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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运筹帷幄,建昌候行动果决,我大明君臣合力平息逆藩之乱,实乃一段佳话。”英国公张懋哈哈大笑说道。

“是啊,是啊,必是一段佳话。”众人纷纷道。

徐光祚抚须微笑,徐延德在徐光祚的耳边低嘀咕道:“爹爹,妹夫这是搞什么鬼?”

徐光祚低声道:“延德,你这妹夫,比你强十倍。”

徐延德翻翻白眼,心道:我只问一句,怎地又损起我来了?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是你儿子?

朱厚照心里高兴,笑容满面。摆手道:“罢了,这事儿不提了,建昌候,朕想问问你,宁夏镇如今局面如何,民心可安?”

张延龄躬身道:“启禀皇上,臣数日前离开宁夏镇时,宁夏镇民心稳定,局面已然平稳。百姓们得知朝廷免宁夏钱税之事后,皆高呼万岁,感激涕零。如今杨一清大人坐镇宁夏,肃清叛党余毒,整顿军政。臣相信,不久之后,宁夏镇的局面便可全面平稳下来。皇上不必担心。”

朱厚照点头道:“那就好。你这么一说,朕便放心了。杨一清坐镇宁夏,朕还是相信他的能力的。宁夏乃西北重镇,不能有失。自乱起之后,朕茶饭不思,便是担心宁夏镇的局势啊。”

张延龄点头道:“皇上心忧社稷,臣等能理解。不过杨大人行事周密,思虑周详。平叛之后诸般事宜皆是他主持,事无巨细,皆井然有序。反倒是微臣对政务不甚精通,倒是没能帮他什么忙。皇上当可放心。”

朱厚照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皱眉沉吟。

群臣见状,都静默了下来,不知朱厚照因何而叹气。

“此次朱寘鐇起兵作乱,天下震动。对朕而言,也是一次警醒。朕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朕百思不得其解,朝廷待他不薄,他为何要起兵反叛。难道当真是像有的人说的那样,这件事是朕之过么?是朕做了什么错事么?建昌候,你从宁夏镇回来,当知道朱寘鐇起兵缘由。你告诉朕,宁夏镇百姓是对朕不满么?为何朱寘鐇一起兵,宁夏镇军民居然有那么多人都跟着他造反?”朱厚照沉声道。

朱厚照此言一出,群臣尽皆肃然,连大气也不敢出。

此次朱寘鐇叛乱之后,皇上的情绪着实有些不稳定。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皇上因为此事经常暴怒不安,身边内侍婢女无端得咎被惩罚了不少。

臣子们私下里交流过,得出了些结论。他们认为,皇上登基才一年多,便有藩王起兵造反,自然是让他心中烦恼。况且市井之间也确实有些谣言滋生流传,说朱厚照荒废嬉闹不理朝政,政事混乱民怨滋生,所以才有社稷之乱。皇上定是听到了这些传言,所以显得越发的烦躁。

不久前,锦衣卫和东厂在京城进行了一次突然的搜捕,抓了不少街头上说闲话的百姓,死了七八民百姓。罪名便是诽谤朝政,妄议圣上的大不敬之罪。应该便是跟此事有关,可为佐证。

皇上年少,又自视甚高,这么一闹自然是心中烦躁。说起来,皇上对别人说他的在宫中干的其他事情倒是并不太在意,但对这件事却一定很在意。这是界定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的一种判定的标准,他必是因此心中恼怒,成为一个心结。

今日居然当众问了出来,足见他这件事对他而言是难以纾解的心结。

但是群臣却都明白。在这件事上可不能随便发表意见,稍有不慎,可能便会惹祸上身。

不过好在皇上问的是张延龄。

群臣的目光都直愣愣的看着张延龄,想听听他如何回答。徐光祚等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张延龄,生恐他说出什么不当之言来。

张延龄神色自若,沉声道:“皇上,臣在宁夏镇虽然没有深入的调查朱寘鐇反叛之事,但是也多少是有所了解的。据臣所知,朱寘鐇为了叛乱已经暗中准备多年。豢养私兵,勾连腐蚀军政官员,招揽对朝廷不满的一些人为其所用。此次朱寘鐇叛乱,并非偶然,而是他早有反叛之心。此贼叛乱,完全是因为其野心膨胀之故,跟皇上可没什么关系。”

朱厚照皱眉道:“话虽如此,朕也知道他早就有心造反,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在朕登基之后?宁夏军民为何有那么多跟着他造反?”

张延龄沉声道:“皇上,老贼野心勃勃,早在先皇在位时便已经有反叛的想法。皇上只是恰逢其会罢了。他要造反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或在此刻,或在将来,总之一定会发生。这和皇上毫无干系。豺狼要吃人,难道还挑日子不成?肚子饿了便要吃人,难道还是人之过?臣不知皇上为何有这种想法,难道说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这件事是皇上的过错?那可是岂有此理了。谁要是这么说,谁便是居心叵测,便是其心可诛,该杀。皇上可否明示是谁跟皇上这么说的,臣倒要瞧瞧是谁如此颠倒黑白,胡说八道。臣得撕了他的嘴。”

群臣翻着白眼看着张延龄,尽皆无语。

“至于那些那些百姓和一些兵士跟着朱寘鐇造反的事情,那更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毕竟安化王封藩宁夏多年,又早有谋反之心,自然做了不少的准备。他收买人心,拉拢官员将领也有不少。他一造反,这些人自然是跟着他闹起来的。百姓们不明真相,给些好处便跟着瞎起哄。普通兵士又不敢不遵上官之命,故而显得声势浩大。其实大多为裹挟诱骗而已。朱寘鐇一死,顿作鸟兽散。这些跟皇上更是没什么干系了。”张延龄继续说道。

朱厚照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喜道:“你说的极是,是老贼要造反,他狼子野心,跟朕何干?百姓愚钝,为其裹挟欺骗,更非朕的过错了,朕干什么要在意这等流言蜚语?”

张延龄道:“但凡散布这种流言者,必包藏祸心。锦衣卫东厂吃干饭的么?这些人不抓起来严惩,留着作甚?不能遏制针对皇上的流言,便是失职。”

石文义差点骂出声来,这厮真是条狗,怎地又咬起自己来了。幸而之前抓了一批严惩了,皇上是知情的,否则今日怕是真的要倒霉。

朱厚照摆手笑道:“那倒也罢了。百姓们胡言乱语,倒也不必计较。朕也是钻了牛角尖了。你这么一说,朕便心里亮堂了。朕也不去想这些事情了。幸亏你知道宁夏镇的情形,才让朕得意释怀。这事儿着实困扰了朕多日。哎。”

张延龄呵呵笑道:“皇上还是太过忧国忧民,心中想着江山社稷,便常思自省。皇上是圣明之君,倘若是昏聩之君,反倒没有这种忧虑了。”

朱厚照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对,极是,极是。”

众大臣佩服张延龄的口才和脸皮。张侯爷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但是道理却是这个道理,倒也没有胡说八道。

到此时,群臣连忙纷纷表明态度。

“朱寘鐇狼子野心,本就有反叛之心。跟皇上无涉。皇上万万不要因此而介怀。”

“先皇和皇上对老贼隆恩厚泽,此贼忘恩负义,乃中山之狼,岂是皇上之过?谁说是皇上的过错,谁便是老贼同党。”

“皇上勇于自省,心忧国事,真乃仁君也。但拿他人之过惩罚自己,那可太不值得了。皇上还需宽心些。”

一时间众声喧哗,争先恐后。

朱厚照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摆手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朕便也宽心了。或许是朕太在意了些,心重了些。这事儿便也休提了。”

“不提了,不提了。”众人纷纷道。

朱厚照心结解开,神情轻松了不少。

“无论如何,此次叛乱影响甚为恶劣,相关人等的追责还是不能姑息的。关于此事,诸位可有什么奏议?”朱厚照沉声道。

群臣本来还闹哄哄的,听到朱厚照这么一问,再一次都成了哑巴。

这也是个不能乱说话的事情,最好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今日早朝议题之一便是涉及叛乱追责的问题,许多官员早已下决心对此事一言不发。

原因很简单,谁都知道此次引发叛乱的导火索是清屯之事激起了军中哗变,被朱寘鐇乘机起事利用。这件事在朝中已有共识。但若谈追责,不免要涉及清屯,谈清屯,不免涉及提出清屯之策的人。那人便是刘瑾。

刘瑾能得罪么?答案不言自明。今日朝上若是涉及刘瑾,刘瑾会不会倒霉不知道,谈论此事的人便是要倒霉的。谁肯做那倒霉蛋?

“怎么?你们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么?”朱厚照皱眉道。

“皇上,关于此事,臣有奏议。”一人大声道。

众人看去,却是内阁大学士焦芳。

“焦芳,你说。”朱厚照道。

焦芳出列谢恩,沉声道:“皇上,各位大人,臣认为,这件事定要追责。朱寘鐇狼子野心,意欲谋反,早有企图。但是这么多年来,宁夏镇竟无一人上报朝廷。有的官员是被其拉拢利诱,成为他的帮凶,有的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了也不上报朝廷,渎职不作为。臣认为,宁夏镇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有责任。臣建议下旨给杨一清,将宁夏镇所有官员全部羁押问责,全部革职拿办。正是他们的姑息,才导致朱寘鐇叛乱之事朝廷一无所知。导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臣要说的就是这些。”

“焦大人说的极是。这些官员必须拿办。从贼的不用说,是要责罚的。那些装糊涂的一样要惩办。”

“极是,极是。臣认为,不仅是宁夏镇的官员,莫忘了还有庆王府在那里。朱寘鐇和庆王府是一条枝子上的,朱寘鐇是现今庆王的叔父。虽然如今的庆王年纪幼小,但朱寘鐇既然准备了多年,那么当年的老王爷是必然知情的。很可能庆王府也参与了其中。当一并拿办,永绝后患。”

“说的很对。庆王一脉也久居宁夏镇。朱寘鐇敢反,庆王府将来会不会也有反意?此乃极大隐患。得查,严查。”

一群人像是闻到了臭味的苍蝇一般,立刻兴奋了起来。焦芳话音落下,他们便七嘴八舌的附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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