

费尔曼市周边,便有三个旅,为近卫旅,第一旅,和第三旅。

其中第一旅被认为是察猜州长出身的宗拉维蒙家族掌控,也是现今唯一亲近察猜州长的武装力量。

育哈色为旅长的是近卫旅。

番号很响亮,其余十一个旅,都是数字为番号。

只有近卫旅,其番号来自数百年前安提瓜拉大公的近卫军沿袭而来。

千年前,安提瓜拉为王国境内的大公国,女王册封了弥泰贵族为安提瓜拉大公。

不过三百多年前,州议会废黜了大公,也可以说,弥泰人各大家族联合抛弃了大公家族。

给了大公一个“披耶”的荣誉称号,可以世代沿袭,当时承诺的是每年供养“披耶”家族一百金币。

现今“披耶”仍有继承人,可是州府提供的一百金币的供养一直没有变动,而且从一百金币变成了现今的100帝国币。

披耶家族好像现今生活挺困难的,还曾经登报求助。

至于大公的近卫军,现今的近卫旅,同样极为潦倒,更像是刀枪剑戟的古老仪仗队,人数也只有千人左右,经常在喜庆节日的豪门巨贾门庭前看到他们的表演。

而且,州议会一再缩减对该旅的拨款。

有很多议员都认为该仪仗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应该裁撤。

这是因为近卫旅番号响亮,任谁也不想别的家族掌握在手中,有这种意图的,必然被群起攻之,渐渐的,该旅就变成了纯纯的仪仗队。

所以,巴坤听说陆铭要见的是育哈色这个近卫旅长,心下只是冷笑,显然有点高看这外乡人了,实际这家伙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因为近卫旅番号的缘故,就以为近卫旅是一支很强的武装力量,可以用来依仗么?

陆铭对巴坤一笑,转身离开,杜浩、帕琶妲等忙跟上。

……

三辆豪华轿车在鸽子笼似的破旧公寓楼群里慢慢行驶。

帕琶妲坐在陆铭身边,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那位中洲人和威猜老爹被送去了披耶餐厅。

终于,在一处略微空旷的地方,三辆车慢慢停下。

不等司机跑下来打开车门,帕琶妲先下车,又绕到另一边,为陆铭开门。

帕琶妲也注意到,第一辆车里,好似是坐的一个老年女佣和两个小学生似的双胞胎女童。

第三辆车里,则下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女孩儿,穿着绿色迷彩服,脖子上挂着冲锋枪,其中一个彪悍女兵手里,拎着个小皮箱。

陆铭对帕琶妲笑笑,挺有眼力见的。

随之迈步走向其中一栋破败的公寓。

帕琶妲跟上,又见那两名女兵也跟在了后面。

楼栋门前,本来几个孩童正嬉闹着唱什么歌,陆铭听着歌里有“披耶”的发音。

几个孩童见到有人来,而且是穿着奢华衣裤的中洲人,立时一哄而散。

陆铭问帕琶妲:“他们唱的什么?”

“好像是讽刺披耶的儿歌。”帕琶妲以前没听过这首歌,曲调也很乱,就是口水歌,想来是孩子们乱编的。

陆铭点点头,餐厅都可以随便用“披耶”为名了,那餐厅和披耶家族完全没关系,也可见披耶家族的没落。

进了楼道口,里面光线一暗,现今四点多钟,是因为里面布局太不好,而且楼口堆着小山似的垃圾。

上到二层,是那种好似宿舍楼一般的筒子楼,中间是过道,南北各有十几间房间。

陆铭看着门牌号,来到207门前,那没有拎箱子的女兵便上前敲门。

两名女兵,是七十二红翎中的红三和红四。

在安提瓜拉,常驻有八名红翎。

里面有人不耐烦的叽里呱啦说着什么,随之门被拉开,是个满脸褶子的弥泰老头,五六十岁的样子。

老头本来满脸不耐烦,看到外面的人呆了呆,露出畏惧之色,叽里咕噜问,应该是问你们什么人,是不是找错人了?

陆铭对帕琶妲笑道:“告诉他,我叫张阿明,来自黑山,嗯,说来自东海也行,黑山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就说我有一桩很好的交易和他谈。”

帕琶妲依言和老者说了。

弥泰老者听着,满脸狐疑,可陆铭已经迈步而入,他也不敢拦。

这种公寓,就是卧房和外面的小会客间,没洗漱间,水房、厨房和厕所,是全层公用。

里面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倒是有沙发和茶几,但都破的不成样子。

房间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女童,好像刚从水房洗衣服回来,正在抖开准备去晾晒。

看到好多生人进来,女童怯怯的拖着水盆去了角落。

陆铭坐上沙发,笑道:“老披耶先生,我是有件好事和你说。”

那边帕琶妲一呆,披耶么?难道是那个披耶?

帕琶妲翻译之时,红四将手中小皮箱打开,里面是金灿灿几十根小黄鱼。

弥泰老者看着一呆。

陆铭笑道:“您也算见多识广的,这是真金,您可以试试……”做个手势,红四便从里面拿出一根丢给了弥泰老者。

弥泰老者如获至宝,在手里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立时眼睛一亮,可还是满脸疑惑,又恋恋不舍的将金条递还回来。

陆铭笑道:“您可以暂时拿着,而且,这些金条都是我准备送给您的!”又道:“您已经将披耶的尊号传给了您的二儿子,所以,现在是二儿子夫妻赡养您,其他子女都和您断绝了关系是吧?”又看了眼那女童,“这是您的孙女,您二儿子的唯一女儿?将来的小披耶?”

帕琶妲心下吃惊,原来,真是披耶家族,脸上不动声色翻译。

老披耶更是惊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意思是说,等二儿子有了儿子,披耶的尊号还是会传给孙子。

陆铭笑笑:“这就不必了,老披耶先生,我是来求婚的,如果披耶先生愿意将尊号传给大女儿,我便向您的孙女小披耶求婚,当然,她年纪还小,才七岁?我们可以先订婚!”做个手势,红四便将装着金条的小皮箱送到了老披耶怀里。

陆铭笑道:“这些是给您和披耶先生的订婚礼金。”

三十根标准规制的金条,就是三万元左右。

老披耶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陆铭又笑道:“还有在华尔曼公寓,我给您一家买了大房子,三百平米的,足够您一家四口住了,将来再多生几个孙子都够用,每个月呢,我还会给你两百元的生活费,这样,披耶先生和披耶太太不用出去做活也可以生活了,还可以雇个女佣照顾您。”

在费尔曼这个畸形繁华的城市,普通家庭要维护正常生活,四口之家的话,二三十元还是需要的。

所以,州政府给“披耶”每年发的一百元,根本杯水车薪。

而一个月两百元,那就真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了,确实也可以雇女佣。

老披耶听着惊讶无比,不由看向了孙女。

小披耶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弥泰女童,相貌在弥泰女童里都不算出色,更莫说传统弥泰相貌,本来就不如中洲人、西洋人及混血群体好看。

陆铭笑道:“等披耶先生回来,你们可以再议议,我是不是骗你们,明天你们就知道了,我明天会再来,去将华尔曼的那套公寓过户给披耶先生。”

华尔曼公寓是费尔曼弥泰人中产阶级社区,并没有三百平米大面积的户型,陆铭是买了相邻两套打通的。

毕竟不想他们太张扬,生活在中产阶级社区就很好,舒适又不容易惹麻烦。

老披耶怔忪好半天,终于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叔叔,他问您确实的身份。”帕琶妲在旁说。

陆铭点点头:“我是黑山将军的幕僚,资产有个几千万,现今想来安提瓜拉发展,觉得加入披耶家族,是个不错的开端。”顿了下,“而且是这样的,我有一位妻子了,但显然不能娶小披耶做妾室,所以,我准备入赘披耶家族,姓氏里呢,可以加上披耶,我就是张披耶阿明,按照当年州议会和您家族的协议,披耶家族,是可以娶多个妻子的,这就解决了法律问题,而且,我也成了披耶家族一员,对我的未来发展也有好处。”

看着老披耶,“现在,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老披耶迷茫的摇头。

陆铭起身,“那您和披耶先生商量吧,这些金条就放您这里了,但要收好,更不要让别人知道,怀璧其罪嘛!”

老披耶立时眼睛睁大,但是,又很有些惶恐。

陆铭等离开时他都来不及送,而是赶忙去藏金条了。

……

回到车上,陆铭看了眼帕琶妲,“你没什么要问的么?”

帕琶妲轻轻摇头,“我知道,您是我想象不到的大人物,做的都是伟大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敢问。”

陆铭笑笑,“我是说从绘里香的好朋友的角度来说,我显然不是个好丈夫。”

帕琶妲怔了怔,“绘里香应该懂您的……其实,她从来不和我说您具体的事,但她对您的崇拜是那样的强烈,根本超月兑了妻子对丈夫的感情……我感觉在她眼里,您就是一尊神祇,她能偶尔看到您,就特别的开心了……”

陆铭点点头,不再说话。

心里却是轻轻叹口气,略一琢磨,说:“明天来,我换个身份。”

帕琶妲自然不明所以。

陆铭想的是,虽说自己好像渐渐的已经不在意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感觉好的话,像蓓姬那种关系都有,情人就情人了,也不存在感情负担,化身的婚姻,也都完全可以利用来做文章,无所不用其极。

但实际心里还是有所平衡。

比如说对绘里香,略一琢磨,自己就觉得这样怪对不起她的。

应该是,张阿明这个身份,她就是自己唯一的正妻,张阿明是完完全全属于绘里香的丈夫。

虽说这种想法很虚伪,是一种麻醉自己令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但这种微妙感受确实存在,而且,对绘里香可能也很重要。

所以,还是不要张专员娶两个妻子了,明天用个化名,当然,不用易容术,但从张专员的户籍上,唯一的妻子还是绘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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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耶餐厅,是可以眺望金沙海滩的华丽玻璃墙餐厅。

明明安提瓜拉是湖域,但偏偏一切的一切,都如内海一般。

轿车停在披耶餐厅门前时,巴坤议员匆匆迎出来,显然,他等了好久了,望眼欲穿。

“帕琶妲小姐,我向您郑重道歉!”巴坤对正拉开车门的帕琶妲极为认真的说。

帕琶妲轻声道:“我接受您的道歉。”心里,倒并不感觉奇怪了,短短时间,好像已经知道,为什么绘里香会这样崇拜和依恋这位叔叔了,巴坤来道歉,也是预料之中的,在这位叔叔身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陆铭对巴坤一笑,“那么,我也希望我们的小芥蒂就此消失,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您帮忙。”

巴坤脸色凝重的伸出手,“张专员,我再次向您致以歉意!碧云岛和砂野岛之间的渔业纠纷,我明天就亲自去调解。”

陆铭伸手和他相握,笑道:“北域那点小麻烦,我想,明天就能解决了。”

五点多钟,巴坤接到詹姆斯的电话,盛京中央区所有的烟馆遭到黑山检方及执达吏和法警的查封,因为黑山租界检方认为中央区烟馆的烟土,是经过黑山特区境内运输而来,请求法庭颁布临时禁令,令他们可以调查清楚,法庭最终同意检方的合理怀疑,签发了临时禁令。

而如果真这样追究下去,整个北域的烟土渠道都会被堵,那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可不仅仅涉及他巴坤一个人,如果再被这张专员放出风就是被他巴坤激怒了。

那只怕没几天,他巴坤就会被暴怒的大毒枭们暗杀。

因为烟土去北域,有两条铁路线,一条是走东干线,必然要经过黑山特区。

另一条是走西干线,走江北安山。

但西干线一直就车少,安山行省的江北海关,更是蚊子过了都要被拔了腿,麻烦太多。

何况,要改变运输线路是个大工程,南域的西干线相关州、省也要打通关系。

加之各种协调磨合。

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这段时间的损失怕是天文数字。

更莫说,还可能引得毒枭们大洗牌了,对北域的配额,本来就是毒枭们争斗的焦点,这样大的变动,是必然引起毒枭军阀们之间的战争的。

这一切,如果都要怪罪到他巴坤的头上,他哪里承担得起?

此时听陆铭轻描澹写的话,巴坤议员稍微松口气,看着陆铭道:“那就麻烦您了!”

陆铭点头,笑道:“今天这餐,我就不请您了!”

“哦哦,您谈您的!”巴坤议员忙赔笑。

陆铭转身走向餐厅,其实在北域的行动,就是吓唬巴坤呢。

如果用这般激烈的手段禁烟,北域也会乱做一团,甚至几家联合起来对付黑山人,那就得不偿失。

毕竟,对北域四省来说,烟土税是很重要的财政来源。

餐厅门前,其实还有几个人,杜浩和威猜老爹都在,此外,还有位穿着准将军服的老头。

那老头这时迎上两步,陪笑道:“张先生,久仰久仰!”

陆铭笑着和他握手,“育哈色旅长,您好!”

育哈色的态度很是谦卑,显然,除了他这个旅长名不副实且饱受打压外,巴坤方才的举动,也令育哈色大受震撼。

巴坤肯定早就来了,急的热锅上蚂蚁一样,不定问了几次,问育哈色能不能联系到自己。

等自己到了,巴坤又道歉又什么的,育哈色都看在眼里呢。

告诉巴坤,自己会来这里和育哈色吃饭,本就是要巴坤给自己当“名片”。

五点钟大麻烦之后,巴坤焦急之下,打电话又找不到自己,只能来这里等。

当然,用巴坤做名片,自己也是临时起意,本来倒没想过和巴坤完全谈不拢,做的准备,也是以防万一。

“张先生,您是需要雇佣我们的兵员给您什么喜庆事做仪式表演呢?还是需要跟随您进出做礼仪兵?”进了餐厅育哈色第一句话就直奔正题。

陆铭哑然失笑,这是近卫旅自谋出路的热门生意,全旅还能维持一千来兵员,全靠各种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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