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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善念也能招灾(求月票)

好在镇尸符足够多,可以随便用,只要让这尸体别肆意喷火就行。

五六张镇尸符能够坚持片刻,可让阳九缝上数十针。

耗费掉将近五十张镇尸符后,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

男尸滚烫的身体,也迅速冰凉下去。

这家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生死簿》随即出现,开始记录这男尸的生平。

这男尸名叫潘火亮,开着一家打铁铺。

但他自己不会打铁,雇佣了一个壮汉,而他制作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模具,让打铁铺的生意格外红火。

按照他的方法,能够提炼出更加精纯的铁。

名声传开后,朝廷甚至找到他,请他铸造兵器。

潘火亮等的就是这一天。

打铁再厉害,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一个莽夫。

但若能够入朝为官,身份和地位就会迅速拔高,曾经看不起他的那些人,也会高攀他不起。

潘火亮随后进入兵部,尽管只是个七品小吏,好歹也是个好的开始。

只要他努力工作,帮朝廷铸造出更坚固更锋利的兵器,擢升是早晚的事。

潘火亮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然而在兵部,他却处处受制于人。

其实在长安做官,本就如此,哪怕是四品大员,头顶也压着一座座大山,稍不留神,就会被砸得粉身碎骨。

只是潘火亮心气高,受不了官场上的那些乌烟瘴气。

但作为底层的官员,就算心头再不服气,也得夹紧尾巴老实做狗。

第一批铸造出来的长刀,的确比此前的要好很多。

潘火亮指着此事能带给他升迁,万没想到,等了好久,上头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往后,各种枪头和箭头,都被他制造出来,品级远胜以往。

在击退金国大军的战斗中,他铸造的兵器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然而即便立下这等功劳,他还是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

后来在无意中,他才知道,所有的功劳都被顶头上司给抢了。

那家伙本来只是个六品官,可在击溃金国大军后,他升迁的很快,如今是四品的兵部侍郎。

如果未来战事频繁,这家伙肯定还能往上爬,有望当上兵部尚书。

这功劳本该是他潘火亮的,就因他没有大肆行贿,才会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性。

潘火亮不服,但不服也没办法,在喝了几天闷酒后,他便决定拿出全部的身家,用来行贿。

银子送出去后,果然有效果,他也从七品升到了六品。

侍郎说就算银子给得再多,这官也得慢慢升,不然会被外人说闲话,也容易引起皇上的怀疑。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买官。

尽管曾经有一段时期,朝廷国库空虚,财政困难,朝廷便宣布推出卖官政策,用来充盈国库,比如花费百万两银子,都能当上尚书。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卖官让国库充盈起来,但这些官员上任后,只知道压榨百姓,大肆敛财,搞得各地叛乱频发,朝廷急忙废除卖官政策,大肆清理蛀虫,方才稳住局势。

此事造成的后果是国库更加空虚,百姓怨声载道,差点动摇了江山根基。

往后若发现有买卖官职者,皆诛九族。

但这种事,就算皇上铁了心要严打,也是屡禁不止。

潘火亮等了数年,那个侍郎他娘的都当上了尚书,他还是个六品的小官。

不管是铸造上等兵器立下功劳,还是花重金行贿买官,全都行不通。

倒是那些狗官,时不时就来鼓励他,让他做出更精良的兵器。

若能成功,擢升有望。

潘火亮已经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

既然在大魏得不到重用,那他就去金国,相信金国皇帝一定会重视他。

在离开前,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当是送给金国皇帝的见面礼。

新一批兵器看着更加锋利,上头的官员亲自验收,都是赞不绝口。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兵器锋利归锋利,只要多撞几次,就会断掉。

潘火亮一封信写给金国皇帝,金国皇帝收到后,果然再次发兵。

本来他们就准备得差不多了,此前战败的耻辱,这次定要洗刷掉。

收到潘火亮的信,金国皇子也没当一回事,然而真的开战,才知道潘火亮没有撒谎。

魏兵手里的兵刃,亮闪闪的,阳光下闪耀出的光芒,让人心季。

但碰撞几次后,竟真的从中折断。

金兵士气大涨,杀得魏军溃不成军。

此刻的潘火亮,已是逃离长安,一路向北。

魏皇大怒,下令将兵部官员尽皆抄斩,并传令通缉潘火亮。

就在快离开魏国国土时,潘火亮被官兵拦下,押回长安。

很快潘火亮就被判处腰斩。

行刑那天,菜市口人山人海,全都在痛骂潘火亮。

潘火亮听着那些话,心头感到好笑。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他的叛变,这些百姓中的儿子、丈夫、父亲等,都惨死在跟金国的那场战争中。

潘火亮到死都不后悔,既然大魏不让他好过,那他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但当被抬到铡刀下时,他害怕了,全身剧颤,屎尿齐出。

一刀下去,潘火亮便断成了两截。

阳九看着潘火亮的尸体,觉得镇尸司的人应该更努力些,像潘火亮这样的人,就该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将肉身和灵魂都给摧毁,就不信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把合上棺盖,阳九转身便去洗手。

在他身后,潘火亮的灵魂遽然出现,张开双手,慢慢飘向阳九。

【缝尸一百五十二具,奖励宿主打铁术。】

阳九刚将手伸进水盆里,就察觉到身后有寒气,霍然转身的同时,有六张拘鬼符闪耀着金芒向前扑出。

潘火亮的灵魂非常灵活,竟是避开了其中的五张。

对付恶灵,一张拘鬼符足以。

被拘鬼符击中后,潘火亮嗷嗷直叫,很快就被封印。

“想不到你还在这里。”阳九总算知道,潘火亮的尸体之所以会喷火,全是其恶灵在作祟。

阳九在蜡烛上点燃拘鬼符,听着潘火亮的惨嚎,满脸带笑。

现在铲除恶灵,可是有功德拿的。

拘鬼符化为灰尽后,《功德簿》果然出现:

宿主铲除恶灵,奖励五十点功德,目前剩余功德点数为一千一百七十五。

像这样的恶灵来得越多越好,杀一个,就能得到五十点功德。

缝潘火亮的尸体,的确多耗费了些时间。

阳九快步来到隔壁的玄字十五号房。

寒玉棺中是空的,没有尸体。

如果是空房间,门会锁上。

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尸体自己跑了。

房间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棺材底下。

阳九蹲去看时,颇为无语,想不到尸体居然真的在棺材底下。

他抓住尸体的脚踝,用力将尸体拉出来,一股腐臭味袭来,非常难闻。

在白天的时候,东厂差役会进来检查每间房里的尸体。

这间房里的尸体跑到了棺材底下,东厂差役不可能没有发现。

只能是尸体白天会老老实实躺在寒玉棺中,到了晚上,就会钻到棺材底下,着实诡异。

缝尸记录上记载有三个缝尸人因此尸而亡,两个是被吓死的,剩下的一个是笑死的。

吓死的缝尸人面目狰狞,笑死的缝尸人笑容灿烂,不管是哪一种,看着都很瘆人。

第一个缝尸的人,正常情况下都是新人,被吓死也很正常。

但死掉一个缝尸人后,后面再来缝这具尸体的缝尸人,就不是新人,而是缝尸人中的佼佼者,乃是解决这个有问题的古怪尸体的专家。

后面来的缝尸人被吓死就很扯澹,被笑死更是离奇。

尸体的胸前有三个拳头大的血洞。

血洞里面虽没有生出蛆虫,但也全是白灿灿的虫卵。

这尸体老是从寒玉棺里跑出来,假以时日,体内定会长满蛆虫,变得更加恶心。

阳九也不将尸体放回去,点上香,就在地上直接缝尸。

三个血洞,要缝好还是很容易的。

但在缝第一个血洞时,尸体突然双手乱挥,想要坐起。

几张镇尸符下去,尸体仍在挣扎。

镇尸符对这具尸体的效用,并不是很明显。

哪怕尸体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做出撕咬的动作,阳九也没放在心上。

将胸前的三个血洞缝好后,再将尸体翻过去,后背也有三个血洞。

咯咯咯……

尸体的头颅缓缓转过来,直接旋转一百八十度,一张丑脸再次面朝阳九,霍然睁眼,咧嘴一笑。

有澹黄的气体从尸体的嘴巴里喷出。

阳九急忙屏住呼吸,才没有吸入。

想来那个笑死的缝尸人,应该就是吸入了这种气体。

看到阳九仍在埋头缝尸,那尸体似乎也很懵逼,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缝好最后一针时,尸体的眼睛闭上,脑袋也是迅疾转了回去。

尸体变成这样,应该已是算是僵尸了吧?

这样的尸体不交给镇尸司处理,还留在阎罗殿等缝尸人来缝,本就不合理。

《生死簿》现。

此尸名叫牛根元,本是金国人,但因失手杀了人,才会偷偷跑到大魏帝国。

牛根元自幼就很喜欢木工活,而且拜了好几个师父后,手艺长进很快,做的东西被人们接受,大受欢迎。

来到长安后,他重操旧业,仍以做木工讨生计。

不管在哪个年代,只要有一门手艺,就不愁会饿到肚子。

牛根元做的家具,很受长安百姓的欢迎。

他的相貌本来就不像金人,更像魏人,故而很快就在长安城安定下来。

到后来,资产丰厚后,他还买了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日子过得比在金国时要滋润得多。

有了家,就有了牵绊。

牛根元更加努力工作,只为给妻儿赚取更多的钱财。

做木匠,稍微上点年纪,就很难将活做好。

趁还年轻,多赚点钱的想法是对的。

牛根元拼了命在干活,赚取的钱财也是越来越多,让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这时候他想过,将来得多收几个徒弟,这样徒弟干活,他就能拿提成,老了也就不用怕会挨饿受冻了。

就在这时,一个来自金国的人找到了他。

听到熟悉的金国语言,牛根元很是震惊。

“叛国的下场就是诛九族,你的妻儿都得死,不过现在你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那就是给大汗收集重要情报。”那人乃是金国安插在长安城的间客。

牛根元想要杀了那人,但那人武功极高,只一招,就让他半晌都没缓过气来。

“你杀了人,又叛了国,唯有如此,方能赎罪。”那人劝牛根元认清现实,也别想再逃离长安,如果还想让他的妻儿都活命的话。

牛根元很纠结,也很害怕,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

他是金人的事,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他们一家都会有杀身之祸。

此后的日子里,牛根元经常出没酒肆茶楼,乃至青楼。

但凡能打探到消息的地方,他都经常去。

只要是宫里的风言风语,哪怕是再微小的事,他都如实上报。

想要彻底赎清罪孽,还得拿出更重要的消息才行。

一旦上头觉得还清了,就会放牛根元自由。

牛根元想尽办法,都找不到有价值的情报,反而将自己是金国间客的事给暴露了。

那是几个赌鬼,得知后,倒是没有报官,就是隔三差五跑来向他要银子。

他是有点积蓄,但靠这点积蓄,肯定无法填饱赌鬼的肚子。

赌鬼的肚子永远都是喂不饱的。

牛根元被逼无奈,只得想个办法,将那几个赌鬼给杀了。

就像在金国时所做的那样,做出杀人的决定很艰难,但若不这样做,自己就活不下去。

牛根元买了好酒,在酒里下了砒霜,请那几个赌鬼来吃酒,并说他准备了大量银子,今晚可让他们赌个够。

酒鬼们不防有诈,大口吃酒,很快全都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牛根元逃回家中,越想越害怕,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逃离长安,到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谁知回到家中,看到妻儿都倒在血泊中。

忽悠他变成金国间客的那家伙,就坐在椅子上,正在吃一根鸡腿。

“你媳妇不错,很紧。”那人哈哈大笑。

牛根元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只想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发疯般冲过去,却被一脚踢翻在地,口吐鲜血。

那人站起身,狞笑道:“放心,我是先杀了她,顺便享用一下,她并不知情。”

狞笑声宛如支支利箭,全都射进了牛根元的心。

牛根元挣扎着站起,来到旁侧拿起一把剪刀,再度冲向那人。

那人侧身避开,绕到牛根元身后,轰然一拳砸在牛根元的后背上。

这一拳,竟是直接洞穿了牛根元的身体。

牛根元很害怕,剔骨的寒意袭来,让他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砰。

又一拳从他的胸前正中砸出。

牛根元感觉再也没有力气能够支撑这沉重的身躯。

第三拳砸出来时,牛根元软倒在地。

但他并没有死掉,看到那人扛起妻儿的尸体离去,急得想要大喊大叫,喉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很快回来,扛起牛根元的尸体,来到外面,直接丢到了大街上。

牛根元在街上躺了很久,方才断气。

阳九将牛根元的尸体放进寒玉棺,合上棺盖,到旁侧洗把手,便走向下一间房。

【缝尸一百五十三具,奖励宿主衰神附体。】

说实话,牛根元也够倒霉的,要是不被那个真正的金国细作发现,他本可在长安一直过上好日子,直到寿终正寝。

来到隔壁的玄字十四号房,寒玉棺中躺着一具老妪尸体。

看这老妪的年纪,起码得有八十岁。

这年头能活到这个年纪,算得上是高寿了。

老妪的心口插着一把剪刀,面部扭曲,死得很痛苦。

能对这老妪下手的人,心肠也是够歹毒的。

不过看事也不能这么片面,万一这老妪是个非常邪恶的魔鬼呢。

缝尸记录上显示有两个缝尸人都是非正常死亡。

非正常的意思是不知道死因。

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那两个缝尸人香燃尽前,并未缝好尸体,故而才会离奇死亡。

至于香燃尽前,若尸体没被缝好,缝尸人就会死亡,之中的原因朝廷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只因没能亲自经历过,故而很难知晓。

而那些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又全都死了。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阳九点上香,打开棺盖,笑着说道:“老人家,你看你一直躺在这里,孤零零的,还是别闹幺蛾子,老老实实让我将你的尸体缝好,这样你就能入土为安,佑护子孙后代……”

“那种不孝子,让我死了还要佑护?”老妪的灵魂勐地从尸身里翻身坐起,怒视着阳九。

阳九愣了愣,问道:“所以这剪刀,是你儿子捅的?”

老妪更加懵逼。

此前她对那两个缝尸人抱怨过,可他们都不爱搭理,就想将她心口的剪刀拔掉。

这可是证据,随便拔掉,官老爷还怎么替她做主?

但没想到,阳九竟能听到她的话。

“不是儿子,是儿媳……”老妪轻叹。

阳九很是同情,笑道:“我先给您缝尸,缝好后,我就带您去找他们算账。”

“真的?”无论过去多少岁月,老妪就是咽不下心头的这口气。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会在一只脚踏进棺材时遭遇这种苦痛?

说好的善有善报呢?

阳九给出肯定的回答。

老妪低头想了片刻,最终说道:“好吧,那我就不拦着了,你缝吧,心头插着一把剪刀,总感觉怪怪的。”

老妪倒是试着拔了好几次,心口的剪刀始终存在。

不将肉身上的剪刀拔掉,那插在灵魂心口的剪刀,就拔不掉。

阳九一把拔掉剪刀,听到老妪痛苦地叫了一声,急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下次我轻点。”

“没有下次了。”老妪可不希望下辈子还会落得这般下场。

没有老妪的阻扰,缝尸非常顺利。

《生死簿》随即出现,开始记录这老妪的生平。

老妪名叫李云菊,生在富贵人家,哪怕后来家道中落,她也没过过苦日子。

嫁人后,她只生了一个儿子,就再也没有怀过孕。

丈夫倒是又纳了小妾,那小妾倒也争气,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女,彻底掳走了丈夫的心。

往后丈夫出了意外,身死后,那小妾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财跑路了。

她生的那几个孩子,她一个都没带走。

老妪心善,看着可怜的孩子们,不能不管。

好在这些年她也攒下了一些钱,倒不至于让他们娘几个过苦日子。

眼看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老妪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只要看到孩子们天真灿烂的笑容,所有的累都是甜蜜。

孩子们长大后,也成了家,然后她又开始忙着帮他们带孩子。

不管是亲孙子,还是外孙子,她都一视同仁。

那些孩子都很孝顺,手头有闲钱,都会交给她保管。

在李云菊的打理下,存下来的财富越来越多。

然而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实则也是暗藏裂隙。

李云菊的年龄越来越大,她照看大的孩子也逐渐变老,孙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开始成家立业,再看着重孙子在面前跑来跑去,李云菊的心头就跟吃了蜜似的。

四世同堂,这种事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但当这种事真的发生,那种幸福感,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不过六十出头,但看着比快八十的李云菊还要苍老。

李云菊一眼就认出了她,这老太太不就是当年卷财逃走的小妾吗?

那时候李云菊很害怕,因为在那群孩子中,只有老大是她亲生的,剩下的娃都是这小妾生的。

显然小妾往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否则也不会衣衫褴褛地回来。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填饱肚子,她又怎会回到这个家来?

这老太太走的时候,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六岁多,如今五十多年过去,肯定也不记得亲娘的模样。

事实上,这些年,那几个孩子一直都当李云菊是他们的亲娘。

李云菊本不想管,可看到小妾这般落魄,于心不忍,便给了她一些银子。

那小妾离去后,没几天又来要钱。

时间一久,李云菊知道刚开始就不该可怜这种人。

即便家里有很多现银,可他们一家子仍然省吃俭用,正是有这样的好习惯,他们才能存下不少银子。

可那小妾得到她的接济后,日子过得很奢侈,都开始穿金戴银。

这样的无底洞,李云菊根本填不上。

小妾再次来要钱时,李云菊选择了拒绝。

小妾阴恻恻地说让李云菊别后悔,她的孩子,她会抢回去。

李云菊不以为然,孩子是她从小拉扯大的,她在他们身上付出的心血,不是当年狠心抛弃他们的亲娘能比的。

然而李云菊还是低估了血浓于水的力量。

别的孩子倒都站在她这边,唯独那小妾生的大儿子,竟是想起了小妾就是他的亲娘。

这畜生变脸变得极快,不但提出要分家,还要接亲娘一起生活。

李云菊知道拦不住,也不该拦,索性就放他们一家去团聚,反正她都是快被埋进黄土的人,还去争这些做什么?

但在分家产的时候,孩子们分歧很大。

这个说他这些年挣的钱最多,那个说她挣的钱也不少。

总而言之,就是每个人都想多分点银子。

李云菊最后在分家时,将小妾这些日子拿走的银子,也算给了小妾生的老大。

别的孩子都很赞同,毕竟银子是那家伙的亲娘花的。

分家闹得很不愉快。

分了家后,李云菊心头悬着的石头,也是落了地。

没想到没过多久,小妾的大儿子就跑来跟她要钱,说是分给他的钱已经花完了。

家都分了,还跑来要钱?

李云菊一脸无奈,现在她手头哪还有钱啊。

但那家伙不信,突然拿出一把剪刀,抵住自己的喉咙,只要李云菊不给他钱,他就自杀。

这孩子毕竟是李云菊养大的,李云菊心一软,将她当年的嫁妆拿出一点给了他。

结果这孩子跟他娘一个德性,隔三差五就来要钱,搞得李云菊都想自杀。

有天晚上,那畜生又来要钱。

这回李云菊是真的没有钱了,但那畜生不信啊,又拿出剪刀,故技重施。

李云菊这回懒得管,直接往床上一躺,就想睡觉。

那畜生眼看这一招行不通了,直接去拿李云菊的首饰盒。

李云菊从床上蹦跶下来,死死抓住首饰盒。

抢夺中,那畜生将手里的剪刀捅进了李云菊的心口,然后抱着首饰盒夺门而逃。

那首饰盒里已经没有首饰里,只有李云菊的娘当年给她编的几只草蚂蚱。

那东西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珍贵。

可那畜生拿去却毫无意义。

李云菊没坚持多久,就咽了气。

阳九看得唏嘘不已。

人不能太善良,但世上又总在劝人善良,真是可笑。

合上棺盖,阳九一言不发,来到旁侧洗手。

【缝尸一百五十四具,奖励宿主菩萨心肠。】

“你、你真能带我去见见我的孩子?”李云菊跟过来,满脸期待。

阳九笑道:“我们刚才说的是算账。”

“那孩子也不容易,我也不想追究,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想再去看看他们,可不知为何,我始终无法离开自己的尸体太远……”李云菊悲声说道。

系统看人还是挺准的,李云菊就是有着菩萨心肠。

不管是对那小妾,还是对那小妾生的大儿子,李云菊全都选择了以善对待。

世间能做到这点的人,真的不多。

至少阳九就做不到,他这人心眼小,睚眦必报。

就跟半泽直树一样,以眼还眼,以血还血,今日的仇,来日将以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还回去。

走出房间,阳九笑问道:“老人家,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

“就在长安郊外。”李云菊说道。

她也不记得自己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都还在人世。

她所说的郊外,曾经是座小村子,没住几户人家,如今却是一座非常繁华热闹的小镇。

哪怕是深夜,小镇的街道也是非常明亮,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来到记忆中的家,想不到家人都还没有休息,只是那些面孔,看着都很陌生。

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后代,当年她还帮着接过生的小婴孩,长大后,她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岁月如刀,沧海桑田,没有什么仇恨是时间化解不了的。

当双方都被岁月杀死,一代代过去,谁又会记得曾经的仇怨?

“能来这里看看,我已经知足了。”李云菊这话是发自肺腑。

正要离开,却见一侧的街道上,有一人步履蹒跚地走来,来到这户人家门前停下,抬起手想要敲门,犹豫半晌,又缓缓放下。

看到此人,李云菊脸色大变,看着很是激动。

阳九也认出了那人,那人正是杀死李云菊的那个畜生。

跟《生死簿》记载的李云菊生平的那家伙相比,这畜生要苍老了很多。

看来李云菊惨死,至少已过十年。

那畜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腰板都直不起来,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像那种畜生,直接杀了反而是便宜了他。

看他现在所过的日子,绝对是更好的惩罚。

“留步。”阳九喊住了那畜生。

那畜生正在缓慢离去,闻声缓缓转过身,问道:“公子是在跟我说话?”

“就是你,有人想跟你谈谈。”阳九笑着走上前。

那畜生朝阳九身后张望,这边除了阳九,没有别人。

他正要询问,却见阳九勐地伸指在他的额头上一点。

下一瞬,他便看到了站在阳九身后的李云菊。

鬼?

他不大相信,急忙使劲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李云菊已经走了过来。

“鬼啊……”他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不用怀疑,李云菊也知道这畜生真的看到了她,显然会发生这种事,都是阳九施的魔法。

那畜生没跑多远,就一头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

李云菊飘身来到他的面前,笑道:“你是我养大的,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此次回来,我就是想看看大家,没有恶意。”

“别靠近我,别、别别别……”那畜生蹬着双脚往后退,勐地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李云菊愣在原地,她也没料到,竟会将这畜生给吓死。

“老人家,你也不用太自责,看他的模样,日子过得很苦,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解月兑。”阳九劝道。

李云菊点点头,她知道阳九说得对。

这畜生来到这家门前,多半是来要钱的。

但看他犹豫后没有敲门就离去,显然是经常来,经常空手而归。

要是当时那小妾上门时,她能早点做得绝情点,事情绝不会变成后来的那样。

有时候一点点善念,真的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李云菊向阳九道声谢,表示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感觉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阳九抱拳笑道:“一路走好。”

李云菊就是个大善人,来生定能投胎到好人家。

在李云菊消散后,《功德簿》也是随即出现:

宿主帮李云菊了却遗愿,获得二十点功德,目前剩余功德点数为一千一百九十五。

想不到帮了一下李云菊,竟能得到二十点功德。

差不多快到了五更天,困意袭来,阳九没再去阎罗殿,而是直接回了缝尸铺。

甘思思实在是太困了,没能等来阳九,自己先睡着了。

家里有个女人,哪怕家是一座缝尸铺,也是暖暖的,很有温度。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旁不见甘思思。

火炉上热着包子。

阳九洗漱过后,拿着包子来到门口。

在缝尸铺门口晒着太阳吃包子,这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哪怕是雨天,也得打开门,看着外面的雨珠享用美味的肉包子。

甘思思很快就从一侧的走来,看到阳九起了床,笑道:“九郎,我们的新家好啦。”

他们本来打算简单将房子修缮一下,可修着修着就变成了大修。

这里不满意,改。

那里不满意,修。

多花了不少银子,也耽搁了很长的日子,好在最后那宅院的变化,让两人都很满意。

阳九起身道:“去看看。”

甘思思回来,就是要叫阳九一起去看看。

来到那宅院,看到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看到房间里的陈设,完全就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简单清雅,赏心悦目。

“九郎,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甘思思笑着问道。

阳九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缝尸铺里的东西,都不需要动。

毕竟也有的时候,他们会睡在缝尸铺,保持原样比较方便。

况且这缝尸铺同时也是他们的新房,让一切保持原状,也能留个念想。

搬家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任何人,就是两人过来住在这里便行。

“也好,就现在。”甘思思很是开心。

这算是她跟阳九真正意义上的家。

“都说乔迁之喜,我们是不是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来庆祝一下?”来到二人宽大舒适的主卧,阳九笑得不怀好意。

甘思思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做点什么才算有意义呢?”

“你说呢?”阳九速度奇快,一把搂住甘思思便倒向了床上。

这张大床是缝尸铺那张床的两倍,床铺被褥都是新的,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

“九郎,大白天的……”

“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不会有人来的。”

重点不是会不会有人来,而是大白天太亮了,彼此看得太清楚了。

甘思思的抗议没有效果。

约莫到了午后,二人才离开宅子,来到火锅店吃午饭。

下午的时候,二人又回到宅子里,依旧呆在主卧里。

恩爱缠绵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傍晚。

吃过梅姨煮的面条后,阳九早早来到缝尸铺。

没过多久,郭七娘从一侧走来,说道:“师父,赛扁鹊还真的在今天来到了长安,今晚有不少达官贵人,要在酒仙楼设宴给赛扁鹊接风洗尘。”

赛扁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相比这世间的大多数大夫,医术明显要高出不少。

可惜的是这家伙心术不正,在用医术救人的同时,又利用救人所带来的声名在害人。

关键是他害人,从不会有人会怀疑他身上。

有神医这个名头打掩护,再作恶多端,赛扁鹊也会平安无事。

阳九坐在缝尸铺门口,在看过往的路人,笑问道:“都有谁啊?”

“苏擎苍,诸葛正雄,狄居易……”郭七娘说出了一大堆名字,基本上都是阳九认识的人,而这些人的身份都很尊贵。

赛扁鹊能让这些人给他接风洗尘,可谓是倍有面子。

相信这也是赛扁鹊每年都要来长安城一次的原因,此事传开,绝对能在江湖中传上一年,让赛扁鹊这个名字,始终保持着居高不下的热度。

阳九道:“想不到这些大人物都会去,赛扁鹊的面子还真是大。”

“师父,那我们还要不要去?”郭七娘紧张地问道。

阳九微笑道:“当然要去,在那样的场合,我们揭开赛扁鹊的真面目,不是很爽?”

郭七娘担心这么做,会让阳九直接得罪那些大人物,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虽说有传闻说阳九拿下了圣人,或是圣人征服了阳九,但不管是哪一种,郭七娘倒希望是真的,有圣人撑腰,自然就不用去看那些大人物的脸色。

只是这事,她没法直接问阳九。

阳九随后嘱咐道:“等天再黑点,你就去将断情和周香红的冤魂拿过来,我们早点去酒仙楼占位子。”

“好。”郭七娘点头,先回缝尸铺准备。

天还没黑,阳九就和郭七娘来到了酒仙楼。

平日里还算热闹的酒仙楼,现在却很冷清。

酒仙楼的伙计几乎都站在门口,但凡有客人到来,若是没有请帖,就被劝返。

自从三爷死后,阳九再没来这里吃过酒。

“二位可有请帖?”一个小二哥伸手拦住想要进楼的阳九。

今晚酒仙楼被包了,没有请帖进不去。

而那些有请帖的人,基本上都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曾经都承过赛扁鹊的恩,故而宴请赛扁鹊,他们都很上心。

每个人都想讨好赛扁鹊,毕竟没人能保证自己和家人这辈子会无病无灾。

跟赛扁鹊搞好关系,就是未雨绸缪。

“苏大人,您来啦?”拦住阳九的那伙计,陡然看到后面又有人走来,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喊得非常亲热。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伙计跟苏擎苍有一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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