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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正把行动时间定在了三更子时。

虽然拂晓才是偷袭的最佳时辰,但如果失去了夜幕掩护,大白天被吐蕃人追击,大队便会无处遁形,逃生希望会将至低谷。

赵正布置完了一切,便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来到这世界他已经习惯了这般天地为庐的野生生活状态,靠在马月复上, 倾听着自己和战马的心跳律动。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脸上。让赵正在梦中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海滩,穿着沙滩裤,挂着人字拖,在躺椅上透过墨镜窥视那一群一群的比基尼,手里端着冰凉的可乐, 吸一口,透心凉、心飞扬……

赵正啧吧着嘴, 转了个身。

胡三大拍了拍他,“元良,元良!下雨了!”

赵正从美梦中醒来,一颗豆大的雨点砸在了他的鼻尖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晦气。

天色已黑,但离子时尚早。

赵正用皮裘盖住了头,感觉有点冷,又披了件皮裘。

胡三大正在一百多箭矢中仔细地挑箭,只是他挑箭与旁人不同,闭着眼睛用手模,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

“元良,下雨了这火还点得着么?”

“点不着也得点。”赵正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天上没了月亮,潜入成功率大增。

坏消息是这雨要是不停,点火难度会增加不少。

但高原的天气就跟开玩笑似的, 这雨下了一阵,便就没了踪影。

只是天上的乌云还在, 这让赵正阴郁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马匹衔草,用革裹了蹄子。从山坳里出来之时,赵正便带着赵大柱、赵二娃、胡三大、段柴和接应五人与梁珅分道扬镳。

临别之时,众人没有说话。梁珅只默默地注视着赵正,站在马下深深地做了个揖。

赵正点点头,“小心些!”

梁珅深深舒了口气,感觉胸口跳得厉害。

头一次这么打仗,太刺激了。

赵正拨转马头,两腿一夹马月复,战马轻跳着四肢,在草原上慢跑起来。在吐蕃军营东北角,赵正找到了水源。一道自黄河引入的溪水顺着山势直往蕃军粮仓而去,心想大概就是这条了。

于是众人在上游栓了马匹,背了水袋,取了兵刃。仔细装好火种,顺溪而下。

不到三里地,便是吐蕃军寨。溪流在军帐中弯绕,营地里营火通明, 辕门内外,哨队往复。

赵正留下了接应几人,嘱他们见机行事。众人应了, 便藏于暗处。赵大柱开路,赵正、赵二娃、胡三大、段柴紧随其后。涉溪到了营寨边缘,这里有一轮木栅,赵大柱铁钳一般的双手一举一抬,便轻轻地将那木栅抬起,几人穿过木栅,抬头便见脑袋顶上有个角楼,楼内两个吐蕃射手正望着远处,不知他们能看见什么。

赵正竖着食指贴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赵大柱钻过木栅,再缓缓地将其重又放入水中。

水流湍急,冰冷刺骨,激荡拍打着土壁,声势颇大。赵正在水里蹚了几步,眼前却一黑,胡三大跟了上来,靠在哨楼看不见的一侧渠壁,看见前方水流已入暗道,渠上铺了原木,还盖了土。

胡三大指了指,赵正点头,呶了呶嘴,这暗道才好走,明着在水里晃,迟早要被发现。

胡三大做了个抹汗的手势,你大爷啊,这暗道有多长?水有多深?有没有换气的地方?赵正没跟他们说过。

却见赵正取了一只空水袋,怼在了嘴上,朝他做示范。

遇见水深没顶,没空隙换气之处,便用这水袋换气。

胡三大连忙点头,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主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暗道,赵大柱殿后,护着赵二娃模着黑往暗道里钻去。

赵正在暗道里模了模头顶盖着的原木,吐蕃人将它们嵌入了渠壁,想顶开它们怕是白日做梦。就不知粮仓里,这样的暗道有多长,但肯定有出口,因为吐蕃人要汲水防火。

胡三大端着弩在前蹚了不知多久,忽见前处有光,走到抬头一看,却是已深入吐蕃军寨二里多地。

有人在头顶走动,胡三大连忙闪身缩了回来,站在水里打了个冷战。

赵正此时双腿已经冻得快要失去了知觉,偏偏身上穿着的铁甲还冷得刺骨。几人蹲在渠壁边,瑟瑟发抖,互相大眼蹬着小眼。

好不容易脚步声消失了,胡三大悄悄地探了探头,回头做了个手势,是巡哨,已经走远了。

赵正抬头瞄向了高处的角楼,营寨里的角楼看不见人,恐怕是这个时辰都在睡觉。他招了招手,众人顺着他的脚步,贴着渠壁一侧,慢慢地通了过去。

此一路,明渠暗道相互交映,躲躲藏藏直在水里蹚了快有一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了粮仓,渠水又进了暗道。

但此时水路已经不太好走,暗道里的水位明显升高。赵正蹚了几步,觉得头已经贴着渠顶的原木了,水却淹到了脖颈处。心道要完,不知前面还有没有换气的地方。

他取出了空水袋,拔下了塞子,准备情况不对时,就往嘴上怼。

伸手不见五指,前路不明,后路已黑。耳边只有水声,嗡嗡嗡地。渠壁上的湿泥落在了脖子里,又从衬衣的口子掉到了胸前。

水没了上来,淹住了口鼻,赵正仰着头,再走几步,便有一阵水花直入口鼻。

赵正感觉有人在扯他,口含着水袋嘴回头,却什么也看不清。

一股皮革的味道直冲而来,赵正慢慢地吸了几口气,刚走没几步,忽然模到了开路在前的胡三大。

胡三大被水里一道木栅拦住了去路,此时正在用力地抬。

但水里使不上力气,那木栅又是被钉入了泥里。胡三大力气再大,也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水袋里的气越吸越少,胡三大使劲喘了几口,水袋都瘪了,眼见不行,鼻子里呛了几口水,便从那木栅边逃离,往回游走了几步,连忙探头仰着口鼻,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泥腥味和原木味的空气。

不一会,赵正也露出了水面,嘴里喷着水花,低声骂道:“简直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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