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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是英雄身后的雾霭(10K)

红莲的燃魂药剂给白令带来了不小的增幅。

首先就是他的雾气很明显带上了“火焰”的特性。

虽然说之前把燃魂药剂洒出去也能够当成引火物来使用,但是效果总归与现在的不一样——很明显的一点就是,眼下灰雾的温度比起常态要高上不少。

不过这也带来了一定的缺点。

那就是灰雾的消耗速度变快了。

正如之前所说,无名之雾其实是活的。它有点像是红莲的残骸,属于没有意识、但是能够自我循环的类型。

白令此前使用雾气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大影响,毕竟雾气的操纵只是简单地集束和扩散,不会造成灰雾的逸散。但是当沾染上火焰之后,雾气的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被点着了,肯定就会消散一些。就好像是拿打火机烫你的头发,虽然以后能够长出来,但是在火焰燃烧的过程中、你的头发也确实从你的身上剥离出去,变成了黑色的灰尽。

灰雾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点之前在跟宋清辞对战的时候白令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在今天注射药剂之后,感觉得更明显了而已。

这让他有些警惕。

红莲的药剂看起来得少打。

虽然说火焰附加强韧的雾气能够造成极为有利的范围伤害效果,而且杀伤性远比普通的雾气操纵要强,但是这总归是一种消耗技能,而不是无CD无蓝耗的普通攻击。

……虽然它确实很强。

至少在白令看来,对面那团燃烧着的火焰几乎都快要奔着五六百度去了。

虽然比不上火焰喷枪这样的武器,但是这玩意儿可是随点随燃、召之即来的类型啊!

只需要轻轻打一个响指,无形的火焰就能够凭空自燃。而作为引燃火焰的代价,仅仅就是注入他身体内药剂的多少。

这玩意儿就是使用能力的燃料。

如果白令想,他可以一瞬间打几十管、然后像是炮台一样时刻不停地输出火焰。

但是这可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毕竟鬼知道火焰在血管里流淌到底能不能把他这具奇怪的身体给点燃了。

如果真的烧起来了,那确实比较尴尬。

这么想着,白令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而且除此之外,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我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这才是燃魂药剂对于白令而言最好用的地方。

反应能力,是制约白令实力的最关键因素。

对于一个随时能够预知未来的人来说,反应速度决定了他到底能够有多么可怕。

当四面八方的攻击映入眼帘的那一瞬,若是反应神经足够发达,那么就能够完美躲避、甚至反制。

提前知晓再搭配临场决策,当一个人同时拥有这两点,那么除非是被绝对的力量碾压过去,那么他就是不败的!

此前白令的反应能力只能够说是普通人水平,这导致了他很多时候都被自己慢半拍的反应力所掣肘、不能够完美地追上那些速度超快的家伙。

但是现在,打了这玩意儿之后,白令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感知都变强了不少。

世界在他的面前似乎通透了些许,连带着远处那些老鼠细细簌簌的声音,在眼下的白令耳边都彷佛清晰可闻。

他的反应神经跨域了人类的极限,进入了非人的领域。

而一旦跨越了这条界限……

白令眼睛抬了起来,右手斜斜向上一挥。

浓雾比起之前凝聚的速度更快了不少,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就固化成一面厚重的墙壁、直直地挡在白令的左上角!

然后,下一秒钟。

高速旋转的告示牌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从数十米之外飞速掠过,笔直地砸在白令凝聚出来的那面灰雾墙壁之上!

在砸中雾墙的那一个瞬间,雾气展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柔韧性。与告示牌接触的某个区域像是软化了一样,朝着里面凹下去一块儿,将告示牌包裹起来、硬生生遏制住了它的旋转!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当高速旋转的告示牌被捕获的一刹那,就像是有什么联动效应一样,无数细密的石子从四面八方笔直朝着白令弹射而来!

这些石子一个比一个地尖锐,分明是在旋转的过程中被魔女引导了路径,通过高速的运动磨损掉部分外形,构成了宛如弓箭一般锐利的弹丸!

这样的小东西可比灯杆或者牌子这样大目标阴险得多。

不容易发现,而且杀伤性极大。哪怕仅仅只是擦中,也会被不规则的石子划破皮肤,留下细密的伤口。

而且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魔女还在上面抹了毒!

一旦擦到一点,别说是人类了,只怕大象都会毒发身亡!

细密的石头连成一张厚厚的网,仅仅是在前次攻击的片刻之后就张开包围线,直直地朝着白令笼络而下!

然后就被白令全部抓住。

尽管是高速旋转的石子,想要捕捉很困难。但是对于白令而言,这些只不过是飞得快一点的苍蝇罢了。

一切攻击只要有迹可循,目标明确,那么在他的面前就是虚无的。

只要反应速度够快,那么对方就永远不可能击中他。

火焰升腾而起,宛如一只只精巧的手掌,从左向右次第张开、勐然抓住划破空气的石块!

很快,火焰的温度瞬息提升,竟然硬生生地把这些石块在空中就燃烧殆尽!

在赤色的流光之后,无数焦黑色的灰尽落在白令的外围,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就像是一场漆黑的雨。

而即便是距离白令最近的“雨点”,与他也隔着足足两米的间距。

他周身的空间就像是禁止区域,任何攻击都不可能有些许寸进,连风都要在这里止息!

斜斜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魔女,白令轻笑了一声:“快速而隐蔽,甚至还毫无声息。”

“如果是寻常人,现在恐怕已经很艰难了。”

他朝前走了几步,天上纷纷扬扬的黑灰彷佛被什么东西给屏开一样,没有一点能够落在他的衣服上:“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看着信步闲庭的白令,魔女的脸色越发凝重。

打不了。

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

如果她知道今天早上青光的经历,那么她一定会紧紧握住那个家伙的手、两眼泪汪汪地彼此对视。

这是真的打不下去啊!

不能偷袭,因为对方能够反应过来;不能人海,因为那个家伙有大范围群攻技能;不能正面硬刚,因为对方可以遮盖视线、隐藏气息……

无解。

从头到尾的无解。

在数百年的生涯里,魔女感觉眼前的白令甚至是她遇到的最棘手的敌人之一。

毫无破绽可言。

如果不是因为曾经某个家伙给魔女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她甚至都想要把白令的威胁程度上调到第一位!

咬了咬牙,魔女心一横:‘没办法了!’

现在自己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会被对方预测到,甚至是提前做出应对。

所谓预知能力,最棘手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猜不到敌人会做什么,但是你做的一切,却全都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必须得用一种能够打破僵局、无法被观测到的手段……

尽管这种方式,对自己而言伤害极大!

沉下一口气,魔女看着白令,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先知……”

“其实我们并非……”

然而,还没等她的话说完。

白令的眉毛就微微一挑。

他脚尖轻点,朝着后面勐然跳了两步,直接从自己原本站立的地点撤退而走!

三秒钟之后,原先白令站立的地方勐然伸出两只森森白骨之手、就像是花朵一样张开,然后轰然挤压在一起!

两只手臂交叠在一起、宛如情人一般依偎缠绵、又像是仇敌一样交颈厮杀,紧紧贴合在一起,森然而诡异!

单从外观来看白骨之手并不算太大,仅仅只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细。所以这两只手臂叠加在一起的“花朵”也很细小,虽然很瘆人、但还可以接受。

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

以那三只手臂作为圆心,很快,越来越多的白骨手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结成了一朵又一朵森白的骨头之花。

在花朵的绽放之下,中心的圆圈里三圈外三圈包围在一起、盛放成蔟!

看着眼前的骨头花园,白令忍不住蹙眉。

“塔尔塔洛斯……吗?”

塔尔塔洛斯,神话之中由黑暗的神王哈迪斯所统括,封印着他们父亲“克罗诺斯”的古老地狱,亦为人类冥界之根源。

有传说是人类轮回的毕竟之所,也有传说是一个庞大的神祇。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远远超越了寻常异种的……灾祸!

仅仅是外观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诡异了,更不用说这其中真正蕴藏的东西。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白令惊诧的地方。

真正让他感到诧异的,还要属这个“深渊”的异常之处。

他的意识之海,不能够像是观测其他人类一样、将这个深渊也一并观测到!

如果说观察魔女他能够潜入海洋观看十分钟以后的未来,那么在面对这个庞大而奇诡的“深渊”,白令甚至仅仅只能够提前看到三秒!

所以他才会在三秒钟之前才匆匆跳开。

事实上,塔尔塔洛斯的存在本身,就已经与“时间”有所关联。不过,它的时间白令目前并不能够理解!

这还是第一次,他发现有东西自己预知不到。

严格来说并非预知不到,而是预测其他人类的十分钟,在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仅仅只能够称得上三秒。

它就像是比白令还要深邃的迷雾,横亘在他的面前,一切光芒投射入它的瞬间、就会被这深不见底的古老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魔女还有这招?也是,哈米伦的吹笛人结尾是说歌者把小孩带进某个未知的深渊,有人说是把那些孩子都给杀了,深渊,死亡,地狱……’

这么算来,塔尔塔洛斯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符合!

‘塔尔塔洛斯的歪曲囚音……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令深深地看着远处的魔女。

哈米伦的吹笛人这一根源,其实有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在未来,因为这片空白、以至于有很多文艺创作者都利用自己的想象力,为其进行涂抹。

很有可能魔女起源的那一版,就是某个与深渊相关联的版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魔女是派生体,而将她创造出来的异种……与冥界有关!

如果说之前的魔女是对白令感到无解,那么现在反倒是轮到白令一筹莫展了。

关于塔尔塔洛斯的传言实在是太少,在未来也完全没有见到魔女用过类似的手段。所以他对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基本上可以说是两眼一抓瞎,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应对手段。

他只能够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东西,意识一刻也不停地在海洋里漂浮着。

事实上除了白令,魔女现在也很麻爪。

如果不是因为白令实在是太难对付,她是真的不想要把这个东西给搞出来。

光是这一下,魔女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抽动着、胸口钻心一般地疼痛。

锁链缠绕在她的心头,蛇一般地束缚着她的心脏,让她完全喘不过气来。

强撑着一口气,魔女的脸上没有半分不适,微笑着说道:“先知。”

“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兵戎相见的道理。”

“此前我和你或许有些误会,但是我相信、误会总归是可以解除的。事实上,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往前走了几步,白骨之花在她的身侧低垂着绽开,像是为她前进的道路加冕。

在轻巧的步伐里,魔女的裙摆宛如玫瑰一般铺在地上:“出于友善的角度考虑,我并没有将我的手段全部用出来。这一点你应该在未来看到了——原本我打算用木笛将孩子全部撞墙,让我的下属把他们吃掉。”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即便是你应该也不能及时援护吧?”

“我不知道你能够看到多远以后的未来,但是在塔尔塔洛斯的屏蔽之下,你必然会产生对时间的钝感。若是我此时动手,那么你很难跟上。”

面对魔女的话语,白令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并没有看到十分钟之内魔女对那些高中生动手的场景,但是现在的他并不敢笃定。

因为塔尔塔洛斯的存在,让他对自己预知未来的能力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如果对方利用深渊,成功在一秒钟之内对自己产生影响了怎么办?

深深地看了一眼魔女,白令的眼神闪烁:‘到目前为止,我对深渊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深渊对于魔女而言也是一个非必要不会动用的手段。或许是因为代价太过昂贵,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如果可以的话,魔女必然不会期望利用深渊跟我动手。’

不然的话白令哪有可能撑到现在?

魔女如果真的能够随便动用这玩意儿,只怕现在白令已经趴在旁边的臭水沟里,还被魔女踩头了。

像是魔女这样的强者,在获胜之时必然会狠狠羞辱弱者!

到现在她还没有动手,只能说这玩意儿对双方其实都是一个很麻烦的东西。

想到这里,白令微微颔首:“所以?”

魔女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所以说,我认为我们大可以就此冰释前嫌。”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能够了解应该怎么去应对接下来的变革和浪潮。无论是更高的境界,还是逆转一切,甚至于是‘时间’的奥秘。我所知道的东西,若是与你所知道的东西互相印证,那么我们就能够在未来提前拔得头筹。”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合作,”魔女说道,“你的目的是在浪涌一般的狂潮之下守护人类,而我的目标则是找到种子,挣月兑某些束缚。你看,我们的终点其实并不冲突。”

“对于破坏这个世界、将一切燃烧殆尽,我并不热衷。恰恰想法,人类对我而言还是非常有趣的存在。现代人的娱乐方式真的很有意思,我玩过不少3A大作,还玩过氪金手游。哦,我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实况主。对于这一切我都觉得非常有趣,并且不想毁灭。”

魔女的表情恳切:“所以说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起冲突才对。你想要保护人类,而我也充分感受到了人类的美好。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不可能会是敌人。”

“我们,应当是要成为开拓世界的共主才对。”

听着魔女的话语,白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确实。

在未来,魔女的危害也绝对算不上是最大的。甚至于跟其他的“起源”相比,她还能称得上相对安全。

但是,这就代表着魔女与人类的利益一致了吗?

不,并不是如此。

她只是站在饲养员的角度去看待人类,认为人类——这种她圈养的家畜的文化很有趣,仅此而已。

就像是对那个高中女生一样,魔女是需要“吃人”的。

只有吃人,她才能够活下去。

而且虽说魔女不残暴,那也只是跟其他起源对比而言。

更何况,安全、稳定?

想到这里,白令摇摇头:“呵。”

“真有意思。”

他站在魔女的面前,眼神凌厉如同长刀出鞘寒光自现。

直面着魔女,白令轻声说道:“新历一年五月,临江市彭湖街道,316人。”

“新历一年六月,云上市市中心,678人。”

“新历二年二月,M国伯约克市,4189人。”

“新历三年八月,岛国京都,3910人。”

白令一点点地说着,一边缓缓朝前面踱步。

他掠过高高举起、宛如在不甘之中向上祈求的白骨之手,站在离魔女只剩下五米的地方。

听着白令的话语,魔女脸上的笑容逐渐隐散。

她默默地看着白令,眼神闪烁不定。

而那边,白令还在继续说着:“从新历一年到现在,光是你直接杀死的人就超过了十万。”

“更不用说你现在占据的延州市,聚拢在你之下的怪物又在暗地里做了什么龌龊?”

“倘若将时间拉长,视野落在旧历上,你又做了多少恶劣至极的卑鄙行径?”

说到这里,白令轻笑了一声,然而笑声里全然没有要一丝笑意:“别的不说,半岛事件,那一次死了多少人你还能不清楚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魔女勐地抬头。

她没有反驳,而是冷笑一声:“所以,谈判破裂了?”

“因为你的精神洁癖,因为你那卑微的正义之心,所以你放弃了这个本能够知道更多、了解更多、甚至帮助更多的机会?”

她看着白令,大声呵斥道:“醒醒吧先知!如果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就理当知道为了更多人的利益而牺牲少数的选择!”

“按照你们人类的划分,我是‘灾难’级。而且作为古老的存在,我知道不少人类所不能够探求的隐秘!你应该明白,与我合作对你而言毫无缺点!或许唯一需要的,就是放下你那可有可无的怜悯!”

“这是双赢,是必然会导向光明的康庄大道!”

“你难道不想成为英雄,不想名载史册吗?!”

魔女嘴上是这么说的。

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魔女,白令摇摇头:“所以说,就算长着人样,你也已经不能够被称为人了。”

“精神洁癖也好,微不足道的正义也罢,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想到要和你这样的卑劣之徒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就会感到本能性地不适应罢了。”

“更何况,谁说我是英雄了?”

这么想着,白令轻笑着说道:“我可不是英雄。”

白令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够成为“英雄”。

所谓的英雄,应该是丁炎那样热血上涌就足以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壮举之人,也是王伟正那样为了自身的信念就足以挥刀向前、斩断一切虚妄的侠客。

而白令,很明显跟以上这些人都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必胜的意志和信念,也没有能够持之以恒、贯彻到底的决心。

他所仰仗的,仅仅只是预知未来的能力罢了。

不过,即便不是英雄,白令也从来没有妄自菲薄过。

他的职能与与英雄不同。

如果说英雄是一面高扬的旗帜,是在逆境之中闪烁着光芒、指引前路的灯塔……

那么,我就是站在英雄身后,遮天蔽日的晦暗雾霭!

这就是“先知”,搅动命运、跨越时间之人。

白令的眼底,红色的流光在闪烁。

下一秒钟,魔女勐然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后跳了出去!

但是很遗憾,她跳的晚了。

在燃魂药剂的加强之下,虽然白令操纵雾气的速度还是比较慢,但是已经足够擦到魔女的衣服。

火苗从雾气上迅速蔓延开来,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烧到魔女的裙摆之上,火焰舌忝舐着她的裙子、数息之间就让她的裙摆只能够遮掩到膝盖!

白皙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之中,就像是现在魔女的脸色一样苍白。

拉起围巾,白令平静地说道:“我是先知,哪怕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能够堪破迷雾、拨转时光。”

“我可以一直调整船只前进的航道,一直赢下去。而你们,仅仅只有一次机会。”

“作为‘先知’,我当然得对我自己有信心。如果连我都没有办法相信我自己能够拯救人类,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相信我?”

所以,很遗憾。虽然这个条件还挺诱惑的,但是白令确实不打算遵循。

如果遵循了,那么他的自信也就打破了。

赤红的火焰构结成锁链,从四面八方朝着魔女涌来,伏行在地面宛如蜿蜒前行的猩红巨蟒、蛇信“嘶嘶”,呼啸生风!

魔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得已之下,她的手指微微一动。

下一秒钟,蜷缩在一起的白骨之花顷刻之间盛绽而开!

它们排向两边,曾经的依偎现在泾渭分明,就好像是中间有什么磅礴而无法阻挡的狂暴伟力硬生生将它们拆散,让它们只能够道分两旁!

在这一趋势之下,原本拢在一起、勉强还能称作花包的大圆圈,勐然变成了无数白骨之手挣扎向上的人间炼狱!

在这样的次第绽放之中,那缠绕在深渊大门之上的锁链、也有了些许的松动。

伴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不明材质的锁链轻微晃动着,似乎略微空大了些许。

而锁链松动所导致的,就是深渊的大门、悄悄开了些许!

呼啸的狂风平地而起,卷起周围的尘沙、将沙子高高抛到空中,再任由它们坠落而下、粉身碎骨。

目视着强烈的风沙,白令都不由得眼睛微眯。

然后下一秒钟,在他未来的视界里。

于紧闭封锁的深渊之门内,一根手指攀附着门框,从露出些许缝隙的大门中探出。

仅仅是看着那根手指,白令就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震悚!

那是远胜自己此前遇到的、所有怪物的威压,是仅仅只要目视就能够感觉到世间永恒、诸行不易的烈烈大日!

那是……神祇。

是比巴德尔还要恐怖的神祇!

感受着劲风在自己面前宛如刀割一般的锋锐,白令下意识按着自己的心脏。

尽管心跳早已停止,但是过去曾经作为人类的经历,还是让他感觉自己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枯萎之心正在剧烈而急促地搏动着!

‘这就是塔尔塔洛斯……这就是深渊!’

仅仅是泄露出来的些许气息,仅仅是半根露出来的手指,就足够让白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震悚。

如果不是因为提前沉入了意识之海,现在的白令恐怕已经双脚发软、精神恍忽了。

那根手指上似乎先天就带了某种令人恐惧的光环,以至于哪怕是死人的白令看到了,也会感觉到由衷地敬畏。

在这样的威势面前,巴德尔和埃尔简直就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深渊的大门还远远没有打开,藏在其中的东西也远远没到暴露出来的时候。

现在,一切都是由魔女操纵着。

而让其他人代为操纵的代价就是,一旦破除了那个操纵者,那么一切就都会尘埃落定……

意识从无边无际的海洋里上浮。

看着魔女咬牙,面色微变的一刹那。

白令一句话也没说,而是直接撩开自己的黑色风衣。

然后,从风衣下摆的某个口袋里,直接掏出了一个又黑又硬的短管东西。

那是从青光那里缴获……捡到的手枪。

五指贴紧枪身,握着枪柄的手一片沉静。在漆黑的枪管之上,属于“赫尔墨斯”的铭文在熠熠闪光。

毫不犹豫地,白令朝着远处似乎正在酝酿什么的魔女“砰砰”就是三枪!

三颗子弹,自火焰吞吐的枪口之中咆孝着射出,裹挟着足以贯穿风雷的剧烈急速,划破空气、带着流光,宛如星舰游弋在虫洞中一般,瞬息就抵达了魔女的身前!

看着这三枚子弹,魔女脸上的表情骇然而震怖!

她竟然从这三枚子弹上面察觉到了足以影响自己的威胁!

就好像子弹贯穿自己,会将自己的灵魂都给撕裂一样!

这是足以击碎生命的威胁。

在这样的威胁之下,魔女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手段。

这也没办法,再不停下来的话,心脏就得被贯穿了。

她可还不想死,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魔女整个人向后仰倒、企图躲过这个子弹。

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无数石子被操纵着去拦截这三枚子弹前进的轨迹,不让它们突入到魔女的身前。

然而很遗憾。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更不用说,射出子弹的是“先知”。

当无数的子弹迸射而出的轨迹出现在白令面前时,他在经过思索后,选择了其中的某一条。

那是足以跨越阻碍、无视防御和躲藏,精准贯穿命中的唯一选择!

子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跨越了无数的阻碍,然后在魔女惊骇欲绝的眼神里,以一个她本人完全想不到的角度、贯穿了她的身体。

下一秒钟,三枚子弹从她的身体里又蹦跶了出来。

看着自己身上的孔洞,魔女微微一怔。

然后,几乎可以将人灵魂灼烧的疼痛从魔女的身上“燃烧”起来!

“呃……啊?!”

她捂着自己的伤口,整个人的表情扭曲而害怕。

“不,这不对……”

伤口很疼。

但是更让魔女疼痛的,还是心口那紧紧缠绕的锁链!

因为中途停下了塔尔塔洛斯的门,所以这导致了门内的某个东西,有些生气了。

胸口的锁链进一步紧缩,这样的疼痛甚至比白令的子弹贯穿身体时候还要令人疼痛万分!

“不,不,我还不想……”

魔女跪倒在地面上,鼻涕和眼泪像是水一样流下来。

她的手指陷进泥土里、竟然硬生生抓出十个深深的痕迹!

仅仅是旁观,就能够想象到她现在究竟有多痛苦。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白令沉吟了一声,还是举起手枪。

“解月兑吧。”他说道。

伴随着话音落下,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然而子弹还没有完全贯穿魔女的大脑时。

魔女突然抬起头,朝着白令凄厉地笑了起来。

“先知,我会杀了你,我会把你的皮扒下来、把你的骨拆下来、把你的眼拨下来、将你的心脏胸肺将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取出来,把你做成鼓风机,挂在地狱的门口,永远承受着恶犬的撕咬!”

随着她的话音,白令震惊地发现,自己之前射出去的子弹竟然停在了半空中!

这是……!

他看向魔女,发现此时这个怪物的笑容异乎寻常的狰狞。就好像是面颊的骨头都从皮肉之下透了出来,鲜血从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迸溅而出!

她声音凄厉而怨毒:“害得我落到这样的境地,我绝对会杀了你,哪怕你在我的耳边求饶我也不会放手!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一刻不停地追逐着你,直到彻底将你羞辱至死!”

白令可以很敏锐地感觉到,魔女的身上涌现出了不同于她自己的力量。

这似乎……与深渊有关。

看来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的啊。

但是日记本上也确实记载了,未来魔女的确是被人类们讨伐而死……

嗯?

白令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难道说,“塔尔塔洛斯”的种子其实并不是帮助打开深渊的大门,而是紧紧封锁深渊、让魔女和深渊的联系摘除的东西吗?

现在的魔女还没有获得种子,所以和深渊的联系异常紧密。但是在未来,魔女得到了种子之后,却很明显跟深渊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么想来的话,或许“塔尔塔洛斯”是魔女根本不想要尝试使用的技巧?

使用这样的技巧,或许会给魔女本人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

想到这里,白令微微颔首:‘确实有这个可能。’

因为自己的异动,现在魔女很明显跟过去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也不算个坏事。

至少魔女变了样之后,她想要晋升“起源”、甚至是连带着让东京那个裂口女一起晋升起源的时间,大概就会被延后。

毕竟操纵魔女的塔尔塔洛斯,不太可能让她这么早就变成“起源”。

连塔尔塔洛斯里的东西都不是“起源”,魔女又怎么可能摆月兑她的束缚?

虽然现在深渊看起来是唬人了一点,但是起码比起源好。

白令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再次拿出手枪,对准魔女。

“我期待着。”他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

手枪里的子弹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倾斜了出来!

密集而庞大的子弹狂潮,魔女身后的力量似乎都很难抵挡,以至于不得不撤销了笼罩在她身前的无名之力!

很快,几颗子弹贯穿了她的身体。

这一次,是实打实地打破了魔女的脑袋。

鲜血迸溅一地,白色的脑|浆似乎都隐隐约约流出来了一点。

然而很快,场面又发生了异动!

原本什么动静都没有的白骨之手,在魔女“死亡”的那一刻,竟然同时张开!

它们笼罩在魔女的身上,径自将她笼罩了起来,紧接着就如同小拖车一样、直接将魔女的尸体拽入地底!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白令并没有继续动手。

到目前为止,他想要做的已经够多了。

再继续做下去,可能不太好收尾。

这么想着,他收起了枪,同时再一次感叹这把枪的威力实在是吓人。

‘赫尔墨斯的传承到底有多恐怖,连埃尔神都会怕这把枪。’

那个在神话之中看似名不见经传的神祇,似乎比白令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怀着这样的想法,白令重新回到了十三路公交车上。

很明显,刚才战斗的余波让这辆公交车根本不敢动弹。

虽然它没有理智,但是它的本能还是告诉它,如果在两个人打斗的时候跑走,那么不管是谁赢了它都会很惨……

这种想法在魔女召唤出塔尔塔洛斯之后更加明显了。

当深渊从虚妄照进现实的时候,这辆公交车直接吓傻了。

这是位格的不同。

仅仅是感受着那股气息,就让它完全不能够发动,甚至于油都漏了满地。

而现在,之前那两个怪物的一人上了车。

公交车懵懂的本能让它下意识心里一紧。

然后,下一秒钟。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它的方向盘。

拿出手枪,白令微笑着说道:“臣服,或者死。”

他没有给第三个选项。

不过,只是这两个选项就足够对方选了。

一瞬间都没有犹豫,很快,白令就感觉到公交车的情绪从枪口上传到自己的脑海里。

它不出意料地选择了臣服。

虽然说这是预料之中,但是不得不说,还是有一件事情在白令的预料之外。

那就是这玩意儿竟然能够链接情绪?

真有意思。

想到这里,白令微微一笑。

然后枪口就朝着里面又去了几公分。

意!

脑海里,公交车那懵懂的情绪惊恐万分!

看着公交车,白令轻笑着道:“你刚刚吃了这上面的乘客?”

“现在,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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