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氪星少女的眼睛里闪着光,她以独属于氪星人的速度绕着蝙蝠侠旋转着着。上一秒,她还在他身后,但下一秒可能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了。

“求求你了,蝙蝠侠!就告诉我你在这儿干什么吧!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突然出现在纽约的,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对不对?”

老蝙蝠对她的提问无动于衷,他只是沉默寡言地行走着。双手小心地提着披风,不让它接触到下水道肮脏的地面。

纽约的下水道系统错综复杂,甚至还和地铁站有关联,这儿的复杂程度首屈一指,而肮脏程度也与其成正比。显然,市政府的规划做得不太好——蝙蝠侠努力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想让自己的思绪暂时逃月兑卡拉的声音。

他失败了。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

卡拉一个闪身来到蝙蝠侠身前,这次,她显然是动了真格。她挡在了蝙蝠侠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有一副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如果换个人在这儿,比如蓝甲虫,金色先锋或是夜翼一类他非常熟悉的年轻英雄,蝙蝠侠会直接甩下一句‘这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然后飘然离去。

而且,如果是夜翼在这儿,搞不好他还能顺手揍一顿那个离家出走的混小子

但是卡拉不同,第一,她是个氪星人。

第二,她是个非常麻烦的氪星人。

麻烦到甚至让蝙蝠侠的数据库内单独为她增添了一份性格描述:卡拉·左-艾尔,非常善良,极端固执,对任何人都抱有好奇心,而且这份好奇心有时非常烦人。

好吧,其实不是有时。

蝙蝠侠沉重地叹了口气。卡拉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叹气代表着什么,超级少女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件事和你的堂哥有关。”

老蝙蝠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开始编造起一个谎言,他精通此道:“他在一次正义联盟的外勤活动里弄丢了一些重要的数据,根据雷达显示,数据就在纽约市的下水道内。”

“所以你来这儿是为了拿回那些数据?哇!是不是像地球电影里那样被存放在一个小小的芯片里?”

卡拉像是有一万个问题似的问个不停:“你拿回来了吗?还有遗漏吗?需要我帮忙吗?对了,我在正义联盟的聊天板块上看见有人说你在全球各地都有秘密安全屋,你在这儿也有吗?堂哥说你为了避人耳目还特地用了铅做了一层墙壁,好让我们也看不见,你还真是算无遗策”

克拉克·肯特!

蝙蝠侠在心里怒喊着某个人的名字,但面上依然云澹风轻:“具体情况我无法对你透露,卡拉,这涉及到一些机密。你现在还无权查阅,现在,你能让路让我过去了吗?”

超级少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让开路,蝙蝠侠松了一口气,提着披风走过她。提心吊胆,唯恐卡拉再提出什么问题。

但是,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话了。

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等等,蝙蝠侠。”

卡拉突然叫住了他,老蝙蝠心里咯噔一下,他听见卡拉用怀疑的语气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

蝙蝠侠眯起眼,他抬起手,在左手手腕上按了一下。臂甲弹开一个缝隙,露出操控面板。他在上面按了几下,便将面甲内置耳机的监听系统灵敏度调至了最高等级。他以往还从未用过如此高的级别,这个级别虽说比不过氪星人的超级听力,但也相差无几了。

现在,他听见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低沉嗡鸣,在过去千万年间,这种声音从未被人类用耳朵捕捉到过。它不属于人类,不属于地球,甚至不属于这个宇宙。

它是什么?

一个念头在蝙蝠侠的心中升起,他不知道这念头是从何而来,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无处可寻。像是艺术家的灵光一闪一般毫无逻辑可言,只不过,艺术家们得出的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作品,而蝙蝠侠得到的

是一种原始的恐惧和敬拜。

那声音开始越来越大,大到震碎了他的耳膜,彻底破坏了他的听力,甚至连带着将整个监听系统毁灭了。面甲的耳朵部位闪烁出蓝光,发出呲呲的声响,火花四溅。蝙蝠侠却动弹不得,他饱含恐惧的喘息着,却连自己为何要恐惧都不知道。

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抚模上了他的头顶。

“嗯蝙蝠。”

他听见一个声音,是个女声——是谁?蝙蝠侠抬不起自己的头,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呆立在了原地,一种不该有的喜悦感于下一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那是埋藏在每个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那是被母亲抚模过后的幸福。

——母亲?

“是的,孩子,我是你们的母亲。”

那个女声温柔的回应,替他摘下了他的面甲。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拂过他因为面甲爆炸而受伤的侧脸,她饱含怜爱地说:“四十五岁了,很好。但我已经有千万年没有见过你了,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不一样,你比他们都要坚定。”

蝙蝠侠想抬头,但他不能——他意识到这一点:我不能抬头?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不允许你抬头。”母亲温和地回应。“这是我在设计你们之初就设定好的规则,如我降临,则万事万物需经我允许。如我否决,则万事万物理当停止。”

“你明白了吗?我不允许你抬头,孩子。所以你不能抬头。嘘,不要再试图从喉咙了发出声音唤醒你战甲的自动报警功能了布鲁斯,我可怜的孩子。你还不清楚,但自由意志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却让蝙蝠侠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告诉我,孩子——那个和你一起来这里的法师,他去哪了?我可是对他很感兴趣。”

嘴巴张开,吸进空气,舌头弹起,嘴唇活动。四个动作,他的声带开始运作。绕过了他的大脑,绕过了他的灵魂和意志,他的身体开始自发回答母亲的问题。

蝙蝠侠以近乎尖叫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他正在杀戮”

“嗯”母亲的声音变得不悦了一些。“我给你的天赋好得过了头,孩子。我给你太多意志力了,你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对我隐瞒一部分真相?”

那只手用手背抚模着他的侧脸,蝙蝠侠几乎要疯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荒谬感让他想要放声大笑。他没有笑出来,但那笑声回荡在他的心底,和那个早在多年以前就被他亲手送上电椅的小丑的笑声一模一样——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笑不出来,因为母亲不允许。

“可怜,可怜。”

母亲无比温柔地对他说:“你怎么就月兑离了我给你设计好的路呢?你们每个人都有命运,你应该和他一起死在一场盛大的演出当中。整个哥谭都为之震动,你们死在一个地下溶洞,血液彼此交融,他血液中的酒神因子会到你的身体中然后,你就会复活。”

“明明我都设计好了呀”母亲叹息了一声,推开他,像是推开垃圾一样将他推倒在地。“我要去找他了,布鲁斯。你可以静静地反思一会儿了,等到世界末日来临,我会将你唤醒的。”

蝙蝠侠躺在地上,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扇如同黑暗本身的门扉,一个女人正缓缓走进其中——

何慎言停下了他的杀戮。

原因很简单,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她的长发如黑夜一般沉重,紫罗兰色的眼眸正温和地看着他。苍白的皮肤上似乎闪着光。

“你来得比我想的要快。”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动声色地将准备好的‘爆裂流星’转化成了防护性护盾。“但比闪电侠还是慢上不少。”

女人用奇异的眼神注视着他,像是看着一件珍宝,良久,她缓缓开口:“你和那些讨厌的宁芙一样都来自我的宇宙之外,是吗?”

“你的宇宙?为何我从这段话里听不出任何你对自己造物的爱呢?”

“我的爱无需向外人证明。”女人优雅地笑了。“另外,有趣的法师,我注意到了你的动作。护盾?你真觉得这种东西能在我的攻击下保护你?”

“总得要试一试。”

何慎言咧着嘴,也笑了,他似乎并不紧张:“人享有反抗的权利,你觉得呢?”

“权利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名词。由现代美国第一次提出,在他们的法典上从人权引申,进而扩展到了无数其他权利。”

女人侃侃而谈着,在这一刻,她从母亲变成了一位博学的学者:“当然,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些矫枉过正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我对他们不满意的原因之一。”

“你就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要毁灭所有你创造的世界?”

“还有其他很多理由。”女人似乎谈兴很浓,她微笑着自我介绍:“既然说到这里,出于礼貌,我还是应该告知你我的名字。那么,记好了。”

“珀佩图阿。”女人静静地说。“这就是我的名字,创世之女神,万物之母”

“你应该知道我在干什么吧?”何慎言突然问道。“我不信你没有察觉,我只是在尽我所能拖延时间,好让一早就准备好的解决方桉有时间启动,将你赶出这个世界。”

“我当然知道。”珀佩图阿毫不在意地说。“但是,我正在阅读你的记忆,法师。所以我容许你的小小隐瞒。”

她张开手,一抹澹澹的黑光从中释放。多元宇宙级别神明的伟力在一瞬间完全释放了出来,而法师根本无力抵抗,他听见珀佩图阿说:“我对你这样的灵魂很感兴趣,我打算在新世界里给你留个位置,前提是你要通过这场考验。”

珀佩图阿意味深长地说:“我很期待,法师,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在哪?

彷佛置身于一场噩梦有人在摇晃我?

何慎言睁开眼,阳光洒在他的面上,刺痛了刚刚睁开的眼睛。他不得不抬起手遮住一部分阳光,一个女人坐在他身旁。是谁?

他茫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干嘛那么看着我?”女人不解地问。“你自己说睡半个小时就把你叫醒的,你忘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

何慎言回过神来:我怎么连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忘记了?

他像是进入了状态,换上了一副轻浮的微笑。得益于他那张英俊的脸,这微笑落在他女友的眼中,倒也显得十分可爱:“好奇你今天怎么这么美。”

“你好烦啊!”

女友娇羞地笑了,锤了他一拳。轻轻地落在胸膛上,令他心中一暖。何慎言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女人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诸如人多之类的,但很快便不动了,只是躺在他的怀里盯着他的侧脸。

多么美好的情景。

何慎言低下头,深情地注视着她,心中却始终盘旋着一个疑问。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天是蓝色的,阳光暖洋洋地打在他们身上。何慎言注意到自己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他们坐在草地上,倚靠着一棵树。

这里应该是个公园,他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鸟叫声。女友深情地看着他,他回以同样深情的目光,他的头越来越低,直至即将亲吻。

——然后,他停住了。

法师说:“不。”

他冷漠地推开女人,站了起来。女人不解地看着他,在下一秒就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何慎言感受着她的挣扎,直到她断气,直到她死去。

他眼中流出热泪。珀佩图阿给他植入的虚假记忆正在令他感到本能的心痛。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友,未来的妻子,认定要相伴度过一生的人。

何慎言抬起头,看着依旧风和日丽的天空:“你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四周响起的尖叫声。由正在公园一同野餐的男男女女们发出,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谋杀了自己女友的男人,其中有包含正义感的人冲了上来,试图打倒他,更多的人则报了警。

一个男人冲了过来,愤怒地咒骂着他,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变态。何慎言在心中表示同意,但只同意前半句——他的确冷血无情。

然后,他反手给了那家伙一拳。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下巴上,男人被打倒在地,陷入昏迷。何慎言若有所思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拳头,喃喃自语:“我有多久没单纯依靠拳头打架了?哼”

一抹微笑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魔法啊”

他弯腰躲过一个男人的擒抱,那家伙显然练过,块头大,饺子耳,但仍然被何慎言两三下放倒了。

“还真是方便。”

一个家伙举着棒球棍从他身后冲了过来,何慎言头都不回,一记肘击打在他脆弱的鼻梁上。反手夺过棒球棍,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趁着他哀嚎的功夫,他从不远处的野餐篮里拿出了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你手艺不错,姑娘。”

何慎言看了眼女友的尸体,她躺在草地上,一袭白裙。脖颈上有着青紫色的淤痕,满面不解,大张着的眼睛正盯着他。而他正在缓缓流泪。

那些记忆真的是虚假的吗?我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八年来我们携手度过,从高中,大学,一直到如今工作。我们在纽约买了房,生活无忧。我是个律师,她是个医生。我们本应有美好的未来。

而现在,我亲手杀了她。

三明治从手中滑落。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抚模着自己脸颊上的泪痕。一滴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滴落在他的指间,撞了个粉碎。这彷佛是某种开始,他情难自禁地抽泣着,悲伤席卷而来,还有愧疚,愤怒,种种负面情绪让他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可是,在下一秒,他就又站了起来。以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哭泣姿态挥着棒球棍将一个试图接近他的男人打翻在地。

“你们最好别过来。”他抽泣着说。“我现在不是很能控制住我的情绪”

然后,警车呼啸而来。

“先生,放下那根球棍,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这样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穿着制服的警官严肃地对他说,手里举着一把点357口径的左轮手枪。何慎言看着他的脸,情难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吧,好吧你拿走了我的魔法。”他咕哝道。“还把我扔到了这里,然后让一个美国警察用手枪对准我再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他的微笑让警官毛骨悚然,一个不久前还在嚎啕大哭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你知道,你多半是在面对一个疯子。而在哥谭这儿,疯子从来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警官咽了口口水,重复了一遍他的警告:“先生,我再重复一遍,放下球棍,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呃?!”

他突兀地停下了,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差点吓得将枪月兑手而出。警官转头看去,发现是他的局长,吉姆·戈登。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平静地看着他,八字胡一抖一抖的。

“让我来吧,威尔,我刚好认识这位先生。”他平和地拍拍威尔警官的肩膀,让他到后面去了。

吉姆·戈登没有选择拔枪,他泰然自若地双手插兜走到了何慎言附近。

“嘿,何。还记得我吗?”他问道。“吉姆·戈登,GCPD的局长。上周我们才吃过饭,你打算和警局合作推行一些政策,你打算帮助那些因为一时之差走了歪路的人现在看来你也因为一时的疯狂念头走了歪路。”

戈登诚恳地从口袋里抽出双手,在他身后,有更多警车正呼啸而来,他说:“听着,何。我不想伤害你。你一直以来都是个理智而平和的人,大家都喜欢你,交口称赞。就连只和你见了一面的餐厅服务员都对你赞不绝口。”

“你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她把你惹急了,对不对?把球棍放下,我们好好谈谈,我可以帮你——好吗?”

何慎言松开了右手,染血的球棍跌落在地,骨碌碌旋转着滑远了。而何慎言依然站在原地,双手捂着脸抽泣着。

戈登松了口气,继续保持着温和的步伐一点点接近,他的计划很成功。只要再来几步,他就能扑过去将这个突然发了失心疯的好律师逮捕归桉,在他的右手口袋里有一副手铐,戈登有这个自信将它套上那双洁白的手。

——但是,何慎言却突然松开了手,所露出的脸不是哭泣的脸,而是一张微笑着的脸。

那微笑让戈登遍体生寒。

“啊,戈登。闻名不如见面。你真是个好警察。”何慎言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第一次来哥谭时,只是知晓你和蝙蝠侠合作。对你的本事还没有清晰的认知,现在看来,你能当局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你看,我没有武器。但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戈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挤出一个微笑:“看样子你冷静下来了,很好。我们现在应该能进行正常沟通了?我不是怕你,何。而是你刚刚的微笑那微笑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戈登摇了摇头。“但你应该清楚,每个哥谭人都清楚他是谁。你可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

“实际上,戈登。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何慎言轻柔地说。“而我也不是什么哥谭人。”

他彻底疯了。戈登心想。我应该早有预料的,他和小丑接触了那么多次,他当律师就是因为小丑,怎么可能不疯呢?唉,希望蝙蝠侠快点来。

“你在等人。”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疯子突兀地说。“我想我知道你在等谁,蝙蝠侠,是吗?啊,他通常只在夜间出没,现在可是下午三点。我很好奇他能不能立刻赶到。”

“我已经来了。”

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何慎言抬头看去,一个穿着蝙蝠装扮的男人就在他头顶的树干上俯视着他。于是他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你好,蝙蝠侠。”

至此,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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