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前排一位山羊须的大臣持笏板站了出来,还未说话,自己就先跪了下来,道,“陛下,流言蜚语如星星之火,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会燎原,就算抓到了幕后煽风点火的人,但是流言已经传遍了,扑是扑不灭的。而如今京城之中谣言嚣张,皆是因立后一事而起。若是想平息流言,很简单,陛下只需尽早立后,自可让那些小人无话可说。”
“那岂不是正遂了你们这些老东西的心意?”祁帝拍桌而起,冷笑,“历来只听说过国不可一日无君,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后的,后宫凤位一日都空不得的,那是昏君!”
“……”
说得好像他现在就不是昏君了似的。
站在人群之间的顾伯爷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长平伯,朕视你为自家兄弟,此事,你来评评理!”
顾伯爷猝不及防被点了名,心下一惊,差点以为自己是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咳,”他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自己朝服下的鞋尖,“这立后之事的确有些……不太妥当,但单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嘴长在百姓身上,谣言就算压得住一时,可暗地里难免还会有小人借题发挥。”
与其在这里弄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做些真正有用的事。若是大祁子民安居乐业,心里自然就能明白是非,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那是心里有鬼,可若是做得好了,却还有人嚼舌根,就是那些人居心不良了。
不过这些话顾伯爷是不想说的。
毕竟说了这龙椅上的“自家兄弟”也不会听,听了还会觉得不安,要将他赶尽杀绝的。
“那依长平伯所见,此事又该如何解决?”祁帝双目微眯,意有所指地追问道。
那山羊胡的单大人也回过头来,等着顾秦的下文。
顾秦沉默了一下,拧着眉头,示弱道:“臣只是个武将,带兵打仗或许还可以为国效力,可这治国齐家的事,臣是一窍不通的,又岂敢在陛下和诸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长平伯太过自谦了,武将熟读兵书,兵书与治国策也有相通之处,岂会一窍不通?”单大人咄咄逼人。
“这个……”顾秦心下最不耐烦文官这一套阴阳怪气,垂眸思忖片刻,缓缓地道,“依臣愚见,民间谣言的根源,不在立后,民间白衣仕子所议种种,是误以为陛下不愿听从朝臣谏言,可如果朝臣的谏言原本就不合礼法,陛下拒绝才是明智之举。然而这些事却被带往市井,可见有心之人不在野,在朝。”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众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长平伯自从交了兵权以后,在朝中一向是没什么立场的,左一句右一句地和稀泥罢了。这一回主张立后的一派背后是敬妃母家,又背靠西南王,这长平伯却出言反对,怕不是老糊涂了不成?
眼下皇后已死,献贵妃遭了厌弃,敬妃娘娘迟早是要登上凤位的,他这么得罪敬妃一派,可不就是得罪了未来和皇后和国丈?
是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够久了?
“长平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册立新后是不合礼法?难道我们这些朝臣拼着一把老骨头不要,也要向陛下上谏,是出于私心?!”
单大人气得山羊胡子直抖。
“是与不是,单大人自己明白就好。一则立后是陛下家事,本就不该由臣民妄议,二来,国丧未过,按老祖宗立下的规矩,皇室宗族三年不可嫁娶,现在谈什么册立新后也实在为之过早,单大人自己就是礼部出身,怎么连这都忘了?”