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和陈星凌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同时点头。
刘新年惊讶挑了挑眉，却又沉默下来。
一旁的小虎子玩得正开心，举着小木船凑过来。
“刘伯伯，看！我新设计的小船可爱不？”
刘新年看着那模样奇特的小木船，微笑赞许：“很可爱！很特别！”
小虎子昂起可爱的脑袋瓜盯着他看，将木船塞进刘新年的大手。
“刘伯伯，送给你。”
刘新年低低笑开，柔声问：“这是你的玩具，为什么要送伯伯？伯伯已经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小玩具了。”
小虎子神色颇凝重看着他，认真道：“因为你不开心呀。爸爸送了小木船给我改造，我很喜欢很开心。你觉得你似乎不开心，所以将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刘新年愣住了。
小虎子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大腿，然后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刘新年略有些尴尬避开视线，低声：“阿奇，其实，老郭不止让我来说情，还说你们夫妻可能不愿放过她，希望我能帮着劝一劝。”
顾奇摇头：“不必劝，你劝了我也不会听的。”
他不是凡事都爱计较的人，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但妻儿是他顾奇的底线。
“触犯了我的底线，我不可能妥协。老郭他要生气，那便随他气吧。他如果想要将我停职处理，那也随他。”
刘新年看着他，转而哑然失笑。
片刻后，他温声：“那我就不劝了。我是奉了老郭的指令来的，该应卯的便应卯一下。至于我自己，我巴不得……有人能将郭嘉月绳之于法。”
顾奇和陈星凌对视一眼，并没有太意外，毕竟他被郭嘉月折磨了十几年，心里估计早就恨她入骨了。
刘新年苦笑：“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跟她做了十几年夫妻，却孤枕难眠十来年……若不是后来我宁愿调离总厂，甚至断言不离婚坚决不回来，老郭也许还不肯答应。只要她一闹，老郭就会妥协。你们不闹，老郭仍会为她破例。”
陈星凌跟他不熟稔，不好问太多，只安静坐着听着。
顾奇压低嗓音：“你们手续都全办好了？”
“嗯。”刘新年点点头：“结婚容易离婚难。当初我还年轻，耳根子也软，被别人劝多几句哄几声，便模模糊糊答应了。殊不知一朝行差踏错，苦的是一辈子。折腾了这么些年，总算能解月兑了。”
幸福的婚姻是人生的最大助力，不幸的婚姻却可能害你半生甚至是一辈子，甚至连后代晚辈都要跟着遭殃。
当年的一时心软，他足足后悔了十几年！
无数次想要离婚，无数次被人劝回来，只因为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秉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来压他。
甚至还有人劝他，说别以为其他人的婚姻就真那么好，大多数人都是苟着辛苦熬日子，都是日常繁琐各种争吵，哪来那么多的夫妻举案齐眉，那么多的浓情蜜意！
他不是没给郭嘉月机会，曾也想熬一段日子试试，可郭嘉月从不珍惜他给的机会，每次总爱趾高气扬搬郭家的名头来压他，懒惰成性，脾气差爱闹别扭，不是出口大骂就是大打出手。
他不奢望夫妻能甜如蜜夫唱妇随，他只希望平平淡淡过日子，一日三餐安安静静过，可她连他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
十几年家无宁日，不是吵架就是摔东西，然后赌气各自分房睡。
他忍了再忍，直到最后忍不了了，努力申请离婚，并冲破所有压力逃离了总厂。宁愿在分厂那边辛苦工作，只为呼吸一口新鲜自由的空气。
幸好，他熬过来了，现在终于解月兑了！
顾奇低声：“恭喜。”
刘新年微微一笑，眉眼尽是心累。
“苦熬了这么些年，我真的颇心累。分厂的同事总说我是一个不爱笑的人，可知我曾是一个多么开朗的人。就连你家的小虎子，也能一眼看出我郁结于心。如果没离婚，她是我名义上的妻，那不管她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置之不理。该怎么道歉赔罪，该怎么补偿和受罚，我都必须跟她一起面对，绝不好推月兑。可我如今已经月兑离苦海……与我无关了。”
顾奇了解他的言下之意，轻轻点头。
“如此甚好。刘哥，你便跟老郭说，你都照做了，只是我们夫妻并不接受。另外，你将我接下来的打算说给他听，让他心里有个底。”
“好。”刘新年道：“我一定照办。咱们都是老熟人，做事自当用光明磊落的方式来。”
语罢，他将剩下的茶水一并喝光，并站了起身。
“嫂子泡的早茶真的很香，不可浪费一点一滴。下回路过，必定上门再讨一杯来喝。”
陈星凌笑道：“茶水随时恭候大驾！”
“谢谢。”刘新年优雅颔首，给顾奇打了一个眼色，随后匆匆告辞了。
小虎子趴在书房的窗口上，挥手：“刘伯伯！再见！”
刘新年宠溺笑开，用力挥挥手：“伯伯回头请你吃大鸡腿！再见！”
语罢，他骑上自行车离去。
陈星凌送他离开，转身便瞧见顾奇拿着小公文包要去上班。
“阿奇，中午早些回来，咱们要早些吃午饭。一会儿我上副食品市场买两只鸡，腌制几个鸡翅膀烤好，下午带去给小姗姗吃。”
既然打定主意下午要行动，那便得做好准备。
听说小珊珊的情况颇严重，她打算带上小可爱最喜欢的鸡翅膀。
“好。”顾奇应声，快步上班去了。
陈星凌去了书房，发现儿子正在玩部首组词游戏，便陪他玩了一会儿。
接着，她上楼躲进主卧。
一会儿后，她悄悄从超市的熟肉区拿了两只烤鸡，又跑去糖果区找了几袋包装简单的葱油饼干，又去果蔬区拿了几个柿子和几把青菜，才拧着菜篮子出来。
她将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倒了一杯水给小虎子喝，随后骑自行车出门。
快中午的时候，莫师傅和马大礼仍在忙，她便告辞提前回家。
“妈妈！”小虎子在树荫下玩折飞机，道：“女乃女乃和婶婶来了！她们在厨房那边！”
陈星凌并不意外，牵着自行车去角落处。
“虎子，有没有喝水？”
“有。”小虎子答：“我刚才倒了半杯喝，现在不渴。”
陈星凌对懂事的儿子非常放心，转身找让她很不放心的人去了。
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婆婆的超级大嗓门正在偷骂自己。
“瞅瞅！瞅瞅！满厨房都是肉和菜！整天大手大脚，这些都不知道得花多少钱！钱是我儿子辛辛苦苦赚的，她当是大街上捡来的！”
赵小杏大声不敢吭，埋着脑袋安静摘菜。
李瑛则一手啃着柿子，一手抓着一把花生，吃都堵不上嘴巴。
“妙妙前几天十七岁生日，我就煮了一个鸡蛋给她，连两个都舍不得煮！瞅瞅！瞅瞅！角落小篮子里头至少二十个蛋！那么大的院子，一只鸡也不养，鸡蛋一买一箩筐！她当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陈星凌暗自翻白眼，径直走进去。
“妈，我如果不买，我们一家三口吃什么？我如果不买，你哪能每次一来就又拿又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