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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张 刘盈: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月票再不投就作废啦!)

鲁县北,数百名甲骑缓缓行进,护卫着一辆外表低调,但内里奢华的四轮马车。

车厢内,刘盈斜躺在吕泽肩上,手中举着一封信笺:“韩信,这是飘了哇……”

吕泽挑挑眉,虽然想把他推到一边去,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亲外甥,于是忍了,只是轻声说道:“也不能这么想,万一楚王真的是病了呢?”

刘盈点了点头,发自内心的认同说道:“还是我爹说的对,该出手时就出手,晚了,青梅变人妻……”

人妻,其实是加分项。

当然了,邓通还是会留给他那鱼唇的欧豆豆……

一旁的吕泽虽然不知道青梅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从刘盈的整段话中听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于是,缓缓行进的马车中,顿时响起了刘盈如同杀猪一样的干嚎。

“疼疼疼……大舅,我错了……”

道路两侧的农田中,一个光着膀子,剃着光头,脖颈上戴有颈箍,做奴隶打扮的男人,深深的注视了一眼发出声响的马车,旋即在扈从的甲骑将视线投过来之前,再度弯腰拔草。

等到车队远去之后,他才直起身子,自言自语。

“大舅?”

“如果某没有认错的话,这辆马车是吕泽……呵呵,鲁王的车驾。”

“吕泽有两个妹妹,其中小的那个听说刚定婚期,所以车内口称大舅的必然不是她的儿子……”

“那么,车内的肯定是刘邦和吕家长姊的儿子,汉太子刘盈!”

“苍天呀,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他丢掉手中的杂草,大步向农田外走去。

他所过之处,除了一些同样在田间拔草的奴隶稍稍侧目之外,田中那些手持皮鞭的田监以及身穿绫罗的少年全部都视若无睹。

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虽然做奴隶打扮,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奴隶。

他的真实身份,是昔日的楚军大将。

季布!

陈县之战中,楚军大败,项羽虽然收拢军队继续南撤,但其实也有很多的楚军将士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季布就是其中一员。

当时项羽率领大队向南突围,在侧翼掠阵的季布被郎中骑兵冲散,和楚军大队失去联系,不得已之下只能反方向突围。

而到了垓下决战的时候,刘邦率领七王组成的八国联军……诸侯联军将项羽团团围住,几十万的大军连营百里,季布带领的不到千人的残兵败将,根本就不敢靠过去。

项羽兵败自尽,十万楚国最后的希望被联军或杀或擒,季布见到已无回天之术,只能解散军队,各奔东西。

没有在垓下找到季布的踪迹后,刘邦就直接下达了悬赏令。

捉住季布,赏千金;窝藏季布者,夷三族!

但并非人人都是见钱眼开,草莽之中,为了‘义’之一字舍生忘死的平凡而伟大之人多不胜数。

比如濮阳周氏。

他自知凭借自己的实力,只能庇护季布一时,无法庇护季布一世,于是就将季布打扮成奴隶模样,送到了鲁县游侠朱家的门下。

于是,季布就有了奴隶和宾客这双重身份。

前者自然是为了藏匿行踪,而后者,则相当于是和朱家之间形成一种特殊的联系。

宾客权利。

嗯,其实不止西方或者是游牧文化有宾客权利。

简单来说,宾客权利指的就是主人有责任给客人无偿提供食物和住处,保护客人的人身安全,更不能谋害客人。

与此同时,客人要保证做客期间,当主人家里发生了战斗,客人要为主人而战。

这种关系,是全世界所有的人类社会都有的一种古老道德准则,甚至一直沿用至今。

宾客权利的源头是原始社会的公有制和群婚制,物资紧缺的原始社会压根就没有私有制的概念,没有个人和他人的概念。

获取的一切东西都是所有人共享,在部落内部平均分配,客人进入了部落,就暂时性的成为了部落的一员。

春秋时期的秦国,甚至还有‘宾客相过,以妇侍宿。嫁取之夕,男女无别,反以为荣’的风俗,就是说家里来了客人,女眷还要陪客人睡觉……

春秋战国时期的门客制度,也是这种风俗的延续。

比如韩信,每天一到饭点就跑去亭长家里蹭饭,一连蹭了好几个月,才被终于受不了的亭长夫人给挤兑走了……

刘邦也是这样……为这事他记恨了一辈子。

因此,在当时人看来,客人来了,白吃白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比如鸿门宴中,项伯起身去阻拦愣头青项庄,就是因为刘邦前来赴宴,就等于是项羽和项伯的客人。

要是刘邦死在鸿门宴上,项羽和项伯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嗯,还有就是元和二年……

………………………………

鲁县,朱家老宅。

夜色渐晚的时候,季布鬼鬼祟祟的从街巷中走了进来。

虽然朱家广有田产,但因为他那仗义疏财的性格,所以家中除了老祖宗留下的田舍房屋外,再无余财。

所以整个宅院中,漆黑一片。

季布模黑走入朱家的卧房,但却并没有看到朱家本人。

就在他有些失落的想要离开的时候,朱家的义子田仲自耳房走出,躬身行礼:“先生是在找我父亲吗?”

田仲是楚国的游侠,因为仰慕朱家的为人,于是以对待父亲的方式侍奉朱家,甘愿成为朱家的义子。

季布点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按照他现在的身份,需要尽可能的少和别人产生纠葛,这样万一他被官府擒拿的时候,朱家满门也有月兑罪的可能。

田仲却浑然没放在心上,所谓游侠,急人所急,赴士之厄困,看中的是义气和名声,生与死的根本不重要。

他悄声说道:“先生稍安勿躁,父亲多日前就已经动身前往雒阳为先生开月兑,想来要不了多少时日,先生必然可重回天日之下。”

季布再次点头,旋即回礼后慢慢转身离去。

在他心中,其实是笃信朱家能解救他的,但此刻一个天赐良机摆在了他的面前,自然也不容错过。

汉太子刘盈虽然年幼,但这些年的名声也不小,和蔼宽容,仁而爱人,尤其是江湖上流传着他的一个名号。

小信陵君!

如果能投入刘盈的门下,想来肯定能摆月兑此时的窘境!

嗯,刘邦不是说窝藏者夷三族吗?

到时候看他怎么夷!

一时间,虽然处于逃亡之中,但季布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满满的促狭笑容。

………………………………………………

济北郡,博阳(今山东泰安市)。

烛火摇曳间,刘盈盘坐在蒲团上,捧着一颗比他脸小不了太多的桃子,啃得汁水淋漓。

在他面前,胡乱堆放着一大堆的黄精紫草,以及一个个硕大无朋的灵芝和何首乌。

这些,是他强行拉着吕泽在这里停留的主要原因。

这些在后世里价值不菲的东西,此刻几乎完全是半卖半送,四舍五入等于是不要钱!

而且,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纯天然,无污染!

所以,和这些东西相比,爬泰山看日出和吃彭越上杆子派人送来的巨野泽大鱼,则完全不值一提。

嗯,不爬泰山主要是他懒……

咔咔咔咔之间,一个大桃下肚。

刘盈舌忝了舌忝嘴唇,模了模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个。

只是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突然浑身紧绷,拼命向后缩着身子。

因乘凉而打开的窗户外,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再也不见踪影!

如此灵动飘逸的身法,绝对不是盗贼亦或是巡弋的甲士!

有、有鬼!

一时间,刘盈想起了很多曾经听过的鬼故事,自己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只是还没等他舍弃掉尊严,呼叫吕泽陪他一起睡的时候,整个房间内,突然亮了许多。

“罪人季布,见过太子殿下……”

摇曳的烛光下,刘盈面前出现了一个跪倒在地的身影。

嗯?原来是人啊……刘盈轻轻松了一口气,旋即猛然瞪大双眼。

季布?

难不成是那个一诺千金的季布?

他来找我干什么?嗯,对了,他现在是个通缉犯……刘盈默默点头,心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脸上却不露分毫。

他明知故问的说道:“你说你是罪人?你有什么罪啊?”

季布愣了一下,弱弱的说道:“不该襄助霸王,对抗汉王……”

刘盈摇了摇头:“那算什么罪过?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罢了……况且,楚军中为汉臣者也多不胜数,要是曾经在项羽麾下为官就有罪的话,那要杀多少人啊!”

季布昂起头,注视刘盈良久,心中震撼如惊涛骇浪。

虽说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但其实说实在的,他心中同样充满忐忑。

毕竟无论是朱家前往的刘邦那里,还是刘盈这里,主动权都掌握在对方手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他之所以选择来刘盈这里冒一次险,就是前者会连累朱家满门,而后者大不了只死他一人。

现如今,看来他是多虑了。

小信陵君,名副其实!

刘盈见他不说话,于是轻声问道:“你大晚上跑过来吓人,就是为了说一句自己是罪人?”

季布猛然匍匐在地:“布,愿托庇于太子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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